几个人吓得呆了,赶紧去找人把阿蛇和易久给背了出来,结果放在床上的时候发现阿蛇虽然已经烧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手劲却极大,几个老妈子花了老大的力气,阿蛇还是死死地缠着易久,细长的骷髅一样的手指尖尖地戳到了易久的肉里头去。老妈子们怕掰坏了小姐的手指头担责任,试了两次就不肯再试了,最后当着易老爷的黑脸把易久和阿蛇一同塞到了被窝里头。
所以易久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阿蛇的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褥子,软得让易久不习惯。他身上裹着一床棉被,看着厚,棉花却像是许久没有弹过了,吸收了空气中的潮气硬邦邦湿漉漉地罩在他的身上。他的胸口像是压着秤砣――偏过头去看,正好看到阿蛇的脸搁在他的颈弯里头,尖尖的下巴戳着他的肉,脸已经烧得起皮。
易久的头还是有点疼的,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一摸阿蛇,却发现自己身体还是如同在柴房里头一样被那个古怪的小家伙牢牢的束缚着。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易久的举动,明明已经虚弱成那样的人竟然挣扎着伸手又将他往自己那薄薄的胸膛里头一掖。
易久被他卡得抽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地回过了神。
这里是暗暗的一个小的房间,空气里飘着古怪的浓厚的气味,熏香,中药和炉火中烧着的炭的气味。糊着厚纸的窗沉闷地掩着,隐约才能透出一些熹微的光导房间里头来。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易久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咳咳……”
易久刚想开口,结果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
那个人大了一个激灵,终于醒过来,伸头往易久这边看了看。
“哎呦,醒了啊。”
她说道,声音脆生生的。这还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易久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觉得她最多也不过是十二三岁,却已经梳了头,身上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褂子,十分典型的丫头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
易久嗓子哑得不行,说话都发着抖。
小丫头赶紧递了水过来,易久却因为被阿蛇给抱着,连手都伸不出来。
“你别动,别动……”丫头小心翼翼地往易久嘴里喂了一口水,然后将自己的大名三丫告诉了他,再然后才慢腾腾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听说你是山上白姑姑的孙儿,特意托胎来给我家老爷报恩的呀?那你怎么不能让我家小姐赶紧退烧?白老倌白天里过来看过,说他烧得太厉害了要是再拖几天脑子会变傻勒。”
三丫显然十分担心自己家这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姐,顺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言对易久说。
易久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个所谓的白姑姑的侄子说的是自己。他用脸贴了贴阿蛇的头,烫得让人心慌,顿时从那种混沌中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会傻?没给他弄点药?怎么这里只有你?易老爷……”
易久用力扯开了阿蛇的胳膊,好容易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三丫的袖子急急地问道。然而三丫却傻乎乎的,半天说不到重点来。这时候阿蛇又感觉到了易久离开了,□了一声,慢腾腾挪过来又用手搂住了他的腰,本来他就瘦得像是骷髅,现在在高烧中显得脸上更加没有肉了,易久心惊胆战往他鼻子底下摸了摸,确定了那一丁点微弱的呼吸才多少有了点底。然后他才发现这房间里头安静得吓人。
易久之前伺候过老和尚,那个落魄的山上野和尚病了的时候身边都围着他们这群徒弟在伺候,然而阿蛇都已经是易家的大小姐了,病成现在这个样子,房间里头竟然只有一个傻乎乎啥都不懂的丫头民国异梦全文阅读。而易久自己――这个之前还被关进柴房的和尚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与阿蛇卷在一起,好像也没有人真正地在乎过一般。
三丫抽了抽鼻涕,在易久的指挥下将水端了过去,看着他用手指沾了沾水,将阿蛇裂开的嘴唇涂湿润了。
实际上,刚到房间里头的时候,这里还是有挺多仆人的,然而阿蛇抱着易久死活不撒手的样子确实难看――他病了以后比往常还要难看许多,易老爷看得简直肝疼。下人们明面上没有做声,可是易老爷还是觉得他们在背后或许是在说闲话――阿蛇本来就已经是因为体弱多病而不得不男扮女装了,现在还没长开,竟然就抱着个男人,还是个和尚不松手,以后若是真的长大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姨太太这时候又笑眯眯地在老爷身边“安慰”着他,撩拔得易老爷愈发火气大,胸口的伤口也是火烧似的痛,于是就将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姨太太料理,自己跑到榻上抚着胸口请人看病去了。
说起来也是好笑,易老爷精明了一辈子却没发现他那位好生养好脾气的姨太太最恨的便是阿蛇这位叫做小姐的少爷了……她巴不得他去死勒。于是乎呼啦啦一团混乱之后,真正留在房间里伺候人的,也只有三丫这样的半大丫头了。
只是这些弯弯绕绕,却并不是易久现在会想的事情了,他抱着阿蛇没敢松手,又想哄着阿蛇喝点水。
然而那个骷髅一样的磨人的小混蛋似乎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他搂着易久腰的手上了,嘴唇是半点都不肯张开。这样冷的天气,这样冷的被子,易久抱着阿蛇却觉得像是抱了一团火。
他急了。
“不是有人看过吗?总开了药吧?你们难道就让他这样烧?”他恨恨说。
“有药,都煮好了,可是大小姐不肯张嘴,喂不下去的。”
三丫并不怕易久,皱着眉头不开心地嘟囔,眼睛瞟着易久手中的水碗。
连碗水都喂不进,药就更加不可能了。
易久皱了眉头,他很少这样发怒过。
“喂不喂得进是我的事,药先端过来!”
他的声音有点大,让三丫立刻就红了眼眶。她低着头转身把药端了过来,黑漆漆一大碗,闻着就觉得舌头发苦。
易久也沉默着将药端了过来,一手端碗,另一手轻轻拍了拍阿蛇的脸颊。
“阿蛇?阿蛇……起来吃药,不吃药不得好……”
三丫虽然因为易久之前行为觉得不高兴,这个时候却不由自主地竖着耳朵听他喊人。
她觉得这个小师傅喊大小姐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怎么说呢……甜的,软的……琇書蛧
三丫觉得听着挺让人脸红的。
果然,这样喊了两声之后,之前已经因为发烧如同石头般根本与外界没反应的阿蛇竟然真的“阿啊”叫了两声,眼睛还是睁不开,头却已经开始往易久这里望了。
易久叹了一口气,将碗放回给三丫,自己半坐着,拿了一个调羹给阿蛇喂药,然而总归是喂一口吐一半。
三丫抽了抽嘴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都说了,喂不进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原来易久把她手中的碗拿了过去,自己吞了一口药,然后俯身将嘴对准了阿蛇半张的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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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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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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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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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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