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山门已经没有往后了。或许其中还夹杂着吴康松的某些小心思,师叔一辈子勤勤恳恳,苦练剑术。年轻时那么多的所谓天才,到后来还不是不见了踪影。师叔天分不算高,自己的天分也不算高,原以为努力可以拟补先天的不足,却被当年的那个男子一剑撕裂。
凭什么?!
陈天风觉得那个少年未来可能又是一个独领一代风骚的剑客,吴康松却觉得他必然会成为一个隐患。就像此次自己寻仇一般,将来定会报应在自己身上,报应在宗门身上。
此子必死!
忽然,吴康松紧闭的双眼一抖,摸了大半个庄子,并没有见到有什么可疑之人。那个少年的才十岁左右,身材如此容易辨别,可愣是找不到!吴康松感知着周围的脚步气息,心里恨不得把汪大福千刀万剐。
一个休息的房子修建的这么大,钱多的没地方花么?
也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声音传来,像是剑互相撞击之声,却又更加内敛一些。几个起跃转弯,吴康松轻松的来到一个院子里,汪大福费了莫大心思招募的护卫安排的巡逻路线,眨眼就成了个笑话。
院子里的柱子上,插着一把剑。
一把断剑。剑尖至下约莫小臂长短,仔细一看,似乎是活生生震断。低头一寻,剑柄就在青石地板上,不远处一道新留下的白印。
找到了,必然是他!方才的探查,庄内二重天修为的一人或许可以勉强做到,但他离此地甚远,方才的声音必是剑身震断所发,可是人呢?人去哪了?!
吴康松微微扬起的嘴角僵硬在脸上,仔细一看周围并无身影,感知之中也没有什么人在附近。吴康松不禁想起追杀途中那小子一次次的逃脱,仿佛长了只狗鼻子,总能先自己二人一步作出反应。
难道那小子果真有着过人的灵觉,先天感知能力超出常人?!
吴康松猛地又笑了,大声的笑着,一甩手却是狠狠的把剑甩到了一旁,活生生连着剑鞘,插在坚硬的青石板上。
又是这样!又给他逃了!近在咫尺。近在咫尺啊!为什么!凭什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却拥有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剑道天赋,而且还有这如此出众的感知?为什么师叔一生为求剑道苦练补拙,却仍是败在了那个年纪比师叔小了四倍不止的男子身上?
如果人的成就,先天就决定了,师叔努力一辈子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
吴康松没有意识到到自己此时就呆愣愣的站在人家的院子里,两眼不住的留着眼泪,身边还插着一把平日里万万插不进去的剑。吴康松什么都察觉不到,甚至没有发现一个微微发福的身影走进院子,却又小心翼翼的躲在花坛之后。
他只觉得自己尊敬的师叔一辈子仿佛一个笑话,以师叔为榜样的自己,活的好笑也是个笑话。过不了多久,自己的家,那个本就名存实亡的宗门甚至也要消失不见,真正的名亡实也亡。
浑身内力以一种平日往往达不到的速度流淌,就连脸上的爆起的一根根青筋,也狰狞的与平日判若两人。可吴康松仍旧不住的笑着,暗中的人越发颤抖。
高手不可怕,发疯的高手就不一定了。
就在这时,吴康松身上突然涌起一阵气势,那种感觉玄之又玄,就像走在路上,却莫名的感觉背后有人在看你,而此时吴康松身上的气势,就像那种莫名的感觉一般,看不见摸不着,却真真切切的让人感觉到,并为之心颤。
那种气势不像是由人发出的,反倒像是活生生压在自己心头的,暗中之人见此瞪大了眼睛,连忙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可却发现原本就压抑着呼吸困难,这下更是一口气上不了,不禁咳了一声。
这一声,宛若平静的湖面滴落了一滴水,涟漪般的扩散至吴康松身上。吴康松呼吸有些急促,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是个实力根本还不入流的男子,估摸有着一百五十的年纪。
普通人罢了。
吴康松一把握住剑,猛地一拔,甚至没来得及发现自己不经意的一甩,竟是把剑连鞘插在了石板之上。竭尽全力平息着体内的内力,吴康松脚尖一点,飘然离开。
汪大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原本干爽的内衣,几乎一刹那就湿透。连撑带爬的站起身,汪大福眼神越来越惊恐,脚步发颤的离开小院。
……
实力小有突破,但吴康松却毫无欣喜之意。平复了内力的奔涌,壮大了不少的内力在经脉内流淌,带着些许不习惯的酸麻。
吴康松也想不到,自己竟然领悟了剑意。师叔说剑意的领悟看感悟,看天分,也看缘分。难道天意让我再尽最后一把力?
可是那小子又溜了,自己仔仔细细的感知了整个院子,毫无人影。再远,自己也追不上……
不对,那个老伯是什么时候来的?!既然自己感知在前,那他必是之后进来。方才心绪纷飞,根本不知外界过了多久,更别说那老伯什么时候走进的院子。
而他看到了自己的剑意……
吴康松沉吟着,晚间的山风格外的刺骨,内力好平复,心绪却难恢复。吴康松只觉得一阵阵的烦躁。
杀了吧,全都杀了,凭什么什么苦难都得我们承受,天分就那么重要?都是些蝼蚁……
吴康松的眼睛有些发红,看了看隐约可见的山庄,吴康松嗖地离开了原地。
……
汪大福回到房间里,只觉得口干舌燥,不住的喝水。方才的那股气势,巍峨如高山,纯粹的压得人心发慌,这还是那人不自觉的外泄的气势。
但那人万万想不到,几年前汪大福曾经亲眼见过甚至感受过那种气势,两者的感觉惊人的相似,只是一个带着某种疯狂,另一个则离自己还有五六个庄子的距离,仍旧巍峨的高不可攀。
那是在华山华老七与剑神李青莲的比试之时,慕名而来的汪大福和一大群江湖之人喝酒聊天,谈论着战斗。仅仅是华老七的一个起手剑式,一股气势就压了众人一惊,隔着那么远,酒碗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那是华山独特的气势,一种剑意。
华山……
汪大福眉头紧皱,露出了一个苦笑。
李长天,你到底是什么人,竟引的华山之人追杀?
汪大福端着碗的手颤抖了一下,想起不久前听闻了某个传言。虽然江湖仇杀每天不知多少起,可汪大福就是不住的往那里想。
汪大福就这么抱着个碗,靠在从选材到结构雕工无不奢华的椅子上,只是默默的发呆,直到天色微亮。
……’
早间的饭,吃的人心发慌。从不晚起的父亲破天荒的起的格外的晚,自己都起床吃饭了,父亲居然还没吃饭。等吃到一半,汪文君在见到汪大福一脸憔悴的走进大堂,散架一般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那晚银耳雪莲羹。
汪文君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另一个迟迟不出现的身影,也是忽然出现在眼前。
李长天面色如常,见得桌上的粥菜,眼睛眨了眨,坐下来喝了口粥,点了点头,夹着菜喝了起来。汪文君只觉得李长天时不时瞄向庄外,心猿意马。m.χIùmЬ.CǒM
“少侠,早饭可还可口?”汪大福突然抬起头。看汪大福发呆的样子,汪文君还以为父亲连李长天走进来都不知道。
“不错……很好,很好。”李长天敏锐的感觉到什么,汪大福语气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某种疏远客气,与昨天判若两人。
但也无所谓了,李长天今早就是来辞别的。
汪大福站起身,走进里屋,不多时,手里拿着一把剑,向着李长天走来。
“昨晚见得少侠配件受损,老夫手上有把好剑,年轻时从某个剑客那里得来,今天就借花献佛吧。只是少侠毕竟是个陌生人,就像你说的,萍水相逢。老夫实在不敢多收留,还望少侠吃了早饭,早些离去吧。”
“爹爹!”汪文君有些惊讶,父亲对于江湖侠士向来慷慨解囊,今个儿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起的也这般晚。
汪大福没有理会汪文君,只是看着李长天,神色却全无赶人之意,只是一脸诚恳。
听到汪大福送剑,李长天心里就有数了。昨晚院子里刚震断了剑,汪大福既然如此,必然知道了些什么,剑倒是平平,至少比断了那把好得多。可醉翁之意不在酒,李长天心已了然。
自己本就是来辞行,倒是少了很多离别的虚伪寒暄。
一口喝完碗里的粥,一把接过汪大福手里的剑。李长天只是看了看汪大福,说了声告辞,转身离去。
汪文君不满的转身瞪了一眼李长天的背影,这人居然忘了本小姐,真是没礼貌。回头却发现父亲仿佛松了口气般,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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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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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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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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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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