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接一轮猛攻,烈非错身貌狼狈,但心神却振奋昂然。
父亲列灼那翻迥然相异的战姿,那一板一眼的铿锵靠挡,与烈氏一族火属战法浑然不同,那是乾金之炁才运用的战法。
镇南王烈氏一族主功离火炁力,虽然个别子弟也修习其他属性,但涉猎范围不至乾金。
烨京诸般炁修豪门,最善乾金炁力者……镇西王桓氏一脉!
桓放便是镇西王一脉,且又是炁者顶峰修为。
无端兴战,更言明将修为压制在炁者顶峰,镇南王列灼的目的是以自身数百年磅礴经验,借离火炁力模仿出镇西王一脉的乾金战法,让儿子能提前熟悉。
暖香阁当日,烈非错将刁绝腿骨尽碎,又以三千六百万钱赎走桓放本欲染指的倚红偎翠,自那之后,全烨京皆在流传,烈非错当日之举是对桓放的刻意挑衅,其目的便是桓放那炁者顶峰的声名。
儿子究竟是否为了虚名,列灼不做此想,但有一点他却已确认,儿子对桓放有敌意,且明晃晃地向世间展现出他的敌意。
先不论琉璃郡主之事,不论儿子数日来一系列倒行逆施,单论他对桓放显露敌意一事,镇南王列灼……颇为赞同。
若他自己再年轻三百岁,若他不用顾忌镇国四王的各种平衡,或许今日出手的早已变成他自己了。
毕竟没有这些如果,因此他没有出手,却乐见儿子出手。
两人挑选的这处战场,早已一片凌夷,列灼环目四顾,见四周已引来不少人围观,他收敛炁力,宣告罢战。
父子两人一步一沉,在远处十数人半露不解,半现恍然的面容映照下,再度回到老吾老。
“镇西王桓氏一脉的基础功法名为金元镇法,修练者能借此令身躯硬如金铁,一招一式犹如山靠铁锤,虽失于巧变,但威力凝实,更可令自身防御百倍于寻常炁者……”
仅仅父子两人的老吾老中,列灼解说着镇西王一脉的功法特性,若是换做其他炁修高手,大多会选择先解说一番,然后才喂招演练。
但数百年战场经验告诉列灼,言传身教,言传身教……身教的效果要远远大于言传。
毕竟一个只是告诉你,而另一个却是让你置身其中,用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动作切身体会。
烈非错细心听着父亲的讲解,少有的认真。
他明白,在琉璃郡主的事上,父亲不认同;在兵机侯府的事上,父亲不认同;在逃家不归的事上,父亲不认同……
但在桓放这件事上,父亲认同!
曾经彼端的“烈非错”,越空降临,融入此间的“烈非错”中,虽然有了变化,虽然早已不同,但终究存在。
列灼是这幅身体的父亲,也是这幅魂魄的父亲。
少年的心中充盈喜悦,他不是原来彼端的那个他了,也不是原来此间的那个他了,他的头顶悬着十年炁真的利剑,他的心中蕴藏无数,除了楔鸢外,不得言说的秘密。
但他终究还是那个他,那个彼端的少年,那个此间的……儿子。
因此即便天地有别,但此身……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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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灼一番详述道尽,眼神微微一动:“错儿,那五通祇降究竟是怎么回事?”
镇南王沉声问道。
当日九曲园前发生了很多事,烈非错炁门洞开,以及那实则过万炁门,却表现为一炁斗量之事,这一部分的事列灼知晓,因此才有了岁农百种的传授。
但如琉璃郡主之事,五通祇降,这一部分之事列灼并不知晓,因此他今日……来知晓了。
少年目光流转,内心开始思忖。
——五通之事,嗯……也好。
心有定夺,视线转到父亲身上:“父亲,关于五通祇降……”
……
杨柳依依甘愿水中影,点春缀秋宁为江下景。
流水潺潺,停步缓缓,长佑轩四大婢女之首柳唯,漫步于水畔,欣赏着水中杨柳倒影,不知不觉间感同身受,进而伤春悲秋。
“唉~~~,影啊,影啊,你我何其相似,为柳映倒,甘愿蛰伏水中,永为幻境。”
柳唯言语凄楚悲凉,大为感叹。
此刻印入她眼中的杨柳倒影,为杨柳于水下再添一景,衬托杨柳之美,自身却甘愿承受永世虚幻。
如此舍己为人,何其伟大,就如同今日的柳唯……也包括昨夜的柳唯。
她确实也舍己为人,她舍了自己的清净别院,为了那两个被贬斥为“肥”“瘪”,哭天抢地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美眸流转,凝视着水面,仿佛自静谧无波的水中,又映出另一张面容,一张可恶到极点,却又令她难舍难弃的面容。
“不让人省心的小混蛋,你惹出的事,却害别人遭罪,真是个害人精!”
言语间怒气上涌,怒气涌至天门,再自天门直下足尖,奋起一脚,将水畔一块碎石踢入水中。
顿时,平静水面波澜激越,那映于镜面的那张可恶面容,摧折湮灭。
心中怒火随这一脚宣泄泰半,片刻后,眉眼间怒容散去,换上一副愁绪。
“唉~~~,那两个丫头还在闹着,暂时我可不想回去被她们折磨……”顿了顿,环目四顾,四周水畔景致极美,却也实在有些厌倦了。
“再找个地方呆会儿吧,至少得熬到那两个丫头气空力尽,折腾够了。”
思及此,越发想念起自己一早便慌忙逃离的“狗窝”。
又是一声长叹,巧足趋转,漫步离开水畔。
……
老吾老中,镇南王父子齐肩鼎立,惯看天地风云的镇南王爷,此刻面色依旧沉定,但那双炯炯眼瞳中,却隐隐浪涛翻涌,殊不平静。
“这便是关于五通祇降的一切……”烈非错娓娓道……尾,那同样沉定的面色,更同样浪涛隐隐的双眸,似乎甫经历过一场……动荡。wWW.ΧìǔΜЬ.CǒΜ
视线转向列灼,少有端正肃穆的视线,与父亲凌然对上。
“……现在父亲该明白了,因此父亲大可不必担心,孩儿会被引入歧途……”言语又是一顿,下一瞬,少年神色忽变,眉眼间锐锋炸现。
“五通之事便是如此,那么,现在来说说……父亲造访靖浪府的真正目的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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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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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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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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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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