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纵山川一道炼,满堂皆惧畏此宫。
昨夜月明星稀下,长佑轩飞炼一声赏月,累得靖浪府各房奔走忙活,期间更是水盆、铜镜频频要求,然到头来,却揭露这不过是一场波及全府的报复,一场施与全体的惩罚。
如此一口恶气,即便众奴仆咽下了,甚至因为心虚对倚红偎翠的恶行,不敢表露丝毫不满,但炎门大小姐心中无愧,她可咽不下,她要报复。
然而,无论如何,飞炼少爷终究是老祖宗的心尖尖,炎雨晴清楚自己对表弟的报复非常有限,因此一番思量后,她选择了最实际最安全的。
今次入住长佑轩后,飞炼少爷的作息比往日更慵懒数倍,每每睡至日上三竿。
于是乎,炎雨晴便选在日上未竿,恶魔表弟白日做梦,睡意正浓的时刻,搬出自己久藏的水弦宝筝,整装漱颜,于清晨朝日下,献上一曲调正腔鸣,意舒境合……铮铮扣骨,声铿音锵,绝对能扰人清梦的十面埋伏。wWW.ΧìǔΜЬ.CǒΜ
她成功了,如此十面埋伏下,飞炼少爷的清梦果真被扰散,不复周公。
夹带毁天灭地之起床气的飞炼少爷一步踏出水晶珠帘,所面对的正是倾城姿容的表姐,那一幕巧笑倩兮,美眸得意,纤指抚筝,坎炁流转,恶意昭然的画面。
自那微扬轻颤地纤睫端,自那旋卷化靥的红唇侧,自那莹莹跃动的眸光下……烈非错感受到一股毫不隐藏的得意,一股报复的快慰。
看来自己昨夜非常成功地撩起表姐的滔天恨焰,能恨千丈深,报复之后方能得万里畅。
这一刻的表姐确实非常畅快,而且,那似乎是……报复之上的畅快。
“早啊,表弟,表姐我今日特意带来这涓流湍湍,为表弟欢奏一曲,以祝表弟你……寿终正寝。”
这一句语气端贤大方,这一句语意用心险恶。
烈非错并未即刻理会炎雨晴,目光流转顾八方,一览东居侧无余……不见良辰美景。
对于这点他并不意外,胆小怯懦的良辰也就罢了,以美景那大胆恣肆的火辣性格,昨夜没趁他睡着持凶潜入捅上他一刀,已经算她坚心忍性了。
昨夜无雨,但前夜却是新雨初蒙,此刻因前夜之雨而落的满地花叶早已清散,但叶散味犹在,花去仍飘香,院中那股混着清晨初阳的沁人香气,炎雨晴坐卧其中,若隐去那一身敌意与得意,倒是有几分海棠醉卧倾城相,一株樊花缀清香的出尘意境。
享受着表姐此刻的美态,同时也被迫打包享受她的恶意相向,烈非错拉过院中一把木椅,随身一靠,然后风光霁月地,优雅地……
——他……他在修指甲!
炎雨晴美眸中凝着愕然,对于烈非错的尖锐指甲,她早有所见。
炎门为大璟曾经的第一将门,铁血风骨,男儿留甲,且修甲如勾之举,炎雨晴那一身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骨血,本能地嗤之以鼻。
但此前,她只认为烈非错的指甲是命良辰美景修剪的,但此刻目睹这位恶魔淫王表弟,手持锉刀细心修裁的模样,她方知这手尖锐如勾的指甲竟然是他这堂堂男儿的亲自手笔。
这幅画面令炎雨晴无比惊愕,进而……厌恶。
“哼,堂堂炎门男儿,竟学这等女子闺房之举,不男不**阳怪气,可耻。”
一声轻斥,炎雨晴神情不屑。
烈非错并未停下手上的锉修美工,斜眼一睨表姐那明媚姿容:“表姐会觉得阴阳怪气不男不女,可见表姐太过执着表象,无法窥破,炁修之道从根本上来说,也是天道,天道无常更无相,连区区男**阳都破不了,表弟我倒是替表姐今后炁修之途担心呐。”
少年手中那似女子扭捏之态不停,嘴上言之凿凿,一番世人眼中不男不女的可耻行径,倒被他评的出尘脱凡,不随尘流桎梏。
“哼,诡辩。”炎雨晴又是一声轻斥,却无更为有力的反驳。
在她听来,烈非错这番话固然强词夺理,但这理却终究是被他夺去了几分,尤其是言语中那番我自峥嵘任遨游,哪管人世唾万千的潇洒不羁,竟令她潜意识中生出几丝羡慕。
坚守我之路,无理旁人怒……这一点她炎雨晴自问做不到,但眼前这位恶魔表弟却似乎做到了。
“即便是诡辩,若能辩通,便说明本有其道理,任何一物都有千万面,而当人面对此物时,却往往只能见一面,如此行事岂非暴殄此物其他诸面的精彩,更容易导致错判……”烈非错侃侃而谈。
倏然,他停下锉刀,扬起修剪的更为尖锐夺眼的指锋。
“……就以此为例,在表姐你看来,我这自修自锉的举动,女气十足,大损男儿阳刚,这是因为表姐你只见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一面。”
言语一顿,视线移动到炎雨晴那双执掌龙雀的纤纤素手。
“表姐你曾表露过,今生最大心愿,便是能继承龙雀先贤之志,效锋镝先祖之豪,驰聘僵持,保家卫国……”
烈非错娓娓道来,靖浪府锋镝先祖立足军伍,创下炎门不世基业,而百花龙雀的上一任更是以女子之身,行将军之威,巾帼不让须眉。
这诸般先贤皆是炎雨晴所憧憬,尤其对那些炎门女将,她之敬慕甚至超过锋镝先祖。
“……那么假设表姐你我立场对立,各领一军,你得斥候回报,知晓我是个自修自锉,如女子般美甲的将领,那依你此刻的反应推断,怕是会做出我这个将领性格女气阴柔,进而朝这个方向判断我的用兵方式,战略擅长。”
“然而,这有可能只是我对待生活琐事的态度,有可能我真正用兵行军的风格与阴柔女气南辕北辙,若是如此,那你这般轻易便做出判断,岂非限三军于危殆,不堪为将?”
言之凿凿,语之飘飘,视线自炎雨晴纤手彻回,回到自己的十指尖锐。
“我这番自修自锉的举动,是你眼中的女气阴柔,却也可能是我眼中的一种调解,一种专注,一种修练,一种打磨……表姐,你站的过高了,你的脖颈过硬了,所以……”
倏然转首,双瞳凝视炎雨晴。
“……你看的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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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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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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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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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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