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不到?”
方承轩眉眼间凝着意外,其实他本不该意外的,以他对烈非错的了解,他本就不认为烈非错能一目五行,但若无一目五行之力,烈非错又是如何认出燕云楼中那一张张脸的呢?
想不通这点,所以他意外了,所以……
“所以我真心劝你,从经往后收心守肾……你就不曾想过么,我那些炎流独大,火炁漫天的试探,难道只对旋儿有效么?”
——嗯?飞炼他的意思是……啊!
方承轩眼神先是迷茫,随即却倏然炸亮。
——对啊!那些话能测出旋儿当时不在现场,那反其道而行之,便也能测出当时谁在现场。
“最后一击时旋儿不在当场,所以她听我那番炎流独大的言语,并无反驳,那么假使当时燕云楼中有一定数量当时在场之人,难道确实身临其境的他们,听不出我言语中的问题么,若是听出了,即便个别人选惧于镇南王府不敢出声顶撞,难道所有人皆如此。”
此前燕云楼中有近半数人不敢直撄其锋,言语收敛,但另外半数却依旧直言不讳,语锋诛心,假设当时目睹九曲园之事者有一定数量,那敢于直言的那半数中,至少能有几个听出烈非错言语中的问题,以他们对烈非错的敌视,只要察觉到了,便定会点明。
烈非错淡淡地分析着,此刻他身边贺喜人潮已退,只余倚红偎翠与方承轩三人,但那侃侃而谈的言语间,百丈开阔之暖香阁,那霓虹宫灯,那彩条千绪,那流风淡淡……仿佛一切都围绕着他,臣服于他。
“但那时你并不清楚众人中是否真的无当日亲眼目睹之人,或者人数极少,难有反应,若当时情况相反,真的有人出言指错,那你试探旋儿的举动岂非功亏一篑?”
“即便如此也无碍,我当时的目的只在试探,既试探旋儿是否真是我判断的出言指点之人,也试探当时的燕云楼是否有一定人数的九曲园之事亲眼见证者,若当时有人出言指错,便说明我的第二层试探,结果为‘是’,那样的话,我便会另行布置,再设他局。”
烈非错言语间轻松惬意,探囊取物般轻易。
若方承轩未经历不久前燕云楼中那一幕,他一定会嗤之以鼻。
“另行布置,再设他局,哪有那么容易?”
但此刻他不做此想,他相信烈非错必能兑现己言。
所以,这一刻他并未嗤之以鼻,而是……
骂之在心!
——他奶奶的,精的都快成妖了!
视线偷偷扫过烈非错,这一刻,那张尚显稚嫩的面容,于他心中不住巍峨扩大,堪论峰岳。
——如此谋力,这天下间还有事能难倒他么?
——从经往后,这小子怕是无灾无劫了吧?
心生此念,下一瞬,方承轩面色一寒。
灾劫……来了!
……
“灾劫……那个淫贼,会有什么劫难?”
花海风遥,吹奏点点大自然妙曲,旋儿的声音自花摇影曳间破出,显得有些突兀。
“气到糊涂的傻丫头……两个问题,他是什么人?他在哪儿?”
玲珑千絮的声音继而幻现,相比之旋儿的破影而出,她之声音却与花海风曳合流,难分彼此。
他是什么人?
他在哪儿?
那个淫贼的灾劫与这个两个问题有关?
旋儿的声音再度沉默,十数息后……
“啊!小姐,我明白了!”
……
灾劫来了,镇南王世子,姜门飞炼的灾劫!
暖香阁众人目视入口处,有些人认出了,有些人感受到了,有些人……惧怕了。
烈非错并未惧怕,但他之神情也失之淡然。
“陆总管,真是巧啊。”烈非错对着暖香阁入口处,那队军姿整齐之人马的为首者说道。
没错,那人是陆川,镇南王府家将,同时也是镇南王府东院总管。m.χIùmЬ.CǒM
两个问题,他是什么人?他在哪儿?
烈非错是什么人?
镇南王世子。
他在哪儿?
姜门靖浪府。
为何身为镇南王世子的他,此刻却居于靖浪府?
因为三日前,他做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致使他在九曲园的当日暗中摆布,请靖浪府之人来九曲园前截胡救驾。
试想,九曲园当日耳闻儿子那番天人共诛的百里传音,汲汲营营待陆川去将儿子揪回的镇南王列灼,当这位大璟一方天柱,面对陆川一众铩羽而归的画面,该是何等的……怒焰喧天。
如此情形下,今日当王府中得知犯案在逃的万恶世子,非但不知收敛悔改,反而变本加厉,于燕云楼中冲突镇东王府无冕世子后,又机锋设局,令当红将门兵机侯府颜面扫地的信息后,整个镇南王府会有怎样的反应,其实不难猜测。
陆川,去把那孽子抓回来,本王这就准备刑具。
所以,陆川来了。
且今日带来的人手是当日九曲园前的三倍,此刻已将整个暖香阁里外三层尽数围堵,保管烈非错插翅难飞。
“世子,陆川奉王爷之命,前来接世子回府。”陆川神色恭敬,言语饱满,似乎能从中品味出一丝得意。
烈非错淡淡看了陆川一眼,视线拉开,又看了看那列队整齐,将整个暖香阁出口堵住的王府众侍卫,随即视线再度回到陆川。
“相比起三日前,此刻陆总管可真是红光满面啊。”烈非错淡淡讥讽道,他品出了陆川此刻面上的那一丝得意,且很不喜欢。
“承世子爷佳言,心愿将成,陆川心中盈喜,自然面带红光。”陆川语藏暗锋的回敬。
三日前的那番失利,窒堵在心的不止镇南王,还有他这个执行者。
那日失算一筹,让罪焰滔天的世子爷脱逃,今日机会再临,说什么也要履行职责,将这“孽子”押回王府受罚。
两人言语对谈,四周众人听出端倪,不少人顿时面露窃喜。
滔天罪子的嚣狂持续了三日,终于碰上能收拾他的了。
烈非错环顾身边的方承轩与倚红偎翠,又看了已排开阵势,封厅堵门的众侍卫。
“唉~~~,陆总管今次真是做足准备,看来本世子是插翅难飞了……”
眼神倏然一动,嘴角那抹狂狷笑意再现。
“……陆总管无疑是得到情报才找来这儿的,既然如此,那你得到的情报中,应该有我同行者的信息吧?”
视线旋顾,扫过身边的三人。
“此前我离开燕云楼后的同行者,此刻方胖子,倚红偎翠皆在……那么,陈复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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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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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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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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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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