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望着满地的残渣也只好退了出去。
“老爷。”在几名下人端着沈若云未曾食用的饭食遇见白老爷的时候,急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发生了何事?”白老爷皱紧了眉,问几名下人道,“沈若云又出什么幺蛾子?”
下人急忙拘礼,并将一切如实道来:“夫人只说自己的各个关节疼得厉害,而且已经许久不曾进食了,这样下去怕是……”
白老爷好似不喜欢听到下人对沈若云的关切,到这儿立刻抬手,制止了几人继续往下说,而后便淡淡说道:“饭食正常送进去她也不吃?”
下人摇摇头,却再也不敢露出什么关切的表情,毕竟沈若云在白家也没有得到多少人心,没有人愿意为了她与白老爷闹上些什么别扭。
不过无论如何,沈若云毕竟是白家的人,白老爷就算是从面子上也要让白家过得去才是,所以当晚,白老爷破天荒地去到了将白子阳关禁闭的房间之中。其实这举动并非是单单为了白家的面子或者为了沈若云的健康,还是为了找个借口见一见许久不曾见到的儿子,借此机会也定然无人会说些什么。
当白老爷敲开白子阳房门的时候,手有些发颤,仿佛是对此付出了极大的勇气,其实在心中不过是思念在作祟,平日里让奴婢下人好生照看着,自己却从不敢前去探看,生怕一时间抵不住心中那抹爱怜将其放了出来,更是酿成大错。
“沈若云似是出了些事情,你是否要去看看?”白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嘴唇有些颤抖。
他俨然是看到了在纱帐之后的身影,烛火摇曳将其映照了出来,只是白子阳虽听到了这句话,但并不做任何回复。
“子阳……”白老爷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更接近了那纱帐一些。
“别过来!”白子阳声音低沉,但语气之间却有着不容抗拒的意思。
“子阳……”白老爷又轻唤了一声,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他此时几乎是老泪纵横,脚步蹲在原地,半响不曾有任何动作,“子阳,借着这机会你出去看看吧。”
事实上,白老爷早就想放白子阳出去,毕竟他犯了再大的错,他如何混迹也是自己的儿子,只是这次他得罪了三王爷,纵使白老爷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三王爷正生气的关头将白子阳放出去,无非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罢了。
“我为什么要出去?”白子阳的身影动了一下,言语之间满是疏离,“在这房中有丫鬟好吃好喝好生伺候着,也免得有人前来多生出那些烦心事儿,外面无人记挂,我为何要出去?”
话语之中分明是满满的怨气,但一字一句都让白老爷无从辩驳,只得悠悠地叹了口气,转身欲要走出房门。
白子阳隔着纱帐,狠狠地咬了咬牙,趁白老爷尚未离开之前,又冷漠地说道:“今后沈若云的事儿莫要来打扰我,我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听闻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白老爷一愣,“嗯”了一声,便默默走出关上了房门。
房内的白子阳握了握拳,拼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不快。自从杀害含笑东窗事发之后,在三王府受到软禁不说,回到家中也是终日不见阳光,虽有人好生照料,三餐次次准时,但各种滋味只有白子阳自己知道。若是有选择的话,他倒宁愿被紫枫直接杀了,也免得受这内心的煎熬。
然而让白子阳更为郁郁的便是沈若云的态度,杀害含笑分明是她的主意,到如今却仗着紫枫找不到她的任何证据依旧快活在外,分明有些许机会来探看自己,但却始终没有任何举动。
这些日子里,白子阳倒是渐渐思酌了明白,她沈若云倒是还不如那些青楼女子一般,至少她们在自己面前做戏只是贪图那几两银子罢了,而沈若云自始至终便是在利用自己达成她的目的。这些时日,自己虽得到了她的身子,但却始终没能得到她的任何一丝倾心之意,这让白子阳尤感悲凉。
实际上,白子阳是明白白老爷的苦衷的,因此今日在看到白老爷进入房门的时候,心中并没有如此大的怨气,只是他说出那句“沈若云出事儿了”的时候,自己心中却依旧有那丝悸动。这让白子阳觉得如今自己落到这种地步无非是自作自受,因此才会有这般激烈而冷漠的反应。他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于沈若云的消息,也不想感受到自己依旧还会为她牵挂的那般模样。
方才白子阳所说的那句话倒是真的,他并不想出这房间,不想再过问白家发生的种种事情,亦是不想再卷入有关沈若云的风波之中,无论她现在是好是坏。
对于沈若云来说,如今的状况可以说是坏的不能再坏一些了。阴雨连绵的天气,让她每个关节都感觉到有蚂蚁不停在爬一般,欲要去挠却又觉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她将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在地板上来回打滚,但对于疼痛的缓解却完全无济于事。Χiυmъ.cοΜ
让她觉得恐怖的是,这一次竟是不知道什么缘由,她一度猜测是沈碧瑶所为,但怎么也不明白,沈碧瑶是什么时候对自己做出的这些事情。
“夫人……”奴婢缓缓推开房门,言语之间略略有些颤抖和怯意。
“郎中来了么?”沈若云死死地咬着牙,声音好似是从齿缝之中发出的。只有她知道自己如今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来……来了。”奴婢急忙闪身为身后的郎中让出位置,倘若不是沈若云吩咐了要叫郎中过来,谁又敢再敲开她的房门。满地的瓷瓶残渣似乎在彰示着她的满腔怒火,虽不知这火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但任何人都觉得避之不及。
郎中见到房中的场面之后,身子亦是颤了一下,还未走入房间便已经明白自己这次是接了个烫手山芋。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却也得硬着头皮走进去:“夫人感觉哪里不适?”
沈若云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狠狠地瞥了一眼愣在一旁的奴婢,示意她先出去。
奴婢自然是避之不及,只将郎中留在了房中,赶忙迈步出去将门死死地合上。
沈若云喘了几口粗气,抑制着自己的身子,免得仍旧在地上来回打滚,又死死地捂住了手肘,这才对郎中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郎中皱着眉头,似乎从未听说过如此奇怪的症状,缓步走上前之后,又轻柔地告诉沈若云将手臂伸出来。在郎中仔细探看了一番之后,眉头皱得更深:“并未觉察到什么异样啊……”
这句感叹,让沈若云一瞬间觉得自己这忍耐完全白费了,于是猛地一挥手,将郎中推到了满是碎瓷片的地上,听得几声惨叫之后才令自己的心稍微舒坦了一些。
“滚出去,庸医。”沈若云丝毫不留情面,厉声说道。
郎中此时被碎瓷片扎得满脸是血,听到这句话之后,就连药箱也来不及拿,急忙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这房门。
门外众人看到郎中都被欺凌成这般模样之后,自然不敢再去理会沈若云到底是死是活,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她没了半条命。
沈若云在郎中走出了房间之后,忍不住继续在地板上打起了滚来,关节处传来的疼痛和酸痒感觉太过剧烈,甚至连碎瓷片划破皮肤也浑然不觉。相比之下,郎中方才所经受的痛苦简直不值一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两日,京城的许多郎中都听闻了这消息,沈若云就算要去请什么郎中,也无人愿意将这件事揽下来,别说一些有名气的郎中,就算是一些不知名的郎中也不愿为沈若云诊治。阴雨似乎是与其作对一般,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而沈若云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忍受着这一切。
“你怎么了?”某日下午,白子炎倏然间出现在沈若云的房间之中,抿着唇,言语之间不带有一丝情谊淡淡地说道。
沈若云被关节的疼痛弄得几乎昏厥,视线也有些模糊,但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辨别出了白子炎的声音,发出一声苦笑之后,再说话时声音竟是有些沙哑:“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倒是你来了。”
“我不是来帮你的。”白子炎言语之间丝毫不留情面,望着狼狈不堪的沈若云这般说道。
“我当然知道,”沈若云咬了咬唇,用疼痛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若是想帮我,又怎会将那些茶叶都浇上水?”
面对沈若云的拆穿,白子炎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皱了皱眉,看着满地的碎瓷片以及零星血迹,一时间心中虽无任何怜惜,却也有些不忍:“你怎么搞的,将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沈若云冷笑道:“我若是说是拜你心上人所赐,你可相信?”
“碧瑶?”白子炎皱了皱眉,不知沈若云为何会说出这番话,“为何?”
沈若云摇头:“不知为何,但我敢打赌,定然是沈碧瑶所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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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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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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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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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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