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顺势飘落进屋,挟裹着一股刺骨的寒凉之意。
内室中只点了盏艳红颜色的绢布宫灯,随着门外侵袭而来的冷风轻轻颤晃了几下。
门口立着的那人穿着一身略显老气的玄色棉袍,肩头落满了簇簇的惨白雪花,正是之前秦止特意为萧沐晚改小的那套。
“秦秦,你怎么来了……”
秦止扬起头来,只见灯下男孩的身影莫名有些颓废落寞。
再仔细一看,原本光洁如玉的脸上竟是青红一片。嘴角旁也不知被谁划拉出几道长长的血痕,此时还不断朝外渗着细细密密的殷红血珠。
“你这是怎么了?”
秦止挑了挑眉,却还坐在原处并未起身:“和人打架了?”
没想到秦止竟会在自己屋里等着。
本还想拖到晚点再去找她,没想到却被人抓到了个正着。
萧沐晚胸口猛然一紧。
心里莫名发慌,便有些不知所措地挪了挪身子。
一时间,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刚抬起眼来,撞上秦止那对碧石一般深邃的幽深眸子。喉头哽塞了一瞬,立马又深深地低下头去。
“又是那几个混小子过来挑事?”秦止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但眼中似有一丝戾色闪过。
“嗯。”
萧沐晚垂下眸来,声如蚊吟般轻应了一声。
冷白的肤,被暖灯染上一层淡淡红晕。
也不知是不是秦止的错觉,这崽子的眼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难言的窘迫苦涩。
纤长鸦黑的睫毛,软绵绵地耷拉在眼下的乌青之处。满脸倔强的少年紧咬着双唇,却怎么也不肯再多透露出一个字来。
“不想说就罢了。”
秦止也不多言,只是伸出手来,朝萧沐晚轻轻勾了勾手指:“过来吧!”
刚刚嫌屋里有些闷热,厚重的棉衣早就已经被秦止丢在一边。
绸白的中衣被拉得松松垮垮的。
领口微微敞开了些许,露出里头白玉一般的肌肤和纤细秀气的锁骨。
几丝墨发轻轻垂荡在胸前。
黑白分明间,刚好显出一块殷红的小小胎记。好似恰巧绽放在心间的一朵荼蘼之花,莫名就给周遭添上了几丝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息。
少女的声音,带着几分微醺的媚。
好似噬魂的蛊,一点一点紧勾着萧沐晚。
心跳如擂鼓一般“砰砰”直响。
不由自主地就缓缓挪动脚步,身形僵直地走到秦止身旁。稍稍犹豫了一瞬,却是异常顺从地倚靠在凳脚的木砖之上,宛若匍匐在地的信徒一般。
秦止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轮廓分明的半大少年。这小半年间,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已经慢慢褪却青涩,浑身尽是少年人俊朗张扬的蓬勃英气。
而一张脸,亦是越发的耀眼夺目。
即便此时还挂着几道略显滑稽的浅浅伤疤,也丝毫不损这人宛若谪仙般的出尘容貌。
秦止微微虚了虚眼,只是慢悠悠地伸出手来,将身下的少年轻轻揽到了自己怀中。
“打架就打架吧,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秦止没说出口的是,要是把这脸给弄破相了,她到哪儿再去找这么合胃口的小郎君?
“逞强的时候,别只顾着自己。总有人会默默替你担心的。”
此时秦止心里琢磨的是,等改天要想个法子,把那几个不长眼的混球小子引到冷宫里来。是赏他们混身蜕皮发痒上一个月,还是每日窜稀拉肚,屁股不离贡桶地坐上十来天呢?
而此时的萧沐晚被人拥在怀里,脸颊刚好埋在柔软的胸口之处。肌肤紧紧相贴,整个人都楞怔了一瞬。
浑身血气一阵翻滚,呼吸也愈发急促了起来,萧沐晚立马就接受到身前那人截然不同的强大气场——不同于往日里玩闹之间的温温软软,此时的秦止明显带着一股强烈的霸占欲.念!
纤长手指,顺着乌黑的墨发轻轻抚动,很快就安抚了萧沐晚满腹暴躁又狂虐的异样情绪。
此时的他,棱角初现。
已不是全然懵懂的无知幼童。
若他是陷入无边黑暗的污浊烂泥,那秦止就是突然劈开混沌,强势侵袭到他绝望世界的一束强光。
对这人近乎偏执的期望渴求,不知不觉间已经深入骨髓、刻至肺腑。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也要缠紧着这世道对他仅存的一点温度——不灭不熄,至死方休。
还好此时此刻,萧沐晚已经读到了自己在那人心中的不同之处。少年的唇角,不自觉就慢慢勾起一丝弧度,无比贪恋地享受着被人视若珍宝的巨大满足。
所以哪怕真的丢掉面子,服低做小又怎样?
只要有她在身旁陪着,一切荆棘困苦,他都根本不放在眼里。
相拥了许久,萧沐晚这才恍然回神。
一手扶着地面,一边凑到秦止跟前猛嗅了口气:“秦秦,你偷酒喝了?!”
眉眼精致的漂亮少年立马就“噌噌”炸起毛来,一脸谴责地怒瞪着秦止。
他怒了他怒了!
难道刚刚的所有温存,只是因为她醉了才会如此?一双桃花眼瞬时就浮上一层雾气——难道此时无论是谁站在她的面前,都能得到同样的珍惜垂怜?
“你这家伙,真没意思!”
秦止满脸无奈地摸了摸萧沐晚的脑袋:“只是喝了点果酒而已,你要不要尝尝?”
萧沐晚这才发现,身前的桌上布满了酒菜。屋里还挂着一盏艳红的灯笼,显然是秦止在他回来之前就精心布置过了。
心中倏然漾过一丝暖流,牙尖嘴厉的小猫崽子立马就被磨平了爪子,安安份份地坐在秦止旁边准备用饭。
秦止倒是不急。
先起身取出药酒,将萧沐晚身上的大小伤口简单处理了下。这才拿起筷子,将杯中之酒全部斟满。
还没举起酒盏,秦止突然凑到萧沐晚耳边:“手上也有伤,要不我喂你?”
猝不及防地被撩了一句。
萧沐晚舔了舔唇,便是满脸羞涩地轻“嗯”了一身。
秦止最喜欢投喂美人。
自己吃一口,再给某人喂上一口。
不紧不急,怡然自得。
“喝酒吗?”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秦止勾唇诱.惑道,某人立马就乖乖点了头。
还是萧沐晚人生第一次饮酒。
满眼好奇地伸出舌头,先轻轻舔了舔,再抿了一口甜丝丝、酸溜溜的酒液。爽口甘洌的滋味滑过喉间,立马就满脸愉悦地轻“嘶”了一声。
——好喝!
胆子一大,又觉得这般细细小酌实在不够尽兴,干脆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几杯果酒下肚,萧沐晚白皙如玉的脸庞立马就涨红了一片。
“秦秦?”
满脸通红的萧沐晚用胳膊勉强撑着脑袋,虚着一双皓石般的晶亮眼眸,傻愣愣地直盯着秦止发呆:“这屋里红彤彤的,又是酒菜又是灯笼,是谁要娶亲了吗?”
边说着,边就浑身酥软地倚在秦止身上,一只胳膊顺势就紧紧抱住了桌腿:“等我成亲的时候,就要这样抱着我的新娘子,还要喂她吃饭,陪她喝酒,干什么都带着她一起去!”
秦止闻言不禁一阵失笑——不过就几杯没啥度数的果酒而已,这人的酒量未免也忒差了一点吧?
等改明儿成亲喝合卺酒的时候,该不会直接就把榻边的阿猫阿狗啊,当成新娘子给搂着睡了吧?
眼前似有红烛灯影晃晃悠悠。
而坐在铺着鸳鸯戏水花样的婚床之上,穿着火红嫁衣的娇羞新妇,不就是他最心心念念的那人吗?
萧沐晚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脑袋也垂得越来越低。唯一残存的意识,便是紧紧攥着秦止的裙摆,生怕他一松开手,做了那么天的美梦便要彻底破灭。
“秦秦,你别走……”
眼看着某人像根软溜溜的面条似的,顺着桌腿就慢悠悠地瘫倒在地,秦止立马就撑着下巴大笑了起来:“还真是只醉猫。”
满眼温柔地把已经软成一滩的萧沐晚小心扶起,这才发现这人还紧紧扯着自己的裙摆不肯放手。
就在此刻,刚至子时。
刹那间,窗外照出无数绚烂的烟花,在高高的宫墙之外靡靡绽放。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
此时墨黑如洗的夜幕之上,只看得见如火如荼般的绝美艳光,在银河九天处绚烂如华地铺洒开来,宛如颗颗碎星般熠熠生辉,直映得人满眼尽是姹紫嫣红般的炫目之色。
——又是一年过去了啊!
高大巍峨的朱红宫墙外,此时正是万家齐乐的团圆时刻。而这看似冰冷的殿内虽然只有一盏孤灯独明,可相互依偎的两人却丝毫不觉得孤单。
“新年快乐!”
秦止贴在萧沐晚耳边,十分温柔地轻念了一声。
满眼醉意的萧沐晚微微睁开眼来。
只见漫天银光,正在那人明艳无比的容颜上悄然绽放。她那双眼睛实在太过璀璨耀人,比夜空中绚烂绽放的烟火还要亮上几分。
而眸子里满满当当的,尽是绵延不止的柔软关切。咫尺之间,纷扰了看客的双眼,定格了周遭流转的时光。
萧沐晚心思微颤,胸口莫名悸动。
而秦止却是轻轻笑起,顺势握住紧攥在自己衣摆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把人搀扶到了榻边。
萧沐晚的殿里只有一张不大的矮榻。
先前从秦止那匀过来的炭火,此时正在壁炉里缓缓冒着几丝清烟。
这屋里算不上冷,但也绝对不暖和。
若是和衣睡上一宿,第二天起来绝对会冻成一条傻狗。
“夜深了,今晚就陪我一起睡吧!”
反正秦见云今儿不在,秦止也懒得来回奔波折腾。
一边撩起帘帐,帮萧沐晚仔细盖好了被子。一边语意不清地喃喃自语道:“要把这么大的人运出宫去,是打晕了藏在运粪水的马车里,还是挖条地道更加稳妥?”www.xiumb.com
想想又觉得这些法子实在太过荒谬,忍不住就满脸不悦地怨叹了一声:“要真是只小猫崽子就好了,直接揣怀里随身带着,也就不用担心会被旁人偷了抢了。”
就在秦止絮絮叨叨间,酒劲开始慢慢上头,萧沐晚有些听不太真切,脑袋里“嗡嗡”直响,只隐约听到几句的零言碎语——出宫?谁要出宫?
就在萧沐晚纠结不已之时,秦止已经简单洗漱好,只着着中衣躺到了床榻之上。
萧沐晚只觉得身边似是飘起了一阵淡淡香风。再一抬眸,就看到秦止那一张冷漠疏离的漂亮脸蛋在眼前倏然放大。
“早点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年了!”
秦止的声音温柔无比,比最上等的安神熏香都要抚慰人心,不自禁就往她怀里又凑近了些。
嗅着那人身上的淡淡气息,萧沐晚软绵无力地闭上眼,终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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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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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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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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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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