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时候是面若温玉,斯文有佳的谦谦贵公子。临到了时,却整得一脸的血痕,满身的灰头土脸。
回去的路上,倍受打击的虞宁王是既垂头又丧气,神色蔫蔫地跟在秦止身后一言不发。全然不复平时的唠叨呱噪,活像只被人拔光浑身骚包羽翼的秃毛花孔雀一般。
耳根子未免有些太清静了。
秦止时不时就扭头瞥上一眼,生怕这人一不小心又一头栽下了马去。
只见虞宁王正歪着个脑袋、翘着个嘴巴。
原本束得整齐的玉冠,这会儿也歪歪斜斜地耷拉在发间。
一时之间忍俊不禁,秦止忍不住就放慢了速度,驾马缓缓行在萧沐晚身边,语气温和地朝他柔声问道:“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刚刚伤到了没?”
秦止这话一说,本来就郁结在心的委屈一下就像洪水决堤般汹涌而下:“秦秦,刚刚那条狗子真的好凶!我从小到大最怕狗了!那凶老头居然还骂我!不就是几个桃子嘛,本王改日让人再加倍送钱过来便是!”
“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一言不合就放狗!还说要咬本王的……”
一想到当时被“屁股不保”所支配的无限恐惧,萧沐晚脸色瞬时又刷白了一层。舌头一闪,便是咬牙切齿地狠狠念道:“真要咬伤了本王,他们赔得起吗?!”
“好好好,我们王爷自然是最宝贝了。”
看着萧沐晚带着哭腔,还要努力耍狠的可怜模样,秦止强忍住想要捶地大笑的冲动,继续强装温柔地好言劝慰道:“再说了,人家一位老人家,开辟这么大片荒地种果树也确实不易。王爷你也别跟一个乡里粗人多计较,回去我就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难得秦止对自己这么温柔,萧沐晚原本满肚子的火气立马就散去了不少。
但面上的矜持还得继续端着,便又故作姿态地“哼哼”了一声:“等本王回府就让常九拿钱过来。到时候就把银票直接摔到那老头脸上。让他好好看看清楚,本王到底是不是那种吃白食的无赖人!”
说到这,又觉得不够解恨,还不忘面色凶悍地气愤怒道:“然后再花一两黄金把那条恶犬换来,直接把那不长眼的畜生单独栓在圈里,再在旁边笼子里放上一堆年轻貌美的小母狗儿,让它光看得着,却死活吃不着!折磨死这个还想吓唬本王的混账蠢东西!”
听到萧沐晚如此“别具一格”的惩罚方式,秦止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男人还真是狗啊!
且不论那狗子到底是公是母。
退一步说,就算那是条带把的公狗,他萧沐晚又怎么知道哪样的小母狗儿,才算是狗界中的“貌美如花”?
看着某人满脸恨意地不停嘀咕着,秦止只觉得这人怎么可以憨成这样。心想着还是不要告诉这傻憨憨,刚刚她已经在林子里的显眼之处,留下足够买这一袋桃子的银两。
没办法。
约莫是最近实在是太闲了,总想要欺负下美人。
结果还真是出人意料的神清气爽!
于是两个人一个嘴上发狠,一个含笑倾听,不知不觉就一路晃悠到了止水斋门前。
还没进门,大老远就看到况言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店门前。
十几岁的少年身姿笔挺,好似一棵站在夕阳余晖间的挺拔白杨。即便身披沉辉暮霭,但依旧生机勃勃,浑身都洋溢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言儿,你怎么站在这里?今日的功课都已经温习好了?”一见况言在门口候着,秦止急急跳下马来,几个快步就走到他身前。
因为科举会试的日子将近,这些时日况言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专心看书。就连一日三餐,也是酥云端到他屋里,这么一算,秦止倒还真有些日子没和他好好打上个照面了。
“今日有些乏倦,就想出来透透气。”
况言神色凝重地看了眼跟在秦止身后的萧沐晚,脸色立马就沉了下去:“刚好想去书斋取本册子,本还想同秦姐姐你一起到街市里随便逛逛,可酥云姐却告诉我你同旁人一道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寻你,便只能在这里等你回来。”
也不知道在这门口站了多久了,少年的眼中带着一丝无言的淡淡落寞。
和萧沐晚动不动就扮弱撒娇的矫揉造作不同,况言没有一句是主动诉苦,可这话里行间透露的点滴情绪,却莫名就让人心疼得紧。
萧沐晚见状,眉心不禁猛然一跳。
目光冷冷扫过眼前站得笔直的清俊少年。
心想着这小子这招“无言胜有言”着实妙的很啊!
果不其然,秦止一看少年眼角微微下垂的委屈模样,一颗心立马就软了下来。忍不住就满脸慈爱地轻拍了拍况言的肩膀:“每日无休地学习看书确实不是长久之计,过犹不及、过满则溢,一根弦绷太紧了容易折断。”
想想今天已经疯去了半日时光,着实也不差这几个时辰。老母亲心态的秦止心疼孩子读书辛苦,便十分爽快地应了下来:“偶尔出去放松下也是件好事,要不你先回房休息一下,等用过晚膳之后,我与你一同去夜市逛逛可好?”
一听秦止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况言立马就满眼放光地兴奋问道:“真的?你当真的能陪我一起?”
——瞧这孩子,这是在家里憋太久了吧!一提到出去放风就乐成这样。又心疼又好笑的秦止,自然是满眼含笑地默默点头。
可站在她身后的萧沐晚却不乐意了:“秦秦,你不是说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吗?你可不能骗我啊!”
心里更是一阵鄙夷不止。
——这混账小贼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妖艳贱.货。脸上摆出副人畜无害的纯情模样,可肚子里尽盘算些见不得人的污糟心思!
可又顾及着这小子便宜小舅子的身份,不敢一下表现得太过。只好扯扯了秦止的衣袖,哼哼唧唧地嘟囔了几句。
——刚刚还说人家最宝贝,转眼变成没人疼爱的油菜花。
——不就是比自己小了几岁,撒气撒娇他也会啊!原来女人的嘴,从来都是骗人的鬼!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虞宁王他酸了。
秦止一见萧沐晚一脸不善地瞪着况言,眼看着又要作天作地,立马就没好气地反瞪了一眼:“今儿没空!反正你想吃的今晚也做不好。等东西做好了,我再喊你过来便是。”
说罢,又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还有,你这身行头……是不是该回去换洗一下吧?”
萧沐晚本还想以退为进撺掇着秦止,也带他一起出去。
至少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盯着,心里总归能稍微踏实点。毕竟他皮比天厚更不要脸。这等境界,岂是这姓况的毛头小子能够匹敌的?
可被这话一提醒,萧沐晚这才恍然反应过来。
刚刚那番人仰马翻,确实把自己折腾得够呛。这原本精心挑选的衣袍,这会儿就跟在泥坑里滚过了一遭似的。
再抬抬胳膊,也不知是在哪沾到了些不干不净的腌渍玩意儿,身上竟已经隐隐泛起股若有似无的腥臭味道。
这么一闻,萧沐晚整个人都不好了。
向来都是玉树临风、矜贵自持的虞宁王,怎能容忍自己这么一副蓬头垢面的邋遢模样?
再看看秦止身后一脸浅笑的况言,便越发确定这贼娃子果然阴险!
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也顾不上那心机小子暗藏在眉眼间的挑衅笑容。萧沐晚薄唇一抿,就匆匆忙忙地直接告辞而去。
——本王今日状态不佳,无法好好散发这混身无处安放的致命魅力。待他好好整装休养之后,再回来杀他那乳臭未干的浑小子一个措手不及。
待到那虞宁王一脸急躁地离开之后,秦止先让况言回屋歇下。
手脚利落地拾掇出几道清爽可口的小菜,秦止这才把今日在郊外摘来的桃子从布袋里取出。
这个季节成熟的春桃,相比夏季上市的品类个头要小上不少。肉厚微干,汁水甜度也要略微逊色。
但是这果肉有股浑然天成的淡淡青涩味儿。
加上蜂蜜砂糖腌制成蜜饯,或是椿捣后酿成桃酱,都是独一无二的绝佳之选。
仔细将果皮上的细细绒毛全部清理干净,再拿刀刃将桃果剖成两半,秦止小心取出其中的硬核。将一半果肉拌上新鲜蜂蜜、细盐以及白糖,一并放置于陶罐中密封装好。
另一半果肉先切成细块,再用石杵将其仔细研磨成绵沙一般的细腻泥糊。秦止又取出前几日采来的海棠花蜜,加上几颗新鲜桑果,少许盐、少许糖、少许青柠,再放入锅中一并小火慢熬。
待到所有汁水慢慢浓稠收敛,再将一锅果酱放到干净瓷瓶中静置冷却。
这果酱醒上一晚,味道便会发酵得更加清爽可口。待到明日再包上一层酥皮做馅,便就是配那“春日醉”最绝佳的佐酒小食。
等忙活好这些,也差不多到了该用晚膳的饭点。
秦止拿水瓢净了净手,看着食案上放得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估摸着某人又要死皮赖脸地要上一大半,脸上不禁就浮起一丝笑意。
只留了两三瓶下来,剩下的统统放进橱柜。再把饭菜端到桌上,这才招呼酥云过来,再让况言下楼来一起用膳。
酥云也是好几日没同况言一道用饭,饭桌上一直呱呱躁躁地念叨个不停。
一会儿唠叨着况言读书辛苦,眼看着人都清减了不少。一会儿又满眼慈爱地不停夹菜,况言面前的小碗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况言今日的心情也甚是不错,难得酥云说什么都面带笑容地有问必答。
酥云嘴上虽然说个不停,但总觉得这小公子今日有些不太寻常。眯着眼睛瞅了许久,这才发现是他换了套不常见的月白色修身长袍,发冠上还簪了根通彻透亮的白玉玉簪。
平时看惯了少年素衣简衫的淡雅模样,今日里稍作打扮一番,更衬着况言面若冠玉、芝兰玉树,一个人俊秀挺拔得很。
母爱爆棚的酥云顿时是越看越满意。
果然是自家的儿!怎么看都是长安城里最俊俏的那个崽儿!
一顿舒服适宜的晚饭过后,秦止给大家沏了壶清淡茗茶。跟酥云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况言一起去了西街的夜市。
长安城向来富庶繁华。
白日里纵贯东西几大市场,但凡南来北往的各式商品货物都能在其间寻到。琇書網
而到了晚上更是热闹非凡,夜市里除了各色民间小吃,杂耍投壶,也有许多各地传来的新鲜玩意儿。
秦止平日里忙着照顾生意,很少有空出来逛逛。偶尔看到些没见过的新奇之物,也会像个小姑娘似的挪不动脚步。
况言眉眼带笑,一路都紧紧护在秦止的左边。
这些年,他大多都在夫子的别苑里修习文武。难得有如此闲暇之时,可以同秦止并肩一起在人潮中悠然走过。
直到如今,况言都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秦止时的情景。那时候的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街头巷尾流浪。每日里只为了求一口剩饭果腹,不得不和街头里的乞丐、野狗争食打斗。
时间久了,村里的孩子都骂他是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还有几个蛮狠霸道的,总会趁着况言不注意之时,朝他身上猛丢石子或是狂吐吐沫。
刚开始时候,况言还会愤怒难受。
他也有名有姓,有过虽不疼爱自己,但至少还能叫声“爹娘”的父母。
所以每次被狠狠辱骂了之后,况言都会发了疯似的和那帮口出恶语的孩子们拼命。
可无奈势单力薄,一人又何能挡上百拳?每每一阵厮打过后,都是况言被一帮恶童揍到鼻青脸肿才肯堪堪收场。
一身褴褛,浑身是伤。
听得多了,况言也开始慢慢麻木。
所以秦止出现的那天,在几个残暴小孩的重拳□□之下,混身疲惫的况言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也不想再去担心,明天还能不能活着睁开眼来。
生而为人,实在太苦太苦。
那时的况言已然认命,不想再去做些徒劳无果的挣扎反抗。
可就在况言万念俱灰之时,秦止却像个横空出世的女侠一般。她没有身穿金光闪闪的炫目战衣,也没有踏着乘风破浪的五彩祥云。
那时的秦止只是一身普普通通的朴质青衫,丢在人群里,也是毫不显眼的平平无奇。
可她一出现在况言身边,就挥手赶跑了那帮肆意施暴的恶毒孩童。再伸出一只纤白干净的素手,丝毫没有嫌弃他满身污浊的厚厚污垢,和浑身上下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
她只是面无波澜地站在他身前,问他一句腿有没有被打断?如果没有,那就像个人一样自己站起来。
此时再回想当年的那一幕。
况言才恍然惊觉,其实那时的秦止不过也只是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而已。可那一身的卓然气度,是他从没见过的淡定从容。
知道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之后,也没见她有几分犹豫,便把况言带回了家中,对外一直以姐弟名义相称。
但这么多年的维护照拂,秦止在他心中的位置,绝不仅仅只是有着养育救命之恩的“姐姐”而已。况言知道,自己想要的比这更多。
只是此时他羽翼未满,还不能为自己的心上之人挡风遮雨。所以他只能拼了命地不断努力向上,只有努力做到“人上之人”,才能真正护她一世平安安好。
况言十分乖顺地跟在秦止身后。
如今近在咫尺的那人,是他可望而暂不可求的云端美梦。此时此刻,便是更加珍惜难得的岁月静好。
周围人潮拥挤,每每在有人快要碰到秦止的时候,总能适时地伸手将人小心护住。
难得偷得浮生一日闲,秦止也是十分放松地
边走边逛。不知不觉间,竟也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
“秦姐姐,你今天开心吗?”
况言拎着秦止淘来的各式“战利品”,看着身旁那人眼中的点点星光,忍不住就笑意晏晏地柔声问道。
“开心啊!当然开心啊!”秦止想也没想就笑吟吟地回道。
怪不得人常说“赚钱不败,等于白干”。
今儿晚上这一顿“买买买”,确实令人浑身舒畅,心情愉悦的很。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在两人准备打道回府之时,似乎隐约听见有人在唤着自己的名字。秦止闻声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询问况言一声,就看到那苏彦舟不知何时从身后走了过来。
“秦姑娘,果然是你。”
苏彦舟身姿颀长、俊朗飘逸。
一身素白锦袍飘然若仙,如高山峋石一般气度斐然。茫茫人群之中,这般姿态便显得愈发地挺拔出众。
一见秦止,明澈眼眸中似有流云月色悠然浮过,瞬时就点亮了一脸的欣然笑意:“真是好巧啊!”
况言是第一次见到苏彦舟其人。
同浑身骄躁浮夸的萧沐晚相比,眼前这男人面容温和、彬彬有礼,单从外貌气度上,几乎挑不出一丝可诟病之处。
可不知为何,这人让况言感觉十分不适,竟比那虞宁王更让他觉得诡异危险。
毕竟在低贱的贫民窟里摸爬滚打过几年。最原始的本能,让况言立马就满眼警惕地挡在秦止身前。
身量已经不输成年男子的高瘦少年,像只受惊的小兽一般,满脸虎视眈眈地逼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
“这位是?”苏彦舟见状笑容不减,反而越发和善地柔声问道。
“这是我弟弟。”
秦止也不知苏彦舟为何会一个人在这夜市里出现。
但既然已经打上了照面,也不好假装不熟地转身就走,只能耐着性子强行尬聊了起来:“真的好巧,居然能在这遇见苏公子?”
好歹是开了家酒肆的掌柜,满嘴的客套话自是张口就来:“今日怎得如此闲情逸致,跑到这西城的夜市来逛逛?”
“真要说起来,也不算是很巧。”
秦止只想寒暄几句,就赶紧各找各妈。
苏彦舟却还一脸正经地认真解释道:“其实我刚刚就去止水斋找过秦姑娘一次了。店里的伙计说你过来这边的夜市,苏某这才一路追随了过来。”
说到这,那苏彦舟已经自动忽略了眼中几欲喷火的况言,便是一脸春风和煦般地对秦止温柔笑道:“没想到还真能在这儿碰上秦姑娘,看来我们还真的很有缘份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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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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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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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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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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