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靠着萧沐晚的额头,这才发现这人浑身一阵滚热,竟然已经发起了高烧!
此时也顾不得好不容易从酥云那哄骗来的糕点,常九一把将萧沐晚背在了身后,心想着这人先前都已经烧成这样了,怎么骂起人来还那么有精神?
再联想起那秦掌柜的刚刚一走,自家主子就支撑不住了,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惊人之事?
“秦秦,别走……”
已经陷入昏迷的萧沐晚软塌塌地趴在常九背上,嘴里还不停地胡乱呢喃着。
常九不禁暗自“啧啧”了几声——这秦掌柜的果然不简单啊!
王爷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都快烧成只油闷大虾了,还不忘惦念着人家姑娘。可见这其中的情谊啊,岂是一句“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言?
常九把人送回府后,萧沐晚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几日。
所幸府上的大夫过来诊断过,说他这一身的伤口已经被及时处理过,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需按时换药即可。
而萧沐晚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只是因为受了些风寒,一时邪气入体。多服几贴汤药,休息几日便自会痊愈。
送完大夫之后,常九这才满心疑惑地回想起上已节那夜里的经历。说什么“画舫走水”,估计跟自家王爷脱不了干系。
常九自十岁开始,就一直跟在萧沐晚身边。xiumb.com
明明就是个绝不可能继承大统的傀儡皇子。可从小到大,这人被明杀暗刺的次数简直如过江之鲫般数不胜数。
刚开始的时候,常九还寻思着是不是后宫的那些嫔妃们,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地位,而容不下这位名义上的齐国大皇子。
直到有一天,比常九还小上三岁的萧沐晚一脸平静地告诉他,在这世上最想让他去死的,却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真皇天子。
萧沐晚说出这话时,面上并无丝毫波澜。
但常九乍一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辞,却是兀自震撼了好一阵子——人常说“虎毒且不食子”,为何萧沐晚的父王会想要取他的性命?
直到后来年纪渐长,常九这才逐渐明白了萧沐晚这话中的意思。
他虽然出身平凡,但好歹父母还在世时,家中一直父慈子孝、全家和睦。从未想过,父子之间竟也会有这般决绝的杀意。
有了这层思忖,所以即便这位行事再过乖张荒唐,常九打心底里对萧沐晚总还存着一份怜惜之情。
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自出生之日就被自己的父亲所憎恨。即便表面上再光鲜富贵,这背后的艰辛苦楚却根本不为外人所知。
一想到这,常九便越发笃定,这次画舫出事,十有八九又是一次针对虞宁王的刺杀行动。
只是这会儿萧沐晚还没完全恢复神智,其中的内情常九此时也不得而知。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下令府上的侍卫和藏在暗处的影卫加强戒备,不可再让心存歹意之人有机可趁。
萧沐晚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清晨,才满脸倦容地缓缓睁开眼来。
见自家王爷醒来,常九悬在心里的大石这才完全落下。见这人还是满脸苍白,又赶紧吩咐婢女准备些清淡的膳食送来。
“常九,这几日府上可有客人造访?”
萧沐晚神色恹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常九他昏迷之时王府的情况。
黑衣人炸船那日,聂青提和营卫营的人都在场,自己受伤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的。
只是不知道那画舫失事,现在对外是定了个什么说法。可无论说辞是何,他萧沐晚还活着的消息,自然已是满长安城皆知。
“京中大部分官员,都派人送来了各式滋补药品。宫里头那位,私下里也赏了不少珍品以示安抚。但真正上门求见的客人,好像还真没几个。”
常九把府上这几日的情况都大致汇报了一遍。萧沐晚斜躺在榻上,神色忽然有些凝重了起来。
这些年来他为求自保,潜心培养了一支不见光的影卫。那日也是自己大意了,临时起意去湖上游船,身边并未带着任何侍卫。
而画舫之上意图不轨之人,费了那么大力气欲图与他同归于尽,又怎会放着他受伤昏迷的绝好机会,不再来一记致命绝杀?
可常九却是言之凿凿地肯定,这几日里既无人借着要探病的由头要面见萧沐晚。而守护在虞宁王府周围的影卫,也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之处。
萧沐晚伸手轻轻按着太阳穴,心想着这布局刺杀之人难道真的行事如此谨慎?一击不成,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如果真是这样,这次交手的,也算是近年来难得稍微有点脑子的。
只是那假桑石,还有那些黑衣蒙面人,总让萧沐晚觉得有些莫名诡异之感。
那人.皮换脸之术,似乎又与西域羌国扯上了关系。一想到这,便赶忙向常九询问道:“那萧沐风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常?画舫出事那晚,他可曾去宫里赴宴?”
“二皇子殿下?”常九摸着下巴仔细回想着:“倒是遣人往府里送过些东西,都是些寻常的补气养血之物,无甚特别之处。至于旁的,倒真没听说他最近有何出格之举。而上已那日的宫宴,除了王爷您,好像也并没有其他皇子缺席。”
见萧沐晚突然提起这茬,常九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觉得有哪里不妥?我可以再加派些人手去调查当日画舫之事。只是……”
“只是什么?”看着常九一脸犯难的纠结模样,萧沐晚眼角轻挑,眸中隐隐露出一丝严厉寒意。
“这次落玉湖画舫之事,圣上专门指派了聂青提去调查。您也知道的,那冰块脸向来油盐不进。派去打探消息的兄弟,愣是一个字都没套出口来。”
常九心知自家主子和那聂冷面互不对付,只能委屈巴巴地小心解释道:“船上烧死之人的尸首都被聂青提严加看管着,属下实在是探不出任何消息。只能等着王爷醒来,再把那日的详细经过跟我细说一遍。”
“聂青提?”萧沐晚立马就满脸不悦地皱起眉来:“怎么又是他?!”
自己是不是八字里就跟那混账小子犯冲,怎么干什么都能碰到那不识抬举的死榆木脑袋?
若是冰块脸那条路走不通,只能换个方向再寻线索。萧沐晚满脸凝重地按着眉心,心想着这画舫之事背后怕是危机重重,得尽快派人去探探那萧沐风才是。
若他先前没有猜错,那假桑石披着张西域秘术所制的人.皮面具,那桑石怕也早已是个刀下之魂了。
而那萧沐风失了个最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却一点也没有对外声张,这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简单捋清其中的利害关键,忽然又想起另外一桩要紧事来。本还一脸愠色的萧沐晚立马双眼放光,赶忙朝常九急声问道:“本王昏迷的这几日,止水斋的秦掌柜的有没有过来探望本王?”
常九眉头一皱,眼瞅着自家主子满眼期待的兴奋模样,实在不忍心迎面给他泼上一盆冷水。支支吾吾了半天,这才不情不愿地低声回道:“来,倒也算是来过一次。”
“本王就知道!见本王受伤昏迷,秦秦肯定心疼的不行!”萧沐晚唇角一勾,笑容瞬时便如春风拂面一般温暖和煦。
不禁一阵得意,心想着不愧是我。
全天下也只有他这般绝无仅有的旷世美人,才能打动秦止那看似冷漠,但实则炙热的滚烫内心!
明媚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就听到常九语气幽幽地又补上了一句:“不过不是秦掌柜的她亲自过来,只是派店里的伙计来过一次。”
萧沐晚闻言,笑容逐渐开始凝固。
再转念一想,定是因为店里生意太忙,秦止她忙着搞事业一时分身乏术,所以才不得不让他人代劳。
这点包容和气度,他虞宁王还是有的。
只有秦秦有这份心,谁来探望不都一样嘛!
这么一想,心胸立马就豁然开朗了不少,便硬生生地把耷拉的嘴角又重新勾起,一脸慈爱地朝常九柔声问道:“所以秦秦是不是托人给本王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确实是送了样东西过来……”常九声如蝇吟,有气无力地勉强应道。
“你先别说,让本王好好猜猜。”萧沐晚开始搜肠刮肚地回想起秦止的拿手好菜。
“又香又软的好吃糕点?”就像曲酒酥那种让人上头的美味神仙点心。
“不是……”常九微微低头,手指对着手指直绕圈。
“清新营养的可口炖汤?”那日的汤水也着实不错。除了功效让人有些一言难尽外,萧沐晚到现在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是……”常九轻轻抓耳,眼观鼻、鼻观心。
“也不是?”萧沐晚左思右想,突然恍然大悟般地叫出声来:“本王知道了,那肯定就是养生易消化的滋补米粥!”
“也不是……”常九闷闷挠腮,默默用脚趾抠出了间五进五出的虞宁王府来。
——这些都不是?
萧沐晚心想着这就有点难度了:“难不成,是什么需要本王亲启的私密信笺?”
是不是因为“情在心口口难开,只能借笔书信来”?
这么一想,倒也蛮符合秦止那般外冷内热的性子嘛!
“其实,也算不上是封信笺……”
常九满脸幽怨地低下头来,又是一阵尴尬无比的欲言又止。
纠结了片刻后,终于鼓足了勇气,满脸痛心疾首地对萧沐晚老实坦白:“上已节那日我身上没带足银两,还欠了止水斋不少的饭钱。所以秦掌柜的才特地休书一封,附带着写明虞宁王府欠款的债条一张,希望王爷您尽早还清债款,切莫要做那欠人钱财的无良老赖。”
见萧沐晚立马就如乌云罩顶一般黑了张脸,常九又赶忙好声安抚了几句:“但秦掌柜的在信里也说了,多谢王爷那夜的相护之恩,往后只要王爷到店,所有酒水菜肴一概八折优惠,以回报王爷的救命之恩!”
常九哆哆嗦嗦地把实情一一道来,萧沐晚差点没直接当场吐血暴毙而亡。
——合着他为了“英雄救美”而折腾了一身的伤痛,到头来只换得个“进店消费,酒水八折”的好处?!
敢情他萧沐晚在她秦止眼中,就是张自己会走动的人形优惠券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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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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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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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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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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