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能叫自己成为他痛苦的根源?
就算,就算……不提其他,可是至少,年少时就对极了脾气,在她心里,他亦是她不能叫任何存在取代的好友。
沈婉竹一这样想,心情就挺沉重。
可她有她的义务和使命,中土那边……牵连太大了,她从不是任性的人。
“长姐,你怎么过来?快快进来。”
沈婉竹没搭这个茬,也没提七皇子,抓着长姐冰凉的手,赶紧将人拽进房,还让人多添了几个盆烤火。
沈青雉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七皇子,提起了来意。
“轩宇最近怎么了?你知道吗?”
沈婉竹眼光一转,说:“是大哥的意思,大哥觉得,他性子不大稳,想过阵子让他去落日峡谷,去给爹爹那边帮忙,正好也磨炼磨炼。”
沈青雉懂了,但吃了一惊:“他竟然同意?”
沈轩宇醉话连篇,可分明是同意的意思,这事儿应该不简单,大哥到底怎么劝的?
她知道,轩宇其实挺固执,尤其在自己的事情上,那简直是顽石。
沈婉竹脸一板:“长姐呀,惯子如杀子,这话放在你身上也一样适用。宠着他,就是在杀他呀。他也老大不小了,换成旁人家,像他这种少年郎,都该学着丁立门楣了。侯府不需他丁立门楣,他可以做他喜欢的事情,但不能行事无度,这也是为长久考虑。”
沈青雉失笑,“道理我明白,我只是吃惊,而且……”
这一遭“历练”,既然名为“历练”,那肯定得吃苦。
说真的,她还真有点舍不得。可她都懂,轩宇性子不安定,这样做,对他是好的。
沈青雉轻叹口气。
沈婉竹单手托腮看着她,眼光一转,怕她心情低落,连忙搂住沈青雉胳膊:“好啦,长姐开心一点。”
沈青雉被她逗笑了,“小丫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开心?”
沈婉竹比划一下眼,“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接下来,沈青雉只要一有空,就陪着沈轩宇。
姐弟俩在城里乱转,买了许多好东西,吃了许多好吃的。
以往这时候,沈婉竹总要乱插一脚,可或许是体谅沈轩宇一走不知多久才回来,她就没争这个宠,再者也是分身无暇了。
七皇子见天地往侯府跑,每日天刚亮就到了,直至宫中快下钥,小幸子三催四请时,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可就算这样,七皇子依然不满:“回去告诉父皇,我要出宫开府!”
不然每次出来回去,路上耽搁时间不说,还有诸多限制,他很是不便。
除了这,七皇子这边也有了新发现。
沈婉竹对他……以前是冷的,不能说多冷漠,但看态度,似乎也不愿与他近一步发展。
但最近,变得忽冷忽热了。
偶尔他发现,她会趁自己不注意时,专注地看着他。
而有时当他想吃什么,想做什么时,她也不像以前那么傲娇了,偶尔会顺着他。
当然并不总是这样,不然也不会说她忽冷忽热了。
七皇子是真迷惑,她到底在想什么?她这样……让他不安。
甚至给他一种诡异错觉,仿佛这段日子,是死前惜别。
她既想靠近他,又想远离他,仿佛怕牵连他,也仿佛怕交往太深会叫他受伤。
七皇子并不蠢,反而还精明的过分。
沈婉竹态度上的变化,她自以为掩饰的不错,可七皇子心里一琢磨,却越发的担心。
这天,正是九皇女风光出嫁,但说出嫁也不对,她好歹一皇女,娶的是驸马。
就如当初的沈青雉和楚倾玄,不是男娶女嫁,而是女娶男嫁。
皇女大婚的排场十分浩荡,十里红妆,吹拉弹唱,满城的鞭炮洋洋洒洒,碎红的纸屑宛若血雨。
九皇女人面广,京中那些和她熟识的,抑或想攀附巴结她的,全一窝蜂地赶去皇女府贺喜。
可七皇子却没凑那个热闹。
像他这种人,冷心冷情的,真正搁在心上的,也只有祈愿一个。
所以皇女大婚,他却像往常一样,一大早就跑来了侯府。
“今天出去转转好不好?听说城东有个小贩会捏糖人,那糖人栩栩如生。”
沈婉竹摇头:“不了,轩宇出发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明后,我兴许会很忙,而且……”
她对外谎称抱病,偷偷摸摸地出去一回两回还好,见天往外跑,岂不是要叫费心营造的谎言不攻自破?
七皇子锐利问:“而且什么?”
“而且天气太冷呀!”
其实最近冰雪融化了不少,但沈婉竹说:“这种天气最冷了,每年这时候我长姐都冷得直哆嗦。”
七皇子抿抿嘴,“只要天一寒,就没见姐姐她不冷的。”
“不准乱认亲,那是我姐姐!”
“连你都是本宫的,你的姐姐当然也是本宫的姐姐!”
“你!”
一提起这个话题呀,沈婉竹就来气,鼓着腮帮子瞪了他半晌,最后呵呵一声,冷笑着拧开了头。
七皇子眼神一暗,她的性子,她很清楚,若是往常,她准要吵起来,不争论个输赢是不带罢休的。
可这回……她没吵,是在让着他,是因不想不愉快。
又是这样。
“婉儿。”
七皇子把她拉回来,握住她的手,认真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我帮你!”
沈婉竹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有问题吗?你看你整天病歪歪的,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我好吃好喝,我能有什么事情?”
可七皇子却将唇一抿,压抑地看着她。
沈婉竹受不了他这样,转身说:“走啦走啦,今儿我们侯府开家宴,殿下既然是我未婚夫,那便一起参加吧!”
家宴,只有自己家的人,才能够参加。
七皇子开了开口,欲言又止,可半晌,却只轻说了一个好字。
家宴时,侯府的老夫人也从后院出院了,算是为沈轩宇践行,沈若愚也特地推开许多杂事。
沈青雉、楚倾玄,再加七皇子、沈婉竹,让人意外的是,与侯府兄妹青梅竹马长大的晋王世子韩愈宁,竟然也来了。
Χiυmъ.cο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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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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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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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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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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