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登台之后,花满楼的门槛都快被踩烂了。
多少男人宁愿倾家荡产也是要将这样清纯美绝的女人赎出青楼,只因为他们觉得这样的地方不适合她!
蝶夕总是苦笑着跟妖冶抱怨。
“冶儿你看看,你一来,我这花满楼就成不干净的地方了。所有人都觉得让你在这儿是玷污了你呢。”
“夕娘,你就别取笑我了。如果不是你,哪儿还有妖冶的容身之所?”
蝶夕心头一缩,展颜温和地道:“冶儿,如果你愿意,尽可以跟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走,花满楼定为你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能说是毫无私心的。
两次了,两次见到他们,都觉得他们似乎关系匪浅!
可又不能说她不是真心为了妖冶着想,毕竟简单闲散的生活才更适合一个女子。
“谢谢夕娘,但是我不缺钱,也不想离开花满楼。”妖冶感激地冲她一笑。
起码在父王改变主意之前,她是不会走的!
“难道夕娘后悔把我留下了吗?”
蝶夕抿唇淡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后悔。”
就算他真的待你不同,你也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他已经有了心尖儿上的人。而你和我,都不是……
妖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蹙了蹙眉,自顾自地问道:“夕娘什么时候让我陪客?”
说这话的时候,她满眼都是纯洁的色彩,完全没有一点让人想入非非的神情。可蝶夕仿佛是被她的话吓到了一般,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寻常女子不愿来青楼,妖冶却来了。
青楼女子但凡还有那么一点点洁身自好的最希望的就是不用陪客,妖冶却是主动提出……
这个女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冶儿,你……”蝶夕皱着眉刚想开口劝说,妖冶就看出蝶夕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不由好笑,“夕娘,你是想多了还是太过担心我?放心吧,我说过卖艺不卖身,又怎么可能主动献身?只是陪客人喝喝酒,顺便给他们唱唱歌而已,不会发生别的什么的对吧?相信我。”她给了蝶夕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这个小财迷。”蝶夕抚着额头疼地抱怨了一句。
“打铁要趁热嘛!麻烦夕娘放出消息,就说我开始陪客了。至于价格,夕娘看着办就好。名额方面,就一天一个好了。”妖冶想了想,继而又补充道,“对了,还是要遵照那条价高者得。”
蝶夕突然就笑了起来:“又是价高者得?那我花满楼岂不是天天都在竞拍中度过了?”
玩笑是这么开着,蝶夕还是按照妖冶的意思一板一眼地实施了起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第一个客人竟然又是他?
雅间内的窗口摆着一方长塌,大约是让客人休息或者欣赏歌舞时所用。这颇大的房内还隔了一扇屏风,内里竟是一张豪华的床。
妖冶来花满楼的这些日子,也没来过雅间,自然不知道这里的格局到底是什么样。但是今日一见……果然很适合青楼!哪儿都不忘摆张床!
她好笑地转过头,长塌之上却突然多了个人。
妖冶看到他的瞬间,显然也是一愣。
他又恢复了初见时白衣缺缺的模样。织锦的金丝将他的墨发束起,配上白衣之间的金丝纹路竟闪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虽然面上仍被那张白玉面具遮去了容颜。
今日的他,仿佛少了些凌厉,多了丝温和儒雅之气。
“风无涯,你是不放心我,怕我逃跑吗?”
妖冶在他身旁的圆凳上坐下,翻了两个茶盏,执起茶壶将其注满,递了一杯给他。
“你会吗?”男子轻啄了一下杯中茶水,又缓缓在一旁的矮几上放下,半响才开口应了她的话。
“当然不会,我的小命还捏在你手上呢。”语调一转,妖冶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却又让人没来由得泛起一丝寒意。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每个月都会给你解药。月噬蛊对你不会有任何伤害。”
妖冶突然好生怨念。
他凭什么这么淡然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倒是试试让我给你种个蛊,然后每月喂你吃解药!”妖冶愤愤地瞪了男人一眼,他却笑得极为欠抽,压根没把她的怒意放在心上。
“你要是有这能力,我欣然接受。”
妖冶撇了撇嘴,问道:“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过段日子再说。”男人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凤眸半眯,整个人都呈现一股邪魅的姿态。
妖冶不禁皱了皱眉,“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为了母妃妥协?”
“不妥协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
男人菲薄的唇角突然抿起,掀开眼睑,探究的视线直直地扫向她,带着一丝凌厉的锐光,“为什么要来青楼?”m.χIùmЬ.CǒM
妖冶愣了片刻,而后冷嗤一声,“这跟你有关系吗?”
“难道是因为被退婚,心有郁结,所以……”
“你够了!”
妖冶忽的站起,双目愤愤地瞪着他。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只要我帮你做事吗?难道我连去哪里的自由都没有吗?”
这是她第一次在被退婚之后宣泄自己的情绪,也是她第一次冲这个男人发火。
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听到“退婚”二字了!
一个多月了,自从那日天牢分别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百里云开。
她不想、也不敢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可以很坚强,她以为自己对那个男人不过是露水之情,只要过阵子就会好的。可是她惊讶地发现,只要想到他,就会没来由得心痛……就连当初得知自己被好朋友和男朋友同时背叛的时候,也不曾这般心痛过……
百里云开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刚想说点什么,眼梢却瞥见她眸中若有似无的晶莹。
心,猛地一抽。
他敛下眸色,击了击掌,便有一小厮走了进来。听他轻声吩咐了两句,那小厮便点头离开。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刚才那一段的不快。
须臾,蝶夕就亲自将琴送了进来。
妖冶看到她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却很快被她掩了下去。
“夕娘什么时候沦落到要为客人送琴了?”她淡淡地开口。
“刚好遇上了送琴的小厮,知道冶儿在这儿,便来看看。”蝶夕没有看妖冶的眼睛,语气淡漠得不像她。
半响都无人说话,房中的气氛有些尴尬,妖冶却毫无知觉地轻叩着茶盏。
“夕娘这就出去,不打扰二位了。”
看到蝶夕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妖冶双眼一眯,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她一回头看到男人正盯着她,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
“夕娘可是这京城的名人。”
百里云开也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妖冶眉梢微扬,轻哼了一声:“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花满楼是银楼的产业。”他掀开杯盖轻抿了一口,眉头却倏地拧起,“喝过你泡的茶,别的茶都难以下咽了。”
妖冶已经习惯了他跳跃性的思维,唇角半弯着,瞬间便接上话茬:“帮我解了月噬蛊,我天天给你泡啊?”
百里云开轻笑了一声:“你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响。”
话音未落,他扬袖取过蝶夕送来的古琴置于膝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明明是毫无章法的试音,却被他这番动作演绎得极其唯美。
妖冶看着看着,不禁想起了《紫钗奇缘》的主题曲,嘴中轻轻哼起。
“没有你三辈子的回眸,就没有他今生几回分手。我冷眼似雪,心热如火,守护你们的不朽。”
多么可悲的爱情。
“你们剑和,你们钗圆,而我,独自阳关折柳……”
她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面的男人眼中的异色,若说星月神话她是带着哀愁与清雅去投入的,那么林峰的这首《不负如来不负卿》,便是低沉沙哑的完美嗓音的极好诠释。
他没有听过她唱歌,前日里她登台是第一次,今日是第二次。
其实宫宴以后,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弹琴、不会唱歌,脑子里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才会在宫宴上舍才艺而取表演。
从未想过,她唱歌竟也是这般好听……
凤眸中带着浓烈的炙热,百里云开的手抚上琴弦,妖冶只看到他的指尖灵巧地在古琴之上跳跃,悠悠扬扬的曲调便已伴随着跳动的琴弦倾泻而出。
这回轮到妖冶惊讶了。
夕娘说过,花满楼的乐师已是顶尖,可他们学起她的曲子来还要费上几番功夫。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只是听她唱了半首便可记下,更是起调之初便跟上了她的节奏!
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她不由怔忪地望着他纤长的手指,一遍遍唱着口中的歌词。到最后,竟不知是她的词引着他的曲还是他的曲引着她的词,两种声音根本就是浑然一体。直到最后一句“不看你风流,就看我泪流。不能让我看透就只有,你的眼眸”幽幽唱罢,他的琴音还未停息地在房中流转。
不知为何,妖冶心念一动便将“不能让我看透就只有欲看还休”改成了“不能让我看透就只有你的眼眸”。
“人不怎么样,琴艺倒是真不错。”
绕是她在现代的时候,为了应酬听过不少古筝演奏,却从未听过如此精髓之曲!
这根本就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闻”的仙音啊!
“这歌声又何尝不是?”
前半句话被男人选择性地过滤了,而她的夸奖,他却是毫不谦虚地接受了。
妖冶本以为躲进了青楼,就能过几天清静日子,但待了没几天,她就发现是她太单纯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邪恶的心思和贪婪的欲望,又怎么可能没有战争?
拥有一张绝世容颜,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这样的她,除了招来男人的喜爱之外,女人的仇恨也自然与她形影不离。
花满楼中的姑娘,除了春花以外,只有少数是在持中立态度观望,大多都是讨厌她的。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新来的妖冶姑娘啊。”妖冶在后院走得好好的,碧荷酸溜溜的话语却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引来一阵侧目。
妖冶身形只顿了片刻,眼帘一敛,又继续面无表情地向前走着。
来这里只是为了躲父王罢了,过些日子就会走,她不想惹什么麻烦!
可她淡漠的忍让在碧荷眼中看来却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让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屈辱。
以前这花满楼谁敢这么对她?
自从这女人来了之后,一个个都开始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就连夕娘也把这女人宠得没边!
而现在这始作俑者本人竟然还敢无视她?
“站住!”碧荷尖着嗓子喊道。
这下子,原本不敢光明正大看热闹的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在一旁围观起哄起来。
“什么事?”妖冶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淡淡地问。
“你这是什么态度!”碧荷杏目圆瞪,朝她冷喝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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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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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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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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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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