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她是团软面,随意任人揉捏的吗?
现在她站起来不过是应了那句“郡主乃大家之风”。而百里柔,却永远只能落得个不得宠爱还斤斤计较的破败名声!
在属于她的座位上坐定之后,她才应了百里凌越的话:“太子有何吩咐?”
像吧?像一个受尽欺凌却进退得宜的大家闺秀吧?
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笑她的演技。
她可以为了某个男人有片刻的晃神,却不会纵容自己失了该有的分寸。
眼梢瞟到那一张张愕然的脸庞,妖冶扬了扬眉,可视线划过那抹墨蓝色锦袍的时候,却又是一愣。
这个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的男人竟然在笑?
“你……快坐下吧。”百里凌越扬在半空的手终是缓缓垂下。
于情于理,百里柔都还是他的侧妃,是冶儿的姐姐,他不能在这个时候拂了她的面子。
“今日叫众皇弟前来,就是想让大家看看本王为父皇生辰准备的献舞,若皇弟们有何建议,都可再一会儿见识了冶儿排的舞蹈之后提出来,也好让冶儿再做些改进。”
他搬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面不改色。
百里柔缓缓地走到他身旁,优雅地坐定。
她这原本从容大度的动作,却不知为何,现在落在众人的眼中有种矫揉造作的感觉。
百里凌风这时也琢磨出了这妖冶的本意,不由好笑地扬了扬眉。可一想到竟在这太子府见到她,眸色又是一暗。
妖冶只作没看到,眼角扫到他的时候未做片刻停留。
百里柔不停地为身旁的男人倒酒布菜,百里凌越却只闷声不吭地埋头喝酒,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
原本宾主尽欢的一场宴席却因为百里柔的插足变得有些冷场,可当事人却毫无知觉地朝着百里凌越献媚。
“我看众皇弟也用得差不多了,不如现在就随本王去戏阁吧?”
身旁没有了心爱的人儿,百里凌越多待一秒都觉得如坐针毡,终于忍不住提出了这个要求。
下方一片附和之声。
他们也忍不住想要看看佳人的杰作!
百里凌越心念一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妖冶的身边,不顾百里柔还待在原地没动,牵过妖冶的手就朝太子府的戏阁走去。
身后的百里凌风眸色黯了黯,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过来,盈笑如初。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如果是太子,他无话可说。
百里云开眯了眯眼,看着他们携手想离的背影,抿了抿唇,最终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百里柔不甚在意地牵了牵嘴角。
对于这种冷待,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她一定会让那个夺走自己一切的女人付出比她更惨痛的代价!
这一回,百里凌越没再放开妖冶的手,百里柔坐在他的右手边,他便安排妖冶坐在自己的左手边。
妖冶被她拽得难受,脑海中突然闪过“齐人之福”几个字,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
这般孩子气的动作竟也是一朝太子做出来的。
乐声响起,舞蹈开场。
“太子,明明妹妹是那排舞之人,怎么不见她上场献舞呢?”
众人一愕。
百里柔摆明是有意要刁难,刚一坐定就不安生地提出这种问题!
这郡主又不是什么风月女子,哪儿能说献舞就献舞啊!
百里凌越眸色冷然地横了她一眼。
明知她是故意的,却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本来跳支舞也没什么,可被她这么一说,却总觉得有些愧对身边的女子。
再者,今日此宴本就让他和冶儿之间生了嫌隙,若是再强迫于她,恐怕会惹得她更不高兴吧?
蹙了蹙眉,百里凌越在心里随便扯了个借口,刚欲开口,就听百里凌风在这时故意插了一脚进来:“本王曾听说花满楼的妖冶姑娘一舞倾倒了整个京城的男人,不知她与郡主比起来如何啊?”
“胡闹!”百里凌越狠狠瞪了他一眼,“冶儿今日身子不好,便不上场了。”
妖冶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朝那个挑衅之人望了过去。
花满楼的妖冶姑娘?
可不就是她嘛!
还“听说”?
百里凌风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不知三皇子真是听说呢,还是亲眼所见?”妖冶半勾着唇,视线垂于他如玉的面容上,略带讽刺地哼笑了一声。
未待有人开口,她又兀自低语了一句:“传闻三皇子风流成性,终日流连风月之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说罢,唇角的弧度扬得更高,妖冶安静地看着男人,等着他的回答。
百里凌越蹙了蹙眉。
众人眼角皆是一抽。
虽然这话说的没错,可……这也太直接了吧?
“不错,本王以前确实风流成性!”百里凌风突然松了眉头,潋滟地笑开,妖魅惑众。
竟是如此坦荡地承认了!
“但是……”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本王现已有心爱之人,故而早已收心,非卿不娶。”
“冶儿,你没事吧?”百里凌越诧异地看着她,不,准确地说,是看着她手中的茶盏。
竟是洒了一大半。
妖冶眉角不停地抽搐着,尴尬不已。
真真是个该死的男人啊!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就因为别人不知道他口中的“心爱之人”是谁是不是?
就吃准了她不敢当场跟他翻脸是不是?
“既是心爱之人,非卿不娶,那为何还未娶?”妖冶抿唇一笑,“恐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吧?”
百里凌风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就在百里凌越以为他会拂袖离去或是开口骂人的时候,他却又缓缓坐了下去,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极淡,却又不容忽视。
“神女并非无心,只是神女的心,不在本王身上罢了。”
妖冶下颚一颤,眸色微闪。
“凌风……”百里凌越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来。
他从未见过自己这个弟弟如此模样,恐怕这次,是真的栽了……
然,话音未落,百里凌风又调笑着道:“太子哥哥把郡主保护得这么好作甚?臣弟也不过是想见识一下罢了。罢了罢了,今日不看,就留待父皇寿宴之时再行观赏吧。”
呃……
众人皆是一愣,只觉脑门上几滴冷汗滑下。
这三皇子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些吧?还是说,刚才那些话只是他胡诌的?
这哪儿像一个受了情伤的人啊!
百里凌越又是一记凌厉的眼风扫了过去。
妖冶喝了口茶,闻言,差点儿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
看似妥协,实则以退为进。若她拒绝了,岂不落了个恃宠而骄的罪名?
看来今天她不跳这舞,恐怕是不得安生了。
妖冶浅浅地笑着。眼波流转,眉梢渐弯,顾盼生姿。
“三皇子说笑了,虽然臣女前两日确如太子所说,偶感风寒,但是调养了两日,也好得差不多了,此刻一舞也并无不可。只是皇上寿辰的舞蹈若是让各位皇子先看了去,恐怕难免有喧宾夺主之嫌吧?”
众人脸色大变。
“大胆!”百里柔大呼。
却在此时,妖冶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声音清冽地继续道:“若是众位皇子不嫌弃,臣女今日就试试别的吧,只是没有提前准备,若是技艺生疏,各位皇子不要笑话才好。”
百里凌越皱着眉,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了握她的,眼神似是在劝她不要勉强。
妖冶耸了耸肩,回以无所谓的一笑。
“好啊!”百里凌风眸色一亮,面上的愉悦之态显而易见。
百里柔见自己再次被无视,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愤愤不甘地扯弄着自己手中的丝帕,含笑的脸上夹杂着几分扭曲的痛恨。
“但是臣女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太子能否满足?”妖冶回头,狡黠地冲身旁的男人笑了笑,眼中神色却是祈求中带了撒娇的意味。
百里凌越自然不会拒绝,点了点头,示意她说。
“好的舞蹈自然要配以精妙的声乐,虽说臣女略通一些,可并没有生得两双手来。”
敢情这是需要一个伴奏的呀?
百里凌越哈一笑:“来人,唤乐师来!”
“不!”妖冶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百里凌越诧异,
“早前听闻六皇子精通乐理,不知可否请六皇子屈尊,为臣女伴一曲?”
话音未落,妖冶就感觉一众人犀利的视线朝她射来,百里柔还配合地冷笑一声。
有必要么?
她不过是找了个人伴奏罢了。
虽然那精通乐理什么的根本就是她再扯淡,可她真的想试一试,哪怕此举冒险,她也想知道结果。哪怕会让在场所有人觉得她对那个男人余情未了,她还是忍不住要试!www.xiumb.com
因为,真的太像了。
百里凌越原本就有所怀疑,此刻,那个念头更是几乎占据了他整颗心,一股不知名的醋意逐渐蚕食着他的理智。
她竟对六弟如此上心,连跳个舞也要找他伴奏?
他与六弟兄弟这么多年,也从不知道他精通乐理,她又是何时听说的?
可终究,他也没有当众拂了妖冶的面子。
“六弟,你可愿意?”
语气淡淡,却听出了莫名的不善。
众人都垂头看着自己手边的物事,不敢抬头。
谁不知道太子今日的意思?不就是向众人表面郡主是他的女人吗?
可郡主竟在这种时候要求前未婚夫为她伴奏!
换了哪个男人都会受不了啊!
百里凌风垂着眸子,左手的手指轻叩桌面,右手举起桌上一酒盏,缓缓送至嘴边。仰头,一饮而尽。
脸上无波无澜。
倒是那个被指名的男人,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纹,可惜除了刚开始那一刹的愣神之后,他微眯的凤眸中漆黑一片,深不可测。
任谁也读不懂。
妖冶凝了他半响,既不见他点头答应,也不见他摇头推脱,刚想开口说算了,就见他转头对身旁的下人低语了几句,又重新回过头,直直地看着妖冶。
“本王并非如郡主所说精通乐理,只是粗略知晓罢了。虽然也怕拙劣的技艺污了郡主的舞蹈,但郡主盛情难却,本王自是不会推脱。”
平淡,生疏,有礼。却丝毫不见任何感情。
若不是知道二人曾有婚约,恐怕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的关系吧?
男人话音未落,就见侍卫带了一架瑶琴过来。
百里云开让人重新在他的席位旁摆了一张桌子,缓缓起身,走到瑶琴前。
指尖轻轻拨动了几下,虽不成调、却依旧沁人的音符自他手下洋洋流泻而出。
果然是精通音律!
百里凌越的脸色更是难看。
百里云开不曾抬头,脸色平静,淡淡地道:“还请郡主先清舞一段,本王也好调试一番,找到节奏。”
妖冶一怔。
明明是毫无关系的话语,却又让她想到了那个男人。
当日在花满楼,她唱歌,他伴奏。
记得她还戏称他的人品不怎么样,琴艺却很高超。
而今日这个男人,也能凭什么几个动作跟上她的节奏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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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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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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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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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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