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明着说,怎知她就不会帮?
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为什么要给她下蛊?她就如此不可信任吗?
距离十五已经两日过去,妖冶深刻地记得,自从她月噬蛊发作之后,沐清风对她的态度真的更好了,再也没了前些日子的怀疑与抗拒,生生将她当成心尖儿上的人物。
而那份名单,她已经找了好些日子。所以她知道,要想自己找到那份名单基本没有希望。于是,她便想换种方式——比如,直接从沐清风的口中套出来。
可是,这人平时看着无心无情,可对于朝堂之上的事却是一丝都马虎不得!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皇帝才会那么信任他,把这种机密的名单都交给了他吧。
若是普通的诱惑或套话,对沐清风来说必定是不起作用的。
那么,到底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名单交出来呢?
妖冶皱着眉坐在院子里,一计涌上心头,却让她的眉头拧得更深,就连有人靠近她的身后,她也没有发现。
“最近怎么总是发愣?”
沐清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撩起袍角坐在她的对面,眉宇间已不见初见时的冷冽抗拒。
“公子……”
妖冶才叫出口,沐清风就蹙着眉打断了她:“以后直接唤我名字吧,总是叫公子,太生分了些。”
“呃……”妖冶的脸颊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
稍稍别了别头,妖冶按照心中拟定的心思与他套起了近乎:“我想学点儿功夫防身,你能不能教教我?”
沐清风一愣。
她怎么心血来潮想起学这个了?
妖冶只当他是不愿意,心里犯了句嘀咕,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失落”了一番:“不行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着总是这么不出门也不是回事儿,躲在这里就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儿。下次再碰上有人要我命的话,若有些功夫还可以自保,也不至于……”
沐清风被她这番抢白弄得哭笑不得。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她就当他拒绝了吗?
“你没有武功底子,若是实在想学,就先跟菲兰学些基础的。等过两日,我再来教你可好?”
女子微垂的眼帘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精光,她垂下眼睑抬起头,笑容满面。
“好。”
带着点点期待的星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沐清风,直到他轻咳了一声别过头去,妖冶才好笑地收了视线。
接下来的两天,她一直克勤克俭地跟着菲兰学沐清风所谓的基础功夫,深秋之际累得汗流浃背也在所不惜,只为了能跟沐清风学武,好与他更亲近些,将来骗取名单也方便些。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件事的最终得利者竟然会来破坏她的计划!
“你干什么啊!”
妖冶睡眼惺忪地班眯着眼,周身却是一股暴躁的气息。
她本来就有起床气,现在被人从被窝里像拎小鸡一样地拎出来,哪儿还会有好脸色?
“起来!”
男人的语气同样冰冷。
妖冶被他这一吼也算是清醒了,肚子里的火气却是半点不减。
她睡得好好的招他惹他了?
这男人每次看到她都要这么撒泼耍横一番才舒服嘛!
“你一大早跑来发什么疯啊!”
“起来!”百里云开语气更冷地重复了一遍,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能把人冻结。
妖冶没骨气地缩了缩脑袋:“那你一边儿去,我要穿衣服!”
说完,她就翻身下床,也不管自己房间里还有个男人,自顾自地就开始换衣服,倒是背后的男人有些僵硬地转过了身子。
胸闷地穿戴整齐之后,妖冶仍是怒气不减:“楼主大人,您一大早到访到底是有何贵干?”
百里云开不答,二话不说就强硬地把她拽了出去。
妖冶腰间突然一紧,男人足尖轻点,用轻功带着她,很快就到了郊外那处熟悉的地儿。
被他这么突兀地来了一手,妖冶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一开始太过震惊还吃了两口风,差点儿就被噎死。
她小脸通红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而罪魁祸首却完全没有自觉意识地负手站在她身旁。
妖冶张了张嘴刚想问他发什么神经,腰间突然又是一股力道。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紧抿着双唇,直到自己被带上了一棵树。
男人的手还在她的腰际,妖冶挣了睁,却在瞟见自己身处的高度时放弃了挣扎,任他这么搂着。
可他就像是故意的那般,轻轻地凑到她的耳边:“怕吗?”
妖冶侧目瞪了他一眼:“怕的是小狗!”
男人轻笑一声。
“武学种类繁复,我现在就先传你一套剑法,名唤虚灵剑法。讲求一个空字。”
妖冶还在愕然中没有反应过来,百里云开把她摆了摆正,身子一斜就飞到了树下。
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男人硬是把自己从被窝里劫持出来就是为了教武功?
“看好了!”
百里云开的一声轻喝拉回了她的思绪,闪烁的眸光立刻朝他的方向落去。
今天的他并不像平日里大多数那般穿着黑衣,灿烂的日光下,白衣身影周围遍洒淡淡的金色光晕,看得妖冶有些眼花。记忆里,他总是穿黑色多过白色。有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若是能亲手将他的面具摘下……
男人今日出门并没有带剑,他手持一根竹竿,舞动的身影却是比那些剑客更让妖冶着迷。
剑指天地,神采英拔,白衣飞扬。
风一般快速移动的身影让妖冶不由看得眼花缭乱。
多少年后,妖冶还是会回想起今日百里云开教她舞剑的样子。
如果可以,她宁愿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哪怕她永远见不到他的真颜。
“你可都看清楚了?”
当男人重新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那副呆楞的模样。
答案很显然,她只看到了他。她的眼中只有他,哪儿还有什么剑法?
妖冶扁了扁嘴,有些郝然又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我放慢动作再来一次,这一次,你一定要看仔细。”
百里云开一怔。
面对妖冶好不容易露出的迷糊劲儿,他只好放低声音对她说道。
“好。”
她笑得一脸灿烂,在这阳光下不知是恍了谁的眼。
男人舞剑的身姿还是美得一尘不染,即便放慢了动作,即便妖冶强迫自己去注意他手中的那根竹竿,她也不幸失败了……
果然,绕是百里云开下定决心要忍着这个笨女人,还是被她一问三不知的样子气得把她摔下了树。
“喂,喂,我不过是没看懂啊!你有必要把我摔……啊……”她的话还没说完,男人就飞身而下接住了她。
妖冶微眯着眼,待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地之后猛地一把推开了他。
“笨女人。”百里云开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鄙视与无奈。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第一次学,看不懂有什么打紧儿的?更何况,是我求着你来教我的吗?”妖冶不屑地冷嗤了一声,对于只会说风凉话的人,她向来没什么好脾气。
熟悉的青竹的气息突然向她靠近,妖冶猛地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干嘛!”
双手突然被男人抓住,她的脸倏地红了个透。
这可不是在树上,也不用担心掉下去啊!
反应过来之后,妖冶猛烈地挣扎起来。
“别动!”头顶传来一阵恼怒的呵斥,“你不是看不懂吗?这样总能把你教会了吧?”
“呃……”
或许是她太轻,他能轻而易举地把她带动起来。
金色的光晕下,一对和谐的身影迎风舞动,飘扬的衣角让两人都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
乍一看,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就这样呈现在眼前。
妖冶愣愣地任由他强硬的力道带着自己熟悉剑法的诀窍,仿佛这身体根本不是她的,一时间心中没有任何杂念,依靠着他的力量翩然飞舞。
“会了吗?”
动作停下,男人的唇畔带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是被她愉悦到了。
“恩?大概,会了吧……”一想到自己只让他示范了两次他就心生不耐,妖冶当下就口不择言地承了下来。
“那你自己来一次吧。”
百里云开不染风尘地站在那里,平稳的声音随着风声传到了妖冶的耳朵里,她腿一软差点就没倒地。
他要是早点说,打死她也不逞英雄啊!
无奈现在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僵硬的身体刚一蠕动,男人不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手中剑指天,你指着那树干什么!”
妖冶深吸一口气,站定了身形,凝神摒除一切杂念,努力地回忆着适才的动作。
裙边飞起,身随心动。
百里云开的眼中渐渐透出一抹欣赏的神情,语气却仍是波澜不惊:“把力都凝聚在剑尖上,否则会造成头重脚轻,下盘不稳。”
妖冶照着他的要求一点点地改正那些不足之处,直到天快黑的时候她已经是累得连站都站不稳,像只软脚虾一样吊在一棵树上无力地瞪着他,因为刚才的动作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也泛上了红晕,此刻杏目圆瞪的样子看不出恼意,反而带着丝丝娇嗔的意味。
百里云开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轻咳一声转过了头。再看向她的时候面色早已平静如水,眼中一片清明。
妖冶喘了几口之后定定地看着他:“你干嘛突然要教我学武?”
男人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却不曾回答。
“我送你回去吧。”
这一次,他没有用轻功将她带回去,只是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后随她走了回去。
一直到了状元府后门口的巷子处,他才停了下来。妖冶正待继续往前,却突然被他拉住了袖口。
她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似乎是觉得尴尬,视线移开,语气却不容置疑:“记住,不许让他教你武功。”
妖冶一怔,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发现他早已不见了人影。
别扭的男人……
这般想着,她的嘴角却是止不住地扬起……
“吱呀”一声推开门,妖冶蹙了蹙眉。
即便进入的是后门,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沐府与往日不同的“诡异”氛围。
虽然她并不想被人逮个正着,可本该人最多的后院儿为什么连个人影也不见?
揣着一颗警惕的心,她小步向前堂走去,却在路上看到丫鬟们都忙忙碌碌地不知在干什么。
随手拦下一个丫鬟,妖冶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姑娘的话,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听小菊说,好像是表小姐来了,所以现在正在收拾些东西。”琇書蛧
表小姐?沐清风的表妹?
她来干什么?
妖冶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美丽的容颜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一般表妹不是都喜欢自己的表哥吗?更何况是沐清风这样的翩翩佳公子……
看来,她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又多了个有趣的“绊脚石”呢。
妖冶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马上就认出那是沐清风的表妹。
姣好的面容略施粉黛,古灵精怪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喜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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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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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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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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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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