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娇,她并没有用强的,甚至没有暴露自己。所以在花娇的心里,她仍是那个一心一意为她出主意的丫头小芸。
不能说毫无愧疚,但起码,从头到尾,她想拉拢冷寂落是真的,可把花娇当做朋友也并非出自假意。
让那女子离开相府,一方面确是为了威胁冷寂落,可同时,谁又能说这不是让冷寂落把自己的感情看得更清楚?
他以为他为了花娇的性命娶北辰燕就是为花娇好吗?
花娇要的,绝不是如此。
要说欺骗,她对花娇唯一的欺骗就是,当初答应,若是冷寂落同意休妻,便把花娇的去向告诉他,而现在没有做到。其他的,包括劝那女子离开一段日子,又有哪一点是在骗人?
从书房出去以后,妖冶就离开了相府,什么也没有带。
她不怕会被人跟踪,因为她知道,冷寂落不会这么做。
冬日的夜风冰凉刺骨,别说是行人了,就连一只猫也不曾看见。
女子快步走着,缩了缩脖子,待走近汝南王府的门口时,扬手撕了自己脸上那张皮。
平淡无奇的面皮之下,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
妖冶正想推门,身体却突然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冷吗?”
或许是男人的动作太过突然,以至于她都忘了反抗;或许是男人的话惊到了她,她就这么愣愣的被他抱着,脸部表情僵硬。
女子轻叹了一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百里云开不语,就这么抱着她。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从她走了以后,他每夜都会来这里等她回家。
“先进去吧。”妖冶见她不说话,也没强求,扯了扯他的袖袍,示意男人放开她。
虽然被他抱着很温暖,可她并不想贪恋这罂粟般的诱惑。
百里云开“恩”了一声,一手拥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带着她直接飞入了倚兰阁。
屋内的温度比外边儿高了不少,妖冶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舒了一口气。
终于,她完成了任务,回到了家里。
“你是如何说服他的?”
妖冶走到桌边倒水,闻言,斜了他一眼,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与相爷说,六皇子就是银楼楼主,若是他不听命于六皇子,便先将他杀了,再将他的女人杀了。”
“冷寂落会因为一个女人改变自己的初衷?”男人好笑地扬起眉梢,显然是不信她说的话。
若是可以用威胁,他自己难道不会?又何必这女人跑去人家府里?
妖冶垂眸盯着手中茶盏,转来转去不停地把玩着。
“人都是有软肋的。金银珠宝他可能没有兴趣,甚至身家性命他也可以舍弃,可是,花娇比这些都重要。”
男人闻言,狭长的凤眸突然眯了起来,唇角一抿,抬手夺过妖冶手中的茶盏,妖冶一怔,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男人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也抿了一口。
“轰”的一声,那张小脸顿时羞得绯红一片。
这该死的男人,要不要脸啊!
有杯子有水的,干嘛非要喝她那杯!喝她那杯也就罢了,还非要……
丫的,这厮绝对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可是到底为什么她的脸会那么烫啊!
亲都亲过了,还在意什么间接接吻,还害羞个毛线啊!
百里云开似乎是被她瞬息万变的表情愉悦到了,唇角敛开一丝潋滟的弧度,水光艳艳的薄唇,透着诱人的色彩,就如同那致命的罂粟一般。
妖冶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来,心里发憷,可她的双腿就像是被桩子定在了原地那般,根本动不了。
“那么,你愿意成为本王的软肋吗?”百里云开走到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凤眸深深,目光灼灼。
妖冶觉得自己好像要被那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给吸进去了,任凭她如何挣扎,也逃不过男人一步一步为她设下的诱惑。
来硬的她不怕,最怕的就是这男人貌似深情款款的模样。
对!是貌似!
他的一颗心都在张如月的身上,如何留半分给她?
“不愿意。”清脆如佩环的声音落下,掷地有声。
说完,两人都是一怔。
妖冶是为自己先前的吃醋而怔,男人却是因为她语气中浓浓的嫌弃。
他无奈地扬了扬唇:“不愿意也没关系……”
话音刚落,妖冶就再次充满嫌弃地斜了他一眼。
不愿意也没关系?
那还问她做什么?寻她开心吗?
熟料,男人又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拥住她,温柔备至。
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钻入鼻间,妖冶阖起眼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两次,她都没有睁开他的怀抱。
难道真的是寂寞了太久、冰冷了太久?
良久,男人才叹了口气,哑声开口:“就算你不愿意,也已经是了。”
妖冶一愣。
什么叫“不愿意也已经是了”?
眼波一转,她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是什么。
讲话这么大喘气,谁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这般想着,女子埋在男人胸膛的脸上,红唇却笼着一层淡淡的弧度。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氛围,有多融洽、有多温馨。
门外的飞雪依旧不停,伴随着咧咧呼啸的北风,洋洋洒洒地飘落。
然,屋内的温度却仿佛升到了初春,暖意融融。
御书房。
百里凌越身形笔直地跪在地上,皇后微蹙着双眉,一脸焦急地看着身旁的昭景帝:“皇上,既然越儿这般喜欢冶儿,您就成全了他们吧。”
昭景帝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曾侧首看她一眼,犀利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地上跪着的儿子身上移开过。
“父皇,儿臣与冶儿两情相悦,求父皇成全!”说罢,他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响声震着御书房的地板,“咚”的一声,直直地撞入了皇后的心。
昭景帝一拂袖袍转身,缓步走到龙椅旁,坐下。
“朕不管你是不是与她两情相悦,单是进过青楼这一点,就算她真是为了相助沐清风找证据,朕不予责备,可你觉得她还有资格当太子妃吗?”
声音沉沉,不见丝毫情绪。
皇后的心又悬了起来。
虽说那日百里冶的辩驳可以让人信以为真,可到底是进过青楼的,皇上不让她当太子妃也是情有可原。可越儿这般喜欢她,若是阻止,恐怕会适得其反……更何况。汝南王府的势力,是无论如何也要争取过来的……
“父皇,冶儿她本是汝南王府的郡主,为了相助朝廷查案才甘愿身入青楼,这份勇气与气魄,是多少女子比得的?”
百里凌越目光灼灼,口气坚定,一看就是是铁了心的要抗争到底。
昭景帝敛下眉目,深邃的眼中出现片刻的迟疑。
皇后一见事情出现转折,正想开口说几句好话,却不想,百里凌越又是重重地朝着昭景帝的方向一叩首。
“父皇,莫说冶儿洁身自好一身清白,哪怕她真的做过什么,儿臣也非卿不娶!”
皇后身形一颤,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儿子。
第一次,她觉得她好像从未认识过这个儿子。
从前只道他心思单纯,不如风儿那般有谋略,可起码,他对他的父皇是从来言听计从、不敢忤逆半句的。但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他非但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的父皇,甚至说出“就算她真的做过什么”也非卿不娶的话来!
这是不是说,他就连一个失贞的百里冶也能接受?
帝王之家本无爱,身为一朝太子,对一个女子这般用情至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昭景帝狠狠地瞪着他,目露凶光,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再给朕说一遍!”
“儿臣……”wWW.ΧìǔΜЬ.CǒΜ
“皇上!”
皇后一瞧形势不对,连忙上前一步,走到昭景帝的身旁,替他顺了顺气,还不往瞪了百里凌越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越儿他并非故意冲撞皇上,只是心里对冶儿的爱实在割舍不下,这才……若是皇上认为冶儿不能为太子妃,可越儿的心思又是这般坚定,不若就让冶儿当个侧妃吧?”
小心翼翼地说完这席话,她偷偷地朝百里凌越摇了摇头。
可百里凌越哪里肯依。
侧妃?
他怎么可能让他最爱的女人当一个妾?
“母后,冶儿她……”
昭景帝略一沉吟,也不听百里凌越把话说完,双眉紧锁,侧首看向皇后。
“让汝南王的两个女儿都做小,恐怕汝南王不会乐意吧?”
倚兰阁。
冬日的正午,日头正盛,晶棱状的雪花正在一点一点地消融。院中的兰花已全部枯萎,枝丫横亘原本是该难看的,可白茫茫一片厚度参差、大小不一,看起来便像千树万树的梨花,簇拥成群,煞是美好。
妖冶裹着毛绒绒的的狐裘,一边攒作着墨兰跑动跑西的烧水,一边笑呵呵地逗着怀中的火儿。
墨兰看着贵妃榻上的一人一狐,眼中透着欣喜,但还是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郡主,你可不能再跑了!否则火儿都该不认识你了!”
妖冶被火儿挠得咯咯直笑,听了墨兰的话,撇了撇嘴,白她一眼:“你这丫头就知道胡说,火儿是我的孩子,难不成娘出去了几日,回来孩子便不认得了?”
火儿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妖冶的话,原本被她抱在半空的小巧身子往前一跃,把她吓了一跳,还以为它是要做什么,没想到,火儿竟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哈哈!”妖冶愣了几秒,突然发出一阵爆笑,“墨兰啊墨兰,你看看,我们家孩子多懂事儿!”
墨兰嘴角抽搐了几下,白了那小东西一眼。
臭家伙,好歹她也带了它那么久,郡主一回来,它就把她给忘了!还尽拆她的台!
“呀,墨兰,快点快点,水开了!”
墨兰一听,连忙转身,去把郡主要她烧的水给泡了。
真是搞不懂,郡主这大冬天的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怎么就喜欢待在院子里吹冷风呢!
妖冶笑着将火儿放在自己腿上,抬袖取过那水壶,就直接往茶盏中倒了下去。
墨兰一诧。
“郡主今日不用先将那沸水凉一凉吗?”
妖冶摇了摇头:“今日这茶不是雪山之芽,没那么多规矩。”
一股清淡雅致的香味随着烟雾弥漫而上,墨兰似懂非懂地凝着那茶盏,点了点头。
“那今日这是什么茶?”
妖冶诧异地抬起了头,果然看到百里凌越含笑朝她走了过来,一身墨色锦袍,雪白的狐裘披在肩上,玉树临风,长身玉立。
正要开口跟他打个招呼,却在看到他身旁的女子时,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百里柔怎么会来这里?
“冶儿,太子问你话呢。”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懂规矩了!
妖冶半眯着眼朝她看去,唇角微微一勾:“柔侧妃急什么?本郡主这不是想着如何回答太子呢吗?再说了,太子还没说话,哪儿轮得到柔侧妃像只……”
说到这里,妖冶顿住了,然她眼中的戏谑却是怎么也掩不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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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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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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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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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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