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专业水平的年长者,我和王梦雨起初都有些紧张,不过随着谭长声很平和耐心的指点,我们渐渐放松下来。可惜只有短短的1个来小时后,正觉着好不容易能有这么循循善诱,又简明易懂的引领,谭长声就在预祝我们演出顺利后,回屋里去了。没有两分钟,身穿一件卡其色风衣、套了一条纯黑的羊毛围巾,手中一顶灰底深蓝条纹的鸭舌帽,走到大门口,一边换着鞋,一边对送行过来的韩靥说:“跟你妈说一声吧,我今儿就不等她了,晚上我再打电话,让她不用着急,那东西…好,我自己说,先这样吧。”/p
“对了,大舅,您每次给那黄叔叔家小孩儿上课的时候,就过来待会儿呗,离这儿这么近,我妈也老念叨您的,啊?”韩靥看他拉开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p
没有回应,谭长声迈出去一步,才忽然回过半边脸若有所思地说:“对了,我还是觉得吧——”韩靥不觉露出满面的笑容,却听他说:“这个旋律和气氛,你起头以后,除了吉他,再加上管乐,比如萨克斯…嗯,这恐怕不现实,对了,口琴也行,效果肯定特别好,就是要有些变化,和钢琴区分开,可以了解一下你们同学里头、或者系里头,应该有谁能演奏这些乐器吧。”/p
韩靥无奈的笑容回头看向我们。谭长声则说一声“外头冷,别站风口里”,随即带上了门。/p
“你舅舅真精神。”王梦雨盯着往回走的韩靥道。我说:“真是诶,到底睡个午觉不一样,其实跟你一样,我这一个礼拜,也是就指着礼拜天中午好好那个——”我说着不由伸了个懒腰。/p
两个女生都笑起来,王梦雨轻轻推了我肩膀一下道:“你别逗了啊,我是说人家睡好了才精神的意思啊?算了,不和你说这些,咱们抓紧练吧,那咱们编曲就这么定吧,现在到哪儿找会萨克斯,啊不是,会吹口琴的去?”/p
韩靥付之一笑,重新坐下弹了几个小节与我们练习无关的《whereti》,一边点头说:“当然配的乐器越丰富越好,我这个大舅,就是没有回大乐团,影视剧组的配乐,到底格局差远了。所以一有什么机会,总是想办法把音乐做得更有样儿,心理才满足些。”/p
我随口说:“初中时候我倒是会吹两下,可水平肯定不够,而且弹着吉他再吹口琴?虽说电视里见过,可看着跟杂耍似的,忒忙道,回头班上问问吧,反正有没有都行,再说怕也来不及一起练习了。”/p
“朗衷好像听他说过会吹,就是本科班的那个男生,也当文艺委员的,是有人有回哼个歌儿,他说中学时候在音乐课上老师教过他们用口琴吹奏那个曲子,是什么歌儿我忘了,应该是挺老的一首英文歌。”/p
我刚要说韩靥弹起来后,我弹几个小节后开始唱,听到王梦雨冷不丁插进这些话,不耐烦道:“他又不是咱们班的,而且什么水平也不知道,别让他瞎掺合了,再说要是音乐课的话,那也是初中了,这过去多少年,哪还能指望。咱们再练一次,开始开始啊。”/pwWW.ΧìǔΜЬ.CǒΜ
王梦雨连忙摆了两下手,韩靥的钢琴已经响起,我的吉他随即跟了上去,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分心去想朗衷的样子,好在心思很快回到了眼下大家都很认真的练习中。/p
如此心无旁骛地练下来,将近两个小时的光阴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滑过,韩靥拿来的饮料,也在口渴后才留意到不知何时竟然已被喝了个精光。/p
韩靥说再去厨房找找有什么喝的。等她走开,王梦雨凑近了依旧小声道:“你刚才怎么和她那么说话?”/p
我茫然抬头无目标地看向前方。王梦雨噗嗤笑了说:“就是唱到那句——”/p
“谁?”韩靥忽然露出脸问了一声,先看见我们交头接耳的情形,略略撅嘴道:“你们干嘛呢,有人敲门都没听到?”/p
但外面似乎并没有任何响动。我和王梦雨都不解地看看大门,再面面相觑中,韩靥已经面带反感地瞧着房门走过来又问了一声“谁啊”。/p
这时,果然听到门外有男人的声音说:“谭部长家吧?”/p
韩靥紧皱眉头、没好气地冲着大门说:“我妈不在家…而且且不回来呢,有事改天好吧,另外,麻烦你最好别到这儿来了。”/p
王梦雨看看我,目光中有些在她不多见的顽皮意味。没想到韩靥随即转向我们说:“又没别人还咬耳朵,瞒着我什么啊?”/p
王梦雨坦然笑道:“什么呀,我音乐上完全不懂,问你们这样的高手多少有点难为情的,就…”/p
韩靥任性的劲头扬起脸说:“得了吧,少骗我,可气我还好心好意地给你们忙忙叨叨地弄咖啡呢——”/p
“那我来帮你。”王梦雨说着,却能先不紧不慢地整了整毛衣袖口,可能是发现掉上了什么杂物。于是在她还没站起来的工夫,韩靥已经说:“偏不用,没准儿一会我故意不放糖也不加鲜奶,哼。”/p
“没事,我自己加。”/p
“我喝不放糖的也行,可咖啡伴侣就——”/p
王梦雨连忙客气之中,我随口说的话未完结,韩靥鼻孔出气,说声“那我偏给你放糖”后,几步走开,转身回厨房去了。/p
王梦雨不出声的笑容中,我看看仿佛留下了韩靥一连串动作印记的眼前的空间,小声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我怎么对她了?”/p
“也没什么,不说那个,嗳,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刚来的时候,韩靥怎么说李鸿章不是卖国贼,这种话说出去,那不成了反动言论了,当时吓了我一跳呢。”/p
即便韩靥此刻不在眼前,我也不敢再以一知半解想当然似的卖弄学识,挠挠头迟疑道:“倒是偶然听到过一句,说什么慈禧对所有外国宣战以后,李鸿章说‘胡扯’,原话是‘此乱命也’,也不知道他连慈禧都敢顶撞,是有胆识骨气,还是哪怕豁出去不听慈禧的,也不敢跟外国人干仗,真是懦夫卖国到极点了。唉,这有时候好多历史上的事儿吧,真是看不明白哈,怎么说都有道理似的。比方说啊,咱们历史书里,电视里头也有,都是说陈炯明叛变革命,还在在广州袭击孙中山,好在孙跑得及时之类的,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陈炯明没袭击他,干这事的另有其人,还提前告诉了孙,目的就是只想教训一下他,据说是因为孙背信弃义。而且还有更玄乎的说法呢,说孙中山跑回军舰上,气得往广州瞎放炮报复,打死一百多无辜老百姓,谁知道真的假的,我是不敢当真,哼,如今好像什么都有别的说法——诶,韩靥怎么回事,这么半天不回来,就为两杯咖啡?”/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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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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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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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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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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