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济渊在他的主动相告下频频点头,但仍然肯定自己的鄙夷猜想很准之际,李载亨又意外地补充道:“真的啊,不能以貌取人,还有什么‘胸大脑残’之类的,据说硕士文凭人家都到手了——呵呵,就是都现在了,没人知道她哪个专业——当然了,我们这样给老总打工的,不该知道的,连问的想法都不要有,好奇害死猫嘛,呵呵呵。”/p
“那是,那是。”唐济渊连连摆手说时,心下埋怨明明是他自己开口以后就像决了堤,别以后有了什么走漏消息的事儿,赖到他头上。/p
好在这种外人以为因紧挨老总,会有无数不为人知好处,实际上永远气氛压抑、时时风险暗藏的工作场所,并没有给唐济渊太长久的“磨练”机会。国兴再一次响应党中央不定期的“精简机构”号召后,虽然并没有切实裁员,但秘书室被取消,除了白长昱和鲍昕,其他人都被分派到了各个业务部门。唐济渊去了电机配套设备生产和销售部,由此经常出差和到生产一线,干起与他专业对口的管理,总算距离激烈的勾心斗角稍稍远了些。/p
这些工作的经历,唐济渊在时常和樊静文的电话或者微信的联系中从不提及,他有着“8小时”之外唯恐对工作话题避之不及的处事原则。于是在看到樊静文总要在群里谈论职场感受以及意见时,几乎很少搭话,只会暗笑这个漂亮的女同学难以褪去的幼稚、简单。/p
“谁要你拿什么‘特色’搪塞,人家问你他说了什么呢。”/p
看见樊静文不满地扭过一下头,唐济渊赶紧说:“哎哟,您可看着前头啊,这是高速。”/p
“吓死你。”樊静文说着大笑起来,指指左右道:“这条路上高速过?而且你自己不一般开得特快吗?”/p
“我不一样啊,你就是开这速度,我已经一直在冒汗了。”/p
余光看见唐济渊做出擦额头汗水的动作,樊静文抬起右手用力打向他肩膀道:“呸,敢笑话我,讨厌吧你,让你开开眼看我怎么超车的。”/p
唐济渊这回真正紧张了一下,抓住她的右手放回到方向盘上,笑道:“哟,别介,玩笑一下啦,你开车没问题,可这大马路上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啊,再让人怀疑酒驾。”/p
这样一路说笑,很快就出了高速进到昌平城区。在路过的超市买了些熟食,再按照唐济渊经过回忆,在手机地图上找到的路线开了一阵,渐渐远离了人车的喧闹,曾好似就在眼前却不知有多少距离的大山,绵延不断地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了面前。/p
沿着山路时曲折、也偶有很长一段缓缓的弯路盘旋上去后,豁然开朗地见到一处颇为宽阔的平坦区域。/p
“这儿就行。”唐济渊指了指柏油路外那一片石灰材料的大块方砖铺就的路面,“还真像我们那年来过的,不过这地方,各处都类似,也不用非哪个地方不成。”/p
樊静文停下车,向风挡外面山的远处望着,说:“这块儿风景好吗,怎么老看着别的山更高啊,开上来的时候,以为这儿已经特高了呢。”/p
“可以了吧?”唐济渊打开车门,一只脚跨在外面远眺着,随即下车,向下指指说:“那片不知道什么花儿啊,挺漂亮的地儿,要说,到底山里不一样,倍儿有气势欸。”/pm.χIùmЬ.CǒM
“那先在这儿看一下再说?”樊静文说的同时灭了车,也过去看。/p
“嗯,不确定目标的时候,就停下来歇歇,一蹴而就的那些,都是传说。”唐济渊随口一说,便到车后座上他的大背包里,取出放在最上面的一包薯片,打开了递过去道:“减肥秘方片儿,多吃点儿,出来玩儿最耗精力。一会儿下去我来开吧,来回都让你辛苦,我一大老爷们多没面子。”/p
“好的,哲学家…兼诗人。”樊静文笑着接过薯片。/p
难得的远离喧嚣氛围下,静谧给疲乏心神带来的惬意,会像夜色驱散阳光,不需要半分犹疑,无需留出分毫余地。远远的那片间有白、黄、紫等纷纭的颜色,樊静文完全不知道名字的野花,在初夏这个即将正午到来的时节,绽放着它们最绚烂的姿容,恰是“/p
花本无语最解颐,山中寒暑自清奇。/p
(此处略去两联)/p
回首尘俗尚嚣嚣,只缘未能去藩篱。”/p
唐济渊再从包里取出一张塑料布,笑道:“又笑话我,说了诗人不敢当,更别说哲学家了,咱中国有哲学家吗——咱们干脆久跟这儿歇会儿吧。”/p
“嚯,挺有经验,还知道拿块布能坐哈。”/p
“不是,这是给吃的铺的,咱们人就坐地上得了,也真是,应该想着拿俩小马扎,就是东西太多,就怪不好拿了。”/p
俩人将塑料布铺开,放上吃的。唐济渊再去车里把背包和两人在超市买的吃食取来,很快摆放得满满的——“就算没有鬼子进村那次吃热乎的,也够丰盛了,以后再多叫上人,咱们烧烤也不错。诶对了,你刚才干嘛说我哲学家?”/p
“觉着你说的那句‘不确定目标的时候’,什么什么的,挺有哲理的,就是这不符合你以前的做派啊,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了?”樊静文说着,剥开一个饭团的一半包装,小心地递过去。/p
“没有啊,自打离开老总办公室旁边儿那间神神鬼鬼的屋子——哟,大小姐给我服务,折杀我的节奏呀这是——呵呵呵,好好,我吃——妈呀,差点掉了——所以,如今我就满脑子生产和生意了,俗得要命。哪有什么诗和哲学,不能和你这天天摆弄文字的比。”/p
“我们也就那么回事,只要成了工作,天天周而复始地重复,什么有趣的也变得没什么意思了。说起来,你刚去那公司时候,也是搞文字啊。”/p
“可不,愁得我呀,真想承认我是最怕一大串文字连起来,还要有高大上意义的人。不过到底是国企,如今我不是在机电设备项目组嘛,说是组,头头也部长级,还兼着部门党委的工作,好嘛,人家别的部门老总吧,这兼的职务纯粹狗鼻子插香蕉,谁认真啊,他可不,有一次就特逗。”唐济渊说着,自己先笑起来。/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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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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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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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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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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