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得到启发,给这位坐在涂正熙身后的日语同事回复了“谢谢”,就在自己报道的新闻结尾,主观地添上一句“中国在这个领域也有着相同水平的发展,并且得到了更大的重视,水平的突飞猛进、领先世界指日可待”——这种话就如同“貌似贫瘠的撒哈拉沙漠,其实蕴藏着丰富的生态资源”一说,就看从哪个角度理解了。/p
然后在图片库中搜罗了一番,最终附上了一张不知哪个医院的大夫在3月5的“学雷锋日”给社区免费解答疑难的图片,图注则写为“中国的医务人员非常关注民众健康”,随即欣然发了出去。/p
如此一番修饰做下来,虽然自觉是随着对工作的适应,我这个原本新闻界的外行,也终于已能够“/p
笔下夹杂猥琐句,涂抹假面强自娱。/p
……(中间4句略)/p
莫道浮云终散去,名与身灭万古虚。”/p
不过多少心下还时不时地泛起些不甘,当然细微得只像微风吹拂过的水面,兴不起明显的涟漪。而且比起应有的羞耻感,有了今天大会上的警告和前辈同事的警醒,我无暇多想,反而更加心安理得地寻找起下一个报道题材。/p
很快,看到《朝日新闻》名为《なぜ中国政府の“一帯一路”戦略が勢強く推進できるか》(译:“一带一路”战略为什么有势头强劲的推进力)的评论文章,欣然点开,准备编译了作为完成今天任务的最后一篇。/p
面对这样一个从题目看,很符合中国媒体需要、很正面的题材,再看看距离下班还有的很长时间,我难得地先轻松点开微信,看看新进来的消息与己无关,便去打了杯茶水,回来尚未坐稳,就看见微信中花缙刚的头像旁边有则信息,莫名的紧张,打开果然就看到“来我这里一下”这种简单却是领导对于下属职员来说永远深不可测的短语,急忙再次起身赶了过去。/p
察觉到有人进来,花缙刚半侧转过脸,熟悉的笑容浮出后,说:“噢,你来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啊对,这两个星期干着,觉得还能适应?”/p
刚刚从头半句话安顿下来的紧张,随即被这句或许含有很多意味的话重新勾起,尤其那个该死的“还能”一词,毕竟如今从事了一项与自己所学和经历完全不沾边的行业——“在慢慢适应,倒是能…觉着和大家步调一致些了,比起刚来的头两天吧。”我手心几乎要冒出凉汗。/p
“噢噢,那好。”花缙刚一副在我看来打哈哈的意态背后,酝酿着令我惊心羞怒、但无法发作的说辞气氛——“是这样,我本人并没有这个看法,但你知道,咱们公司很严,尤其——你参加刚才的会了吧?”/p
我点点头,想既然公司对我不满意,也就无可奈何了,索性放松了下来,等着对方发出“走人”的指示。/p
“嗯,那我想你能够体会到公司层面的想…基本原则,这么说可能比较到位吧。虽然我个人觉得你确实有些见识,不过,有个叫王兆山的作家你怕是没听说过吧?”/p
“一点不知道。”我毫无兴致地摇了一下头,对他的兜圈子颇为腻烦。/p
“汶川地震以后,他对不幸遇难的人写了首词悼念,原文我没背,也没那个必要,反正大意是说:‘有了党疼国爱,做鬼也幸福了。’这样一个人,做了山东作协的副主席,没准现在早就又升了好几级。”花缙刚脸上没有了笑意,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前方,“噢,你别误解,众窗当然不会到这个地步,但思想认识的要求上还是很严格的,所以——”/p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音,花缙刚那部我看不出品牌的手机在桌面上极不耐烦地哆嗦并漂移着,直到主人锁紧眉头地接起电话——“曲总啊,您有什么事?”/p
看到花缙刚尽量用另一只手包住手机,我自觉地双手插兜向外面的方向挪到了一步,脸也朝向了外面。而花缙刚几乎同时来到我面前,电话还贴在整个半边脸上说:“是嘛,那可真是,我马上——”他挂了电话道:“哎呀,不好意思,公司突然有个会,我这和你说话,就这么一会时间没看电脑来的通知,那你就先回去干活吧,也不知道开会到什么时候呢,要真是太晚了,我就明天再找你吧。”/p
如此没有得到他叫我来的用意的不轻不楚局面中,我也只能看着花缙刚将体积不小的手机艰难地塞进裤兜的同时,快步走去的背影,以难熬的满腹狐疑心境回到自己座位。/pwww.xiumb.com
“你干什么去了?刚才逗死了。”我才落座,霍庆芳朝我笑道。/p
我自然提不起和也许很快就不再是同事的对方说笑的心情,淡淡地问了声“怎么了”。/p
“那个…哈哈哈……”霍庆芳忍不住的笑大概持续了十来秒种,又花数秒调整好口齿后才说:“卜呈仁倒在茅坑里了,哈哈哈……”她再次笑起来,对面的几个人也纷纷捂着嘴,显然都是笑不可抑。/p
“刚抬下去,人家保安帮的忙,听说啊。”霍庆芳这次没有花费几秒钟,就重新说。/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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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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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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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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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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