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风中的火焰>(24)
  我急得立刻要解释说当时没排一个队,但没有追上斜刺里杀出的曲徵的说话速度:“别介,好不容易实现了一两米饭的共产主义呢——哟!”/p

  随着曲徵小声惊呼,胡钟煦猛然收回身体坐正,我也赶紧看向讲台,原来只是林铮铮讲完,孙子琪走过去说了句“谢谢林同学精彩的讲话”后,非常严肃盯着我们这里。/p

  这样的威势下,我们几个几乎要“屏息不敢顾左右,收足敛容待雷霆”的惊恐。好在1、2秒钟后,孙子琪的目光没有减弱一丝势头,但平移到了俄语系所坐的头几排方向,并再次沉默了约有数秒钟,才指了指那个方位,字字清晰地说:“看了你们半天了,都不是中小学生,请自重!另外,还有很多同学不自觉啊,我就不一一指出来了,台上不论谁在讲话,认真安静地听,是最最基本的公德素质,对不对——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请余老师给今天的讲座收尾——您请。”/p

  在孙子琪回身略略鞠躬致意后,余红图倒是面带轻松的笑容说:“大家确实还需要认真听,为什么呢?越是像你们这种身在外语系,时时过度地嗯,怎么说好呢,就是过于频繁吧,接触外国文化的,越要对自己国家的传统和现在都更加了解,才不会轻易受蒙蔽、被左右,而且你们毕竟是18、9岁、最大20出头的年轻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错误理论引导。俄罗斯著名学者和作家托尔斯泰就告诫说:‘认识真理的主要障碍不是谬误,而是似是而非的道理’,这句话非常精辟。这也是我们中国让大家从小进入少先队,再大一些进入团组织的原因,必须严格树立唯一正确的人生观。陀思妥耶夫斯基…噢,也是一位俄罗斯的大文豪,他就说过嘛,‘没有理想这样美好的愿望,也就……”/p

  “别说,他还真挺有知识的,随口就引经据典的。”王梦雨显然注意到了谢远馨的这句评论,视线转向了台上。我极力表达着不以为然的态度说:“切,谁说我们就容易被蒙蔽?”/p

  “所以,曾国藩也说,‘须有志有恒乃有成就’,他们……”虽然肯定听不到谢远馨的赞许,余红图的“借先哲之言立自己学说”的劲头明显越来越足。但曲徵忽然发现了破绽般说:“曾国藩?那丫不是刽子手吗?要举例子,也该说洪秀全怎么立志和教育人民吧?”/p

  没有人理会他的疑问,余红图则不仅鼻头发红,脸膛也充血般更加亢奋地说:“形式不是第一,思想正确才是关键,所以说‘盗拓之徒可教化、反动冥顽不可恕!’当然,我没有任何偏见啊,虽说都进到大学了,也就不可能还有团组织以外的学生在座…没有吧,我就顺便问一下啊,呵呵呵呵。”/p

  “诶,岳清辉,你这衣服的嘎吱窝儿这儿怎么破了一个大洞?”孟昭成恰在此刻隔着胡钟煦戳了戳我的肩头。/p

  “啊!”我羞惭惊讶中,毫无戒备地抬起胳膊,就在孟昭成前排的田慧一声“你又讨厌是吧”的埋怨中,台上的余红图已经意外的口气道:“喔,那位举手的同学,你不是吗,还是说有谁不是?起来说。”/p

  我不得已双手撑着扶手缓缓地抬起极不情愿的腰身,摆手道:“不是…啊,我是说不是那个意思——”撒谎说是团员的念头仅仅一闪,我就完全没有了勇气继续那个想法。/pxǐυmь.℃òm

  就听到孟昭成不发出声音地说:“千万别隐瞒,坦白从宽、牢底坐穿,哈哈。”周围顿时发出的一阵笑声里,王梦雨猛地回身,虽然看不见,我却以为能感觉到她的怒目而视。田慧也回身说:“你还嫌不够啊,真是的。”/p

  “那是什么意思?”余红图的执着让我心虚并且不解,紧接着听他说:“没事,你大胆说,要不你上来,来来——我就说林子大了…不是,我总是说,这个世界就是变化难测的,任何情况都可能出现,要不有句歌词不是说过:‘为什么明白这么难,总有意外让你我难堪’,哈哈哈。”他似有得意地笑,同学们也想不到这样个上了年纪的党政宣传人物,一直威严正肃,却也有如此平易近人、轻松诙谐的时候,免不了跟进一阵配合捧场的笑声撒向场内的各个区域。/p

  我却有点发懵,所有这堂讲座与己无关的轻松心情,已是空荡荡一片使我有不可再续之忧思,而从藏身其中转眼变作眼前黑压压的众目睽睽,则是恍惚惚无边令我有难以应对之困惑。/p

  “这位同学,你真不是团员吗?”余红图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我紧张中看不出他的表情是严肃还是随意,也听不出口气里是何情绪。/p

  我局促地点点头,只想着赶紧得到回座位的恩赦,却看见孙子琪严肃的样子走过来,以为要给什么警告,但看到的是他将林铮铮用过的话筒取下来后递向我。/p

  我伸出手——是准备摆一摆告诉他用不着,因为根本没打算发言,只是慌乱中想说的话尚且在嗓子眼的漫漫征途中跋涉逡巡。对方哪里知道,先自松开了手,结果那沉甸甸的家伙哐啷啷地砸在地板上后,发脾气般意犹未尽地加上了一声刺耳的鸣叫。/p

  “哎呀,你怎么不接着?”孙子琪大惊失色地厉声呵斥近于忘乎所以。/p

  那可是个对任何一个中国大陆的学校来说,连最起码的基本设施,诸如教材纸张、足球排球、甚至粉笔圆珠笔等等许多物品,都非常金贵的年代,毕竟多年后教育领域无孔不入的生财之道,尚未开发而根植进学校经营的思想意识中。何况此时结结实实摔到地上的,是显得颇为高端、而平常人很少会用到、甚至难以见到的便携式麦克风,也就怪不得孙子琪的反应异常激烈。/p

  我自己也吓得不轻,愣神之际,孙子琪已经弯腰拾起,用手心疼地擦拭着表面,仔细检查,再“喂喂”试了两声。其间,还飞速地瞟了一眼身旁的诸位领导,仿佛犯了错的小孩子对大人怯怯的察言观色,然后才用比起如今体育盛会前火炬传递,还要郑重的神情重新递给我,并且直到确信我抓住才松了手。/p

  余红图全未介意这个小插曲,换做交叉着手臂的姿势靠在宽大的椅背里,微笑平静地端详我的样子,像评委面对表演过后的考生,居高临下地说:“这位男同学,你怎么会没加入共青团,今年文科这形势,还能考进大学的话,平常学习也该还是不错的吧,总不至于像社会青年那种…”/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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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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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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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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