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回的身体才刚好,为了安心,赵红梅还是把梁医生又请进了府里,再三确认了沈晏回是真的退了热之后,她这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沈晏回看着赵红梅精神崩得紧紧的忙前忙后,心里愧疚得很。上次赵俊的事,是赵俊自己咎由自取,沈晏回虽然起了些煽风点火的作用,但他心里还是无半分愧疚。但这次却不同,毕竟赵红梅还什么都没做。
沈晏回深吸了口气,对着赵红梅道。
“娘,对不起,让您受累了。”
赵红梅欣慰又感动,“你这孩子,我是你娘,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沈晏回摇摇头,有口难言,心里想着,下次要是再有这种事,他一定不这么干了。
梁医生在赵红梅这里给沈晏回看完,又被潘玉良请进了司令府。
她想着,梁医生反正来都来了,刚好红衣也在,不如就请梁医生顺便帮过沈夫人还有红衣也看看。
梁医生也没推脱,沈司令跟沈晏均在府里什么样,他还是什么样。
只不过他进了府之后,才发现最近晋城百姓谈论得极多的沈天卓沈长官也在。
沈天卓来司令府也没事,她就是觉得脑子不太够,还没想出对付李参谋的法子,来潘玉良这里散散心,刺激刺激自己,看能不能刺激出什么好法子来而已。
梁医生给红衣把了脉,嘱咐了一些日常生活中要注意的饮食之类的小事,又挨个给沈夫人和潘玉良还有沈晏庭把了脉。沈夫人年纪在那,要注意的事情自然是多,梁医生每回来都要说一遍,这回也耐着性子丝毫没有觉得不耐烦地又嘱咐了一遍。
就连未未,梁医生都捏着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遍他的牙,惹得未未鼓着脸瞪了他好几眼,用实际行动表示梁医生是他到目前为止,最不喜欢的人。
等到都看完之后,梁医生又转头去看一边随意坐着,好似若不是沈夫人在场,估计都能把腿抖起来的沈天卓。
不等梁医生开口,潘玉良就先道,“梁医生要不顺便也帮沈长官看看?”
沈天卓先是一愣,接着说,“我不用,我健康着呢,不信蒙古大夫那一套。”
什么注意别凉着也别捂着,什么饮食既要清淡又要营养,这他娘的不是跟容翠阁门口,那个算命的假瞎子说的话一样?
掐指一算,不是半路夭折就是寿终正寝!
她才不信这些骗人的话!
梁医生的那句好的还卡在喉咙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潘玉良瞪了沈天卓一眼,忘记自己也曾置疑过梁医生的事,义正辞严地说,“别瞎说,梁医生厉害着呢,多少人排着认地找他都排不上号的。”
沈夫人也笑着道,“是啊,梁医生可是非常厉害的。”
沈天卓摸摸鼻子,连忙改了态度,“失敬失敬,真是失敬,我胡说八道,您别往心里去。”
沈晏庭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对着沈夫人道,“娘,您这两日为了晏回的事也没怎么休息好,我送您回院子里去,您好好歇着吧。”www.xiumb.com
沈夫人的确是觉得倦,点了点头,“也好,沈长官跟梁医生若是无事,中午就在府里用饭吧,我去歇一会。”
两人都对沈夫人表现出十足的恭敬,“多谢夫人。”
等沈夫人一走,沈天卓的目光双转回到梁医生身上,她神情有些古怪,“要不……梁医生还是给我看看?”
说着她将袖子往上一撸,将手伸到梁医生面前。
梁医生也没功夫去注意沈天卓的表情,他行医这么久,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沈天卓这样的,大概还是头一次见,他硬生生地被沈天卓给吓得瞪了眼。
沈天卓那袖子都快撸到肩膀上去了,得亏她今天穿的衣服宽松,不然还得解扣子。
一边的红衣吓得连忙伸手将她的袖子往下拉了拉。
梁医生吸了口气道,“搭个脉而已。”又不是解剖。
梁医生闹了个大红脸,咳了两声,将手搭在沈天卓的手腕上。
片刻功夫后,梁医生收回手,推了推鼻上的眼镜,不温不火地道,“肝火有些旺,我正好带了些清热祛火的药,给沈长官留一点。”
肝火旺?她自己怎么一点也没有觉得,没病吃什么药?
是药三分毒,这梁医生拿药给她吃,一定是想害她!沈天卓心里道,没想到这梁医生是这么个坏东西。
沈天卓抿抿唇,不客气地说,“梁医生你这是不是挟私报复,公报私仇啊?”
梁医生一愣,抬头去看沈天卓,有些纳闷她的用词,挟私报复?公报私仇?
他仔细想了想,最后也跟沈天卓一样变了脸色。
潘玉良看梁医生似乎是有些生气,但又隐忍不发。
“梁医生?”
梁医生低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想了想又从药箱里拿了两盒西药,配了几个小纸包出来。
“这是沈长官的药,沈长官若是不想吃,可以扔了。”
梁医生说着背上药箱就要走,潘玉良连忙留人。
“梁医生不在府里用午饭吗?”
梁医生摇摇头,“不了,医院里事情多,走不开,少夫人美意我心领了。”
梁医生说完就走,就跟这沈天卓是条恶犬般。
潘玉良跟红衣面面相觑,不明白梁医生怎么忽然变了脸,就算沈天卓不着四六,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用如此计较吧?
潘玉良狐疑地打量了沈天卓一眼,“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跟梁医生有过节?”
沈天卓长长地呃了一声,“这话说来就长了。”
潘玉良抬了抬眉,“我不着急,你慢慢说。”
这事说起来,还真的话长。
梁医生本人沈天卓的确是头一次见,不过……
梁医生这名号她却并非头一次听说。
司令部去成都的事,有随军的医疗团队,本来这梁医生已经打了报告要随军的。
只是沈晏均拿到他报告在看的那天,正好沈天卓过去了,沈晏均便随口问了句。
“是不是该给良儿他们留个熟悉的医生在晋城才是。”
沈天卓不知道哪里起哪里止地随口就接了句,“是应该。”
于是梁医生的报告就这么被扣了下来。
梁医生自然不肯就此罢休,为此他还特地去营里找了沈晏均。
不过沈晏均那会正只争朝夕地跟潘玉良腻在一块,梁医生去找他,他便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他。
他让赵副官告诉梁医生,这人员的去留问题,已经交到了沈天卓手上。
梁医生只好又去找沈天卓,沈天卓哪里还记得这档子事,别说沈晏均忙,她那会也正忙着呢,正跟那群老狐狸较劲的时候呢,自然也是不愿分神来理会梁医生的事,她连见都没见梁医生。
并扬言,“他一个小医生,我要他留他便留,要他走他就走,哪里那么多意见?”
这梁子……便是这么结下的。
本来梁医生都忘了这档子事,毕意姓沈的多,说到沈长官,他也没往眼前的人头上想去,但沈天卓自己作死地还给了他提示,梁医生这会想起这事来,心里自然不能痛快。
沈天卓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同潘玉良说了一遍,说完还一副我这也是被你男人给坑了的表情看着潘玉良。
潘玉良弯了弯嘴角,忍着笑道。
“以后要麻烦梁医生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说你自己,这司令部也少不了要麻烦梁医生的,我觉得你还是找机会跟梁医生好好道个歉。”
沈天卓盯着潘玉良看了会,嘴里说着,“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心里却道,少夫人也是会挑软地方捏啊,她若只是自己,大概还能梗着脖子一辈子不求到那梁医生面前去,但潘玉良一提司令部,她就没辙了。
“我找个时间去给梁医生道歉去,今日就先走了。”
沈天卓带着一股自己真是一个正直勇敢、为了全城百姓操碎了心还能屈能伸的好人的自信,把桌子上梁医生留的药扫进自己的口袋里走人了。
本来说让他们两个人都留下来吃午饭的,结果两人都没留下。
潘玉良也没过多地去干涉她,沈天卓虽然有时候有些不着四六,但却是个十分有分寸的人,面上得寸进尺,心里却将方寸拿捏得很好。
比起沈天卓,潘玉良更担心沈晏均。
今日是第五天,别说信了,她连份电报都没收到。
但沈晏均他们此去路途遥远,除了干着急地等着,她也做不了别的。
沈天卓回了营里,吃过午饭后,肝火旺就体现了出来,口苦头晕的,要不是午饭是跟沈小猴他们一块吃的,她就要怀疑有人给她下毒了。
沈天卓下午熬不住地吞了包药,心里想着果然还是不能得罪医生。
沈天卓这肝火一发,等到傍晚的时候,潘玉良就听说她抓着沈小猴去医院给梁医生道歉去了。
沈小猴完全是受无妄之灾,明明这事跟他没有干系,但沈天卓为了面子,硬是把他给拖去了。
至于潘玉良为什么会知道这事,实则是因为沈天卓的道歉方式实在是……引人注目。
大概是沈天卓嘴巴里的苦,苦到了她的脑子里,她下午去给梁医生道歉的时候,竟然去买了束花,在一团白色的菊花跟一团火红的玫瑰中,沈天卓跟沈小猴还讨论了一番。
“送白的吧?白的干净。”
“白的不吉利吧?还是红的吧?”
“红的会不会娘了些?”
“白的就不娘了吗?”
“这么记仇,花还能有他本人娘?”
“还是红的吧,他要是不收,我还能拿回去送给隔壁的春花姑娘。”
沈小猴觉得沈天卓这压根不是去给人道歉,而是去将人气死的。而且,她是不是一直对自己的属性有什么误解?
沈天卓买了束火红的玫瑰,让沈小猴抱着两人就去了医院。
沈天卓这分歉意来的突然,也没个准备,她也不知道梁医生具体在医院的那一间办公室里,总不能在医院里挨个办公室跟诊室地找。
于是她便让抱着花的沈小猴在医院的楼下高声喊着。
“梁医生,我们沈长官来给您道歉了,她知道错了,您就原谅她吧。”
“梁医生,我们沈长官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她吧。”
“梁医生,我们沈长官说了,只要您消气,她什么都愿意做,您就原谅她吧。”
沈天卓踹了沈小猴一脚,“谁让你私自加词的?”
沈小猴摸着屁股道,“道歉不就得这样么?”
沈小猴这么一喊,倒还真把梁医生给喊了出来。
只是梁医生咬着牙瞪着他们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像是要原谅的意思。
沈小猴嗷嗷几嗓子,别说梁医生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就连那瘸着腿的病人都拄着拐杖出来看热闹了。
到了晚上,晋城的人都知道了,司令部的沈长官背着梁医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抱着花去医院给人道歉求人原谅去了。
这传言听在沈天卓耳里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她捂着发苦的嘴巴,跑去司令府凄凄艾艾地问潘玉良。
“我是不是该把这些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
潘玉良及时拉住她滥用职权的手。
“你是不是对了什么对不起梁医生的事?”
沈天卓点了点头。
潘玉良又问,“你是不是抱着花去医院给人道歉去求人原谅去了?”
沈天卓又是点头。
潘玉良道,“所以这怎么是谣言呢?”
一边的沈晏庭也连连点头,中肯地下着结论,“这顶多是传播事实。”
这件事其实说起来也是小事一件,既是私事,又是闲事,本不值得这么大肆地传播。
至于为什么会被大范围地传播开来?那是因为跟这件事一起传开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下午沈天卓跟沈小猴去医院给梁医生道歉的时候,码头那边出了乱子。
码头那边有商船,接散活干苦力的人自然也多。
平日里有活就干活,没活的时候,那些人要么聚在一块光着膀子喝酒打牌,满嘴荤话,要么就是抱着胸窝在哪里睡大觉。无论他们是哪种状态,都千万不要轻易地去惹他们。
贫困跟压榨都是苦闷的,正愁没地发泄呢。
大家也都约定成俗,若非有事,也没有人会去那边。
但下午的时候,也不知是谁先捅了马蜂窝,总之打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分敌我了。
司令部这边因为是沈天卓在管着,沈天卓人不见了,底下的人找不着她人请示,虽然知道出了乱子,但也不好插手。
至于廖局长那边,好巧不巧地也被金矿那边的人拌住了手脚。
眼见着这乱子要闹大的时候,李时佳及时带人去了码头,这才把事态给平息了。
这事……单看着,也顶多是件暴力事件。
但这事跟沈天卓的事情同时发生,两件事一对比,这其中意味就有些不对了。
沈晏庭见出了这么大的事,潘玉良跟沈天卓还在讨论谣言的问题,不禁有些头大。
“你们不觉得这事有点巧么?”
沈天卓点点头,“是有点巧的。”
潘玉良看了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的沈天卓一眼,“明日指不定报纸上怎么写呢。”
沈天卓一拍脑袋,她倒把报社给忘了。
不过想起来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报社的人该怎么写还是会怎么写。
沈晏庭有些难受,“你们……就不想想法子?”
沈天卓摇摇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潘玉良接着她的话道,“难不成你还要送套嫁衣不成?”
沈天卓点点头,“正有此意。”
沈晏庭听着她们两个打哑迷,略显痛苦地抱着脑袋,“你们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
沈天卓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只说了句,“你还年轻。”
等到隔日,不出潘玉良跟沈天卓的所料。
报纸一分为二,其一写留守晋城的沈天卓如何荒唐,竟在医院留下风流佳话,言词中多是戏谑之词,有几分看好戏之意。
其二写李参谋不仅自己身正,就连其长子李佳时都是虎父无犬子。又言昨日若非是李佳时,码头的事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总的来说,就是先把沈天卓狠狠地踩在地上拧了两脚,然后再把李参谋给捧到了天上。
沈天卓拿着报纸气得拍了桌子。
“我是去道歉,又不是去表白,什么风流佳话?这群人,就不怕我把他们抓起来……抓起来……”
写李参谋的词她倒是能想得到,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上了报,而且……这根本就不是事实啊。
谁风流了?
潘玉良还算镇定,“你别冲动,你想把他们抓起来做什么?”总不能因为写了篇文章就治人家的罪吧?况且这事本就是沈天卓办得欠妥了。道歉哪里有这种兴师动众的道法?
沈天卓皱着眉认真地说,“把他们抓起来也给我道个歉。”
沈晏庭提醒她,“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司令部坐镇,而且你更应该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吧?再这么发展下去,你手里的这点小权就真的要被李参谋给拿下去了。”
沈天卓这才收起玩笑之意坐好,“你提醒的对。”
沈晏庭有种孩子终于能听进去话的欣慰,为免沈天卓跟潘玉良两人再说自己听不懂的话,他先道。
“这事定是李参谋自己做的吧?再让报社这么一写,好让他顺理成章。”
潘玉良一边分神跟怀里的未未玩着,一边摇摇头,“未必。”
沈天卓附和着潘玉良的话说,“我跟少夫人想的一样,这件事应该是李天时做的,李参谋大概就是顺水推舟。”
那日她们去李府那般刺激李佳时,他正愁在李参谋面前没有表现的机会呢,这事多半是他擅做主张做给李参谋看的。
如果是李参谋做的,他大概会本人出现在码头平息事端,而不是让李佳时一个人过去。
潘玉良问她,“那你怎么打算的?”
沈天卓沉吟了片刻,然后道,“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好了,李佳时尝到了甜头,肯定还会做这种事情,这种闹的越大反倒对我们越有利。”
潘玉良想了想,点点头说,“前提是你得稳住营里的人。”
沈天卓偏过头看了沈晏庭一眼,笑了笑。
沈晏庭被她笑得有些渗得慌,“你想做什么?”
沈天卓道,“事情闹大了,不用我们做什么,该局长那边就该插手了。”
沈晏庭到这会才明白过来。
这种事情虽然司令部去管也没什么问题,但说到底,这种治安问题还是保卫局该管的事,既是他们的问题又是他们的责任。
李参谋大概光想着怎么拿捏沈天卓这边了,忘记了廖局长这个人。
他手伸这么长,报纸上写的对他再有利,打的还是保卫局的脸。
若是以前陈局长在,大概两人商量商量,这事就能过去,但廖局长可不同。
潘玉良想了想说,“你还是回营里吧,这事对营里肯定也有影响,你呆在营里比较好,我一会让沈元送点东西去廖局长那里,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他们还是不能太被动地等着,廖局长既然选择了站在司令部这边,那也该拿出些姿态来。
沈天卓点点头,走之前顺便把沈晏庭一块给抓去了。
沈晏庭嚷着,“你干嘛干嘛?拉着我做什么?”
沈天卓一边走一边道,“你是司令府的小少爷,有镇宅僻邪之用。”
潘玉良笑着看他们离开,结果笑着笑着,就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沈天卓旺盛的肝火给传染了,嘴里竟也发苦起来。
沈晏均的电报一日不过来,她这苦便是一日下不去了。
比起沈天卓来,沈晏庭才是真正的忧国忧民,一路上不停地问着沈天卓。
“要是李参谋那边见好就收怎么办?廖局长事后再发作岂不是师出无名。”
不仅师出无名,他还得感谢李佳时帮他们一个大忙呢。
沈天卓被他一路上不停地嘀嘀咕咕问得烦了,“那就让他不要收,再刺激刺激他好了。”
等到回了营里,沈天卓就让沈小猴又去买了束玫瑰,然后让他再送到医院去。
沈晏庭跟小猴都面露惊恐地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
沈天卓道,“表个白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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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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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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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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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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