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红梅静静地听完,虽没说什么,但心里难免打着鼓。
车开到一半,赵红梅突然道,“赵副官,你就在街上停车吧,我去容翠阁看看。”
赵副官迟疑地道,“可是二夫人,您没带人出来,万一出了什么事。”
赵红梅摆摆手,“没事的,我经常一个人出来,你不用担心,你们少校那边我也不会说的。”
赵副官道,“那好吧,我把二夫人放到容翠阁门口。”
赵副官把赵红梅送到了容翠阁门口,下了车把人送了进去才离开。
赵红梅等他一走,立即又从容翠阁出来了,然后拦了辆黄包车去了赵府。
本来她要是让赵副官直接送她去赵府也没什么,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这么做。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不是好事,她觉得还是得去赵府跟她哥嫂说清楚。
进了赵府,赵红梅把她今日在营里所见所闻跟赵俊的父母说了一遍,赵俊的母亲还以为赵红梅这是反悔了,“小妹,俊儿才第一天进司令部,就算是要给他下马威,也不必这么急,还当着你的面吧,你可是沈少校的亲婶婶,沈少校总是要顾着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答应让我们俊儿进去了。”
赵红梅碰到她这个大嫂,还真是有种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感觉。
“大嫂你说什么呢?我待俊儿可从来不差。”
赵父见赵红梅脸色不大好,连忙瞪了赵太太一眼,赔着礼道。
“小姐别介意,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嫂子,她只是觉得你过于担心了。”
赵红梅有些委屈地道,“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哥哥,我会不为了你着想,为了俊儿着想吗,只是我这心里实在不安。”
说着她又忍不住问,“俊儿那大烟到底戒了没有?”
赵父连忙点点头,“戒了戒了,我们这不是怕他在家里没事可干,又去碰那玩意吗?所以也才麻烦小妹,把他送到这营里去,我们也不指望他做什么大官,只求他能改改他那一身的臭毛病。”
赵红梅吸了口气,为自己的侄子说着话,“俊儿也没你说的那么无用,我瞧着还是挺好的。”
赵红梅嫁的也算是好了,赵俊打小就会讨她的欢心,在她面前从来不忤逆她,得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赵红梅若是没来,他便要亲自送到府上。
赵俊会算账,跟赵红梅给他的那些相比,他那点东西哪里值得一提。
赵红梅看中的是他的那份心意。
再加上赵红梅的父亲娶的姨太太多,府中兄弟姐弟虽然多,但也只有赵俊的父亲这么一个亲兄长,她打下就是受赵俊的父亲庇佑长大的,什么吃的穿的用的,平日里为她出头,替她挨她父亲的打……这桩桩件件的事,她都记在心里。
所以尽管她这大嫂不讨喜,但她对赵俊还是好的没话说。
赵父笑了笑,“小妹比我这做父亲对俊儿还好,我是知道的,以后若是俊儿改了那臭毛病,有了出息,定然也会把你这姑姑放在心中第一的位置。”
赵父说的这话十分中听,而且赵红梅就是个喜欢听好话的人。
她淡看了赵俊的母亲一眼,笑了笑说,“大哥说的哪里的话,我帮俊儿也是为了他好,可不是冲着他报答我。”
赵父道,“大哥知道的,我就是这么一说。”
说完赵父又道,“中午可在这里用饭?”
赵红梅摇摇头,“不了,我还要去趟容翠阁。”
赵父连忙道,“可是缺了什么,你大嫂正好最近新添了几件好看的首饰,她还没戴过呢,你先挑一挑,看看可有喜欢的。”
赵母刚要说话,赵父便对着她道,“你去拿来给小妹先挑一挑,全部拿来。”
赵红梅本来也不准备要,从来都是她往赵府送东西的,她这大嫂铁公鸡一枚,她哪里得过她半件东西。
但她看到赵母不怎么高兴的脸,便忍住了没说话。
等赵母一转身,赵父冲她眨眨眼,赵红梅笑笑,她小时候每次赵父掩护她的时候,便是这么对她眨眨眼睛。
“大哥也不怕大嫂回头找你闹。”
赵父诶了一声,“你大嫂心地不坏,就是有些抠门,我正想给她改改这毛病呢。”
赵红梅点点头,“是得改改,俊儿老大不小了,日后若是娶了媳妇,这该手该松的时候还是得松。”
赵父也道,“是这个理。”
赵红梅从赵母的那套首饰里挑了对碧玉的耳坠子,在那几件首饰里也算不上顶好,她还是手下留了情。
王进领着赵俊去了宿舍,赵俊一看到那十来个订铺摆在一个房间的宿舍有些傻眼了。
“王哥,这……有没有人少一些的宿舍?”
王进笑着道,“赵俊,这少校还没给你安排什么职位,这十人一间的宿舍已经算是少的了,普通的士兵一般都是二十来人一间的。”
赵俊的脸色有些难看,王进又道,“等日后少校给你安排了职位,我一定给你换。”
赵俊只得点头。
赵俊在宿舍换了身衣服,王进又带他去了食堂后厨。
赵俊的傻眼还没结束,他不可思异地问王进。
“王哥,怎么都是男人?”
王进略带讥诮地看了他一眼,“嘿,想什么呢?这里是军营,哪怕是个做饭的,那也叫伙头军,营里有营里的规矩,不是你府上的老妈子能随便进出的地方。”
赵俊心里咬牙切齿了一番,面上勉强笑了笑,“王哥说的是,是我无知了。”
笑话他,他倒是要看看日后究竟谁笑话谁。
赵俊想了想又道,“那这些……伙头军是哪里来的呢?我的意思是,参军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的吗?”
王进拍了拍他的肩说,“进了这里就得各凭本事了,这里一般都是操练成绩不好的,或者是受过什么伤,不能再上战场,又或者……犯了错误被罚进来的。”
赵俊忍了忍才没问是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转完之后,王进又拍了拍他的肩说,“今日就先不给你安排任务了,明日开始,你就得跟着大家一起早起,大家做什么,你跟着做就是了。”
赵俊点点头,把话说的客气,“谢谢王哥。”
王进又把赵俊送回了宿舍后就不再管他了,自己去找赵副官复命去了。
王进凑到赵副官面前,“赵哥,这赵公子……少校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也怕会错了沈晏均的意思,得罪了人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赵副官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很精吗?这都看不出来?”wWW.ΧìǔΜЬ.CǒΜ
王进嘿嘿两声,“看是看出来了,这不是怕看错了吗?”
见他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赵副官只好道,“放心吧,你没看错。”
之前王进也帮过他不少次,他提点提点他也算合理。
他们走廊里说话的功夫,红衣正好从沈晏均的办公室里出来。
王进眼尖,大老远地就看见了,冲她猛地招手。
红衣觉得这人有些搞笑,弄得她跟他很熟似的,但看到赵副官也在,她还是走了过去。
“赵副官,大少爷让你去春满园定些菜过来,大少爷跟少夫人吃的。”
赵副官还没有说话,王进便道,“红衣姑娘,这等小事我安排人去做就是了,赵哥是做大事的人。”
红衣见了赵副官本就没好气,对王进更是没好气,上下撇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道,“我不管你们谁去做,别耽误了大少爷跟少夫人吃饭就是了。”
王进赶在她离开前又赶紧问了句,“红衣姑娘,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买。”
红衣皱皱眉,扔了句,“无事献殷勤。”
赵副官也觉得王进动机不纯,“你干什么,那可是少夫人的丫鬟,不是你随便可以调戏的。”
王进看了赵副官一眼,“赵哥冤枉我了,我哪里随便了。”
赵副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王进又道,“对了,赵哥,给少校跟少夫人定饭菜的事我去吧,少校跟少夫人爱吃些什么?”
赵副官乐得轻松,“少校爱吃什么无所谓,你只要记得少夫人爱吃什么就成了。”
王进认真地把赵副官说的那几道菜都记了下来,也没自己去,而是安排了食堂的人过去,还特地嘱咐道。
“他们做菜的时候要盯着点,一定要干净卫生,吃出东西来,我就让把盘子塞里你喉咙里去!”
那人吓得一个激灵屁颠屁颠地去了春满园。
沈晏庭听说沈晏均在春满园定了饭菜,中午便跑到他这边来蹭吃喝来了。
至于赵公子,第一天到了营里,十分不适应,吃了几口就嫌难吃准备不吃了走人。
他边上的人见他是新来的,连忙一把按住他。
“你是新来的吧?营里不能浪费粮食,盛了多少就得吃多少,吃完要自己把盘子收了。”说着对着一边的水槽抬了抬下巴,“就是那里。”
赵俊的脸上换了好几种颜色,抬头看了眼,大家都在低着安静地吃饭,也只得低下头继续吃饭。
赵俊这顿饭吃得不消化,回了宿舍,其他人也都在宿舍,他只冲大家勉强地笑了笑就躺床上去了。
可要睡也是睡不着的,床板太硬了,他坐上去都嫌咯屁股。
赵俊的一举一动都有人跟王进报告,不过他也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私下里跟吴则他们打赌这位赵公子到底能撑几天。
潘玉良吃完饭就准备回府里,沈晏均却不肯让她走,“你等我忙完一起回去。”
潘玉良道,“那你得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啊。”
她还得回去教未未叫爷爷奶奶呢。
沈晏均抿了抿唇,“我发现我在你心里越来越不重要了。”
为了表示他在她心里还是第一重要的,潘玉良只得留了下来。
结果这一留就留到了沈晏均下班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潘玉良忽然说起来潘如意来。
“我准备过几日带未未裴府看看二姐,她若是知道未未会开口叫人了,一定会高兴的。”
潘如意那叫玲珑的丫鬟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而且,未未会叫人的这件事潘如意还不知道。
沈晏均搂着她的腰,不怎么在意地说,“不如等你教会未未喊姨了再带未未过去,她岂不是更惊喜?”
潘玉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丧了下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沈晏均睁着眼说瞎话,“我看用不了多久的,你看我教他喊爹爹不也就两个时辰的事?”
潘玉良完全找不到饭来反驳他,只好点头同意了他的建议。
未未需要完成的说话任务里就这样又加了一个。
那赵俊在营里老实了两天,跟着大家同吃同住,早上一起起来出早操。
这两天里都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回眼泪了,他本就被赵家养的娇气,没有受过这种苦,这营里有管得严,他又出去不得。
实在受不了了去躲去厕所里偷哭。
但这营里上厕所的时间都有规定,赵俊简直苦不堪言。
王进一看他那神情跟眼睛就知道怎么回事,跟吴则他们冷眼看着热闹。
私下里都说,“这赵公子还真是个奶娃娃,这么大个人了,竟然因为吃了头苦就偷哭。”
老实人吴则问道,“王哥,你刚来的时候可有哭过?”
被王进一脚踹到屁股上,“老子是那样的奶娃娃吗?”
赵红梅不放心赵俊,后来又提了要求,要来营里看他。
不过这回赵红梅记着上次沈晏均跟她说的话,没有去找潘玉良,而是直接去找了沈晏均。
沈晏均皱着眉,直接当着赵红梅的面不高兴了。
“二婶,你当这司令部是什么地方呢?”
赵红梅说着好笑,“二婶知道二婶知道,就这一次,我这不是担心吗?俊儿那孩子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放心,我就看这一次,往后再也不去了。”
赵红梅掐着时间算了算,快到清明了,清明营里要放假,她去这一次,清明的时候还能再见着。
见沈晏均没有松动的意思,赵红梅只好继续说,“就当是二婶求你好不好。”
沈晏均这才点了头,“好吧,既然二婶把话都说话这份上了,那我也只能答应了,不过二婶可要说到做到。”
赵红梅连连点头,“二婶一定记得。”
等赵红梅一走,潘玉良才没忍住地道,“二婶一直这样可怎么办才好?”
她的语气有几分自责,觉得要不是自己先坏了规矩,也没有后面那些事。
沈晏均拉着她在自己腿上坐下,“我自有分寸,赵俊的事你不要管了,不会让我为难的,二婶也麻烦不了我多久,营里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赵俊哪里呆得长久,到时我就寻个借口不要了。”
潘玉良这才点点头,心里想着,到时候岂不是又要得罪二婶了,但想到沈晏均说的那句,他不怕得罪人,就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潘玉良又陪着赵红梅一块去了一趟营里,王进安排了王进跟赵红梅见上面。
当着王进的面赵俊倒也克制住了,对着王进道,“王哥,我能同我姑姑单独说几句话吗?”
王进十分干脆地点头走人。
等到他一走,王进立即扎进赵红梅的怀里痛哭起来。
“姑姑,你可要再帮帮我,这里太苦了,我受不了……”
赵红梅被赵俊这一哭弄得慌了手脚,“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了你,你告诉姑姑,姑姑给你主持公道。”
赵俊摇摇头,然后将他每日从早上几点起床,一点一滴地都告诉了赵红梅。
赵红梅听了也是直摇头,她是了解赵俊的,他哪里受得了这等子苦,再说,她费那么大功夫把他送进这里来,也不是为了把他给养糙啊。
她拍着赵俊的背,“俊儿你放心,姑姑会想办法的,你且忍忍,也别生气,这样姑姑才好帮你。”
赵俊抹了把脸,“好,但是姑姑你要快点,我是真的受不了。”
赵红梅点着头,“姑姑知道,知道。”
在外面把赵俊跟赵红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王进简直咋舌,都二十岁的人,还在告诉家长的?
他摇着脑袋,心想再怎么着也是亲戚,也难怪沈晏均不愿意要他了。
算起来,赵红梅都求了沈晏均好几次了,她想着,这次是真不好意思去了。
她想了想,最后打起了她丈夫、沈晏均二叔沈秋仁的主意,而且这事她也不打算求沈晏均,而是直接求沈司令。
沈秋仁一听她要自己为了她娘家侄子地求沈司令,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这事你甭想,就算是为了晏庭,我也不去。”
他为什么没去营里混个一官半职,不就是怕了他那当司令的大哥吗?
再说……
“你那侄子有几斤几两你心里又不是没数,当初你揽下这事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你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不赔着你。”
赵俊有几斤几两赵红梅心里清楚,但对府沈秋仁,她也有的是法子。
赵红梅在家里又哭又闹,而且没日没夜的,沈秋仁走到哪她闹到哪,躲都躲不开。
闹得沈晏回都受不了离家出走了,他才终于受不了,不得已答应了。
赵红梅一听他答应了,立即收了眼泪,“那你现在就去。”
沈秋仁眼睛一瞪,“你还想让我去司令部求人?”
赵红梅这才反应过来,这会沈司令还在营里呢。
她连忙道,“不是不是,等你大哥从营里回来你再去,等他回来。”
沈秋仁头疼地小声嘀咕了一句造孽。
赵红梅没听见,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沈秋仁连忙摇头,“没什么。”
赵红梅命人注意着司令府门口的动静,等到沈司令跟沈晏均他们一回府,赵红梅就立即催着沈秋仁。
“你快一些,先去你大哥那里吃个饭,吃了饭再说事,别一去就说事,这样不好。”
沈秋仁不情愿意地起身,心道,你还知道不好?
“要我陪你去吗?”
沈秋仁连忙摆手,“我自己去我自己去。”
赵红梅想了想道,“你上次不是想要尊青铜的关老爷吗?这事若成了,我便许了你买了。”
沈秋仁的确是相中了一尊青铜的关老爷,不过价格太高,赵红梅一直不让他买。
但眼下他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如赵红梅所交代的那样,沈秋仁在司令府没先说事,而是先吃了顿饭。
因为怕他这当司令的大哥,他极少登司令府的门。
沈司令也知道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吃过饭见他磨磨蹭蹭的,既不开口说话,也不离开,便主动问。
“你来是不是有事找我?”
本就离开出走在司令府里呆了一天的沈晏回大概知道是什么事,立即道。
“大伯,我跟晏庭哥哥去他院子里玩。”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沈司令嗯了一声,“去吧,别玩太晚,晚上你就在这跟晏庭一块睡吧。”
沈晏庭还想听听沈秋仁过来有什么事呢,结果被沈晏回拉着回了院子,不大高兴地道,“你晚上在耳房里睡,不要跟我睡在一张床上。”
沈晏回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爹过来干嘛吗?我告诉你不就成了。”
沈司令跟沈秋仁去了书房。
沈秋仁支支唔唔的,沈司令向来不喜欢别人这般,皱着眉不甚客气地道。
“你要没事说就回去,站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
沈秋仁硬着头皮说,“是有点事,还是为了红梅那侄子的事。”
沈司令一听是这事,便让人去请沈晏均也进了书房。
沈晏均进了书房后,沈秋仁才觉得压力没那么大了,暗暗地呼了口气。
“二叔,您那侄子怎么了?”
沈秋仁干笑了两声,言明立场,“是你二婶那侄子。”
沈晏均道,“佻跟是我亲叔侄,二叔若是有话直说无妨。”
沈秋仁这才道,“你二婶不是营里看过那赵俊吗,回来就说他在营里受苦什么的,那赵俊一看就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早料到他吃不了这苦,所以当初就不同意她揽下这事。可你二婶跟她那侄子感情好,心肠又软……如今也是骑难下……”
说着他咽了口口水下去,“那个,大哥,晏均,你们看看营时能不能找着个没那么辛苦的事情做,不要什么官职的,就是轻松一点就好了,等他呆腻了自己就该不愿意呆了。”
沈晏均没说什么,沈司令训斥道,“赵家人心里没数,你心里没数吗?你把司令部当什么地方了?”
沈秋仁苦着脸,连连认错,“大哥说的是,我本也不愿意来求大哥……”
沈晏均道,“二叔言重了,只是……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但二叔想过没有,那赵俊若只是司令部一个普普通通兵,犯了点错,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您说的那种事情,就得在办公室里呆着了。二叔应当知道,坐在办公室里接触到的不是重要的事就机密文件,若是犯了错,可就得军法处置了。
您跟我是亲叔侄,有些话侄儿便也直说了,您别见怪。”
沈秋仁连忙道,“二叔知道,二叔知道的。”
沈晏均又道,“二叔回去跟二婶或者赵家人商量商量,大家怎么着也是亲戚,不要到时候亲戚都没得做了。若是同意我按营里的规矩来,这后门我也就敢开,如若不然,我跟父亲也难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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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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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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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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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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