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玉良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溺在水里的人,而沈晏均就是那个可以拖她上岸的人。
那种刺激又新鲜又舒服的体验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只有沈晏均能带给她,还是其他人也行。
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够,远远不够,她想要更多。
她费力的撑着身子,抬着下巴,吐着沉重的气息。
可是……眼前这个能救她的人是沈晏均,是她的大姐夫!
潘玉良咬着唇,她一边贪恋着那种冒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被解救的感觉,一边又经着道德与良心的拷问。
她忍着,压抑着,嘴唇张张合合,偶尔似猫似的轻哼出声,无意露出媚态的风情。
似知道她的渴望般,沈晏均的手游走着,一会重一会轻,纾解着她的渴望。
那只有魔力的手一路向下,最后似乎钻入一个从来没有人进过的地方。
潘玉良睁大着双眼看着沈晏均,眼睛里流出泪来,然后便再也停不住。
她呜咽着,忍耐着,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沈晏均亲吻着她的泪,吻过她的眼角,又向下探到她的唇。
在潘玉良身下的那只手没有停过地给着她慰藉,一边轻声哄着她。
“良儿不怕,姐夫用手,只是用手,不哭,什么也不用担心,等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潘玉良哪里说得出话来,她的衣服早就被推开,沈晏均半压着她,避开她伤着的腿。
沈晏均一直看着她,一直哄着她,尽管忍得发疼,但还是不急不徐的样子,让她没有那种被亵玩的感觉。
潘玉良在沈晏均手上泄了一回,她嘤嘤地哭着,想要昏死过去,偏偏这个时候感观又无比的清晰。
无论是沈晏均带着凉意的吻,还是手指带给她的火热,都无比地清晰,让她无法逃避。
沈晏均起身,绞了毛巾,细心地给她擦试了一遍,将她微湿的头发拔开,然后捧着她的脸轻声问她。
“还难受吗?”
潘玉良眨眨眼,似又要落泪,但到底没有落下来。她脸上热气未散,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
沈晏均抚身亲了亲她的鼻头,知晓她不想说话。
“我给你换身衣服。”
沈晏均起身去衣柜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回过头却发现潘玉良又开始在床上扭了起来。
她躺在床上,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沈晏均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要了命了。
“还想要?”
潘玉良死也不肯吭声,沈晏均轻笑,“真是个小磨人精。”
沈晏均不由得想起她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每次看到沈晏庭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明明很想要了,但就是不说,只眨巴着眼睛看着你,直看得你不忍心,主动把东西送到她手上。
“先把衣服脱了好不好?都湿了。”
潘玉良没有说话,但沈晏均去扯她的衣服时也没有反抗,乖得不像话,待沈晏均把好的衣服一脱下,她的两只手便似解放了般,攀上他的身子。
尽管屋子里烧着地龙,但还是有些凉的,潘玉良不由得轻颤着,沈晏均连忙拉过被子盖到她身上。
“良儿莫急。”
方才那一回潘玉良似偿到了甜头,这会药效又起来,她哪里不急,她哼了一声表示抗议。
沈晏均轻笑出声,“好好好,是晏均哥哥的错,就来。”
沈晏均把她脱下的衣服扔到了地上,自己也脱了衣服上了床。
这触感与方才的触感大相径庭,潘玉良还是感觉得到的。
她哼哼,“用手用手……”
沈晏均气得咬了她一口,真是个翻脸无情的小磨人精,只管自己舒服,不顾别人死活。
但他也舍不得她在这种情况下把身子给他,只好顺了她的意。
“都听你的,听你的,只用手。”
潘夫人虽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她说过,但她到底也只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抵得过沈晏均的攻势,三两下便软了下来。
好在沈晏均说到做到,如此情况,也真的只是用了手。
待潘玉良彻底纾解了,沈晏均才无奈地看着自己的身下。
他碰了碰潘玉良,问她,“你倒是舒服了,我怎么办?”
潘玉良果真翻脸无情,哼了声,把脸偏到一边,似困非困的样子,才不管他怎么办。
沈晏均捉住她的手按下去,“乖孩子可不能这样。”
“你……”
潘玉良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手已经被动的动起来。
她一会红着脸,一会又红了眼。沈晏均也不敢太逼着她,舒服了一次后便起身帮她穿上干爽的衣服,又换了被子,自己也套上了衣服,抱着她放进了被子。
沈晏均在被子里搂着她,潘玉良推了推他,似不想跟他睡在一块的样子。
沈晏均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将人搂得紧紧的,脸上一副疲惫的样子。
“睡吧,累了。”
借着昏暗的灯光,潘玉良看了眼他的脸色,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她自己也累了,便不再折腾,脑袋往他怀里一埋,直接睡了过去。
红衣偷偷去跟沈夫人报告的时候,沈夫人虽然对这事有点疑惑,因为潘玉良的腿还伤着,沈晏均也说过生孩子的事要往后放一放,新婚之夜他们没有圆房的事她便没有放在心上。
沈晏均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虽然是个当娘的,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如今,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你确定没有错?”
红衣道:“夫人,一定错不了,奴婢敢拿这个月的月钱担保。”
沈夫人笑笑,“就你机灵,这是变相的跟我讨赏呢。”
红衣笑笑,“奴婢是觉得这事能让夫人好好高兴高兴,您一高兴,随便赏点给奴婢,奴婢也就高兴了。”
沈夫人哈哈大笑,“成,有赏。”说着让一边柳衣拿了锭银子,“知晓你是财迷,就赏你银子吧。”
红衣接过,一伏身道了谢,“谢过夫人。”
沈夫人道:“你好生侍候你们少夫人,把她侍候好了才要紧。”说着她又叹口气,“如芸那边我是不指望了,现在就盼着良儿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红衣笑着说,“夫人,这房既然都已经圆了,孩子的事也不远了。”
红衣是从沈夫人这出去的,自然知道她爱听什么,几句话就把沈夫人逗得乐呵呵的。
正值晚饭的时候,潘如芸领着喜儿过来,只听见沈夫人爽朗的笑声,笑的什么倒是没听着。www.xiumb.com
潘如芸跨步进屋,“娘,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夫人摆摆手,“没什么,红衣这丫头讲了个笑话,可乐死我了。”
潘如芸一愣,看向红衣,眼里有些探究,“哦,红衣不是在良儿那边侍候着的吗?”
沈夫人站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前厅走,“良儿这不是打靶去了么,估计是累了,洗过澡就歇下了,又怕我们担心,特地让红衣过来说一声,晚饭就不出来吃了。”
潘如芸笑着说,“她哪里有那么周到,是红衣自己过来说的吧?”又问,“良儿这几日腿可好些了?有没有再请梁医生过来看看?”
红衣点点头,“回少奶奶,梁医生每司昨个才来的,说是过几日再来,少夫人的腿好生养着就成。”
沈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么都得劲,潘如芸在她眼里也顺眼了许多,一直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有你护着啊,良儿在咱们府上可了数一了。”
潘如芸陪着笑,“母亲说我,您还不是纵着她,都皮得不像话了。”
沈夫人又是笑,两人边说边往前厅去。
沈司令跟沈晏庭已经在餐桌前了,沈夫人跟潘如芸进了门,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到餐桌前坐下。
沈司令看了沈夫人一眼,沈夫人抿唇一笑,伸了下手,“大家先吃吧,良儿歇下了,晏均还有事,都差人过来跟我说了。我们吃我们的,不用等他们。”
沈司令倒没说什么,沈晏庭哼了声,立即被沈司令瞪了一眼,斥责他,“男孩子有话就说话,哼什么?!”
沈夫人最头疼他们父子吃饭的时候吵起来,连忙打了缓场,“行了,有话也等吃了饭再说,先吃饭吧。”
沈晏庭吃了两口一边嚼着筷子一边问沈夫人,“晚上还唱戏吗?”
沈夫人回他,“有呢,晚上还有两出?怎么,你不是不爱听戏?”
沈晏庭坐直了身子,抬着下巴,一副我的确不喜欢这么娘的玩意儿,但还是说,“我看那红红绿绿的花枪挺有意思的,想看看他们怎么耍的。”
沈司令说他,“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玩,也不见你把这心思放在读书上。”
沈晏庭不服气地道:“我哪里有?我年前还特别用功的看了书呢,连大哥都夸我了。”
沈夫人给他们父子一人盛了一碗汤,打断他们,“行了,还在过年呢,你且让他玩几日,再过些时日就开学了,自有先生束着他。”
不过,晚上那戏沈晏庭到底是没看着。
那边刚敲上锣,沈晏均就让赵逼官去叫停了。
赵副官不给别人面子,在沈夫人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在沈夫人面前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
“夫人,少校需要安静,让今晚这戏停了。”
一边坐着的潘如芸连忙问道:“你们少校在做什么?”
赵副官顿了一下,然后道:“少校在看兵书。”
沈夫人瞥了赵副官一眼,“行了,我知道了,你回了你们少校,今个晚上就不唱戏了,依着他。”
“谢谢夫人。”
沈晏庭吃过饭之后回房换了套特别帅气的小西装出来,里面还穿着马甲,连带着礼帽。
沈晏均成亲的时候拉着他出来做新衣服,他自己偏要的,说是他们学堂留学归来的先生便是这么穿的,很是好看。
沈夫人都不知道这小儿子一天到晚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但什么事她都禁不住他一磨。
如今这衣服穿在身上,倒的确是精神气十足。
沈晏庭扎着小领结,双手插在口袋里,想着白日里被那戏班子的班主折了面子,这才故意盛装打扮了一番,准备来找回场子的。
哪知一过来就看到戏台子上的人在收拾东西。
他皱着眉,一张小脸酷酷的,跟沈晏均倒有五分像,另多了些秀气,沈晏均脸上更多的是英气。
“不是说晚上有两出的么?这是做甚?”
沈夫人笑着拉过他到自己身边,看着他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你大哥在看书呢,嫌吵,晚上就不唱了。”
沈晏庭略带嫌弃地抹了抹被沈夫人亲的地方,“娘,大庭广众的,注意些影响。”
沈夫人跟潘如芸相视一笑,沈夫人立即笑眯眯地认错,“好好好,娘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沈晏庭又道:“大哥真是扫兴,他看他的书,凭什么不让别人听戏,爹都没有他那架子。”
说着一副兴匆匆要去找他理论的样子,沈夫人连忙拉住他。
“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去惹你大哥,我可听说了,你大哥今天心情不大好,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沈晏庭一听说沈晏均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去撞枪口,他那大哥心情好的时候也没怎么给过他好脸,心情不好的时候对他更是无情,他还是躲着点好。
“真是无趣。”
沈晏庭说完特别酷地仰着脖子走了。
等他走后潘如芸才收回绞着帕子的手,又喝了口茶,装作不经意地道:“娘,晏均他……”
沈夫人一笑,“没什么事,我唬晏庭那小子的。真让他去惹他大哥了,估计就是真的心情不好了。”
沈夫人让柳衣扶自己起了身,“没戏听了,咱也散了吧。”
她走了两步,忽地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天晚上总归是我们司令府不对,人家都准备好了。这样吧,你一会去取些银子,亲自送到偏院去,班主那的银钱要亲自给,另位几位角也给点,不要低了咱司令府的身份。”
潘如芸连忙低头应是。
沈夫人前脚刚离开,潘如芸后脚便去账房那边取了两百两银子。
兰园的人现在就住在司令府的偏院里,平时偏院都是司令府的下人住的,如今收拾出来了,潘如芸还没去过偏院。
她踟蹰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喜儿抱着银子,看了潘如芸一眼,开口道:“小姐,要不奴婢替您去了吧。”
潘如芸本来犹豫着,喜儿这么一说,她反倒像想通了般。
“娘让我亲自去,你替我去像什么事?方才你也听到了,可不能低了咱司令府的身份,你一个丫鬟过去像什么话?”
喜儿不禁有些急了,“可是您……”
潘如芸倒没喜儿那些顾虑,“不用可是了,趁现在时间还早,咱们过去吧。”
喜儿还是不放心,“要不奴婢喊上赵副官一块去吧?”
潘如芸瞪了喜儿一眼,似乎有些生气。
“喜儿!”
喜儿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姐,您得为以后着想啊,您就……”
潘如芸迅速打断她,“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你莫要再说了,赵副官是姑爷的人,你让他跟着想做什么?你是不是也以为三小姐进了司令府,你们就可以把这个大小姐不放在眼里了?”
喜儿心里直呼冤枉,都差点跪下来了,“小姐,奴婢哪里有这等意思,奴婢都是为了小姐您啊。”
潘如芸脸争如霜,“行了,莫要再说了,你当知晓我不爱听你这些话。”
喜儿只好把话都吞回肚子里。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偏院,这会子还早,兰园的人刚从戏台那边撤过来,有的在换衣服,有的在卸妆。
两人进了院子,立在院门口,喜儿招了个兰园的一个小斯过去,“把你们班主叫来,说是我们少奶奶亲自过来打赏来了。”
那人喜滋滋地去请了班主。
班主一听是司令府的少奶奶过来打赏来了,立即面露喜色,对着小斯道:“就来就来。”
说着又道:“你去告诉几位角儿,让他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别让少奶奶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其他人那边你也看着点,在人家的府里,都注意着些。”
那小斯应了声音,两脚跟抹了油似的,立即窜得不见了人影。
班主带着副班主从房里出来,一边点头弯腰一边往潘如芸这边过来。
“唉呀,少奶奶,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待他们走近,潘如芸才道:“今天夜里的事错在我们,浪费了大家伙的时间,司令夫人特地令我过来给大伙赔个不是。”
班主连忙又将腰弯了下去,“少奶奶说的哪里的话,司令府也没少给我们钱,我们进了司令府,自然一切都得听司令府的。”
潘如芸笑笑,回头看了喜儿一眼,喜儿立即拿了一百俩银子出来。
“扬班主,这是我们司令夫人跟少奶奶赏的。”
班主一边接过一边道了谢,这种打赏的钱他也不必推脱,说了些感恩又好听的话便把银子接过递给了副班主。
喜儿等他们忙活完了,又道:“我们司令夫人跟少奶奶也给几位角儿准备了点银子,班主,您看是让他们出来?”
班主立即哦了一声,副班主心领会神过来,“这就去请这就去请。”
很快,兰园的几位角儿都被请了出来。
潘如芸进退有度地说了几句得体的话,让喜儿赏了银子,众人一一接过。
等赏完之后,喜儿手里还有份银子。
潘如芸看着班主道:“怎么还少了一位?”
班主的目光朝着立着的几人看过去,才发现演青衣的重晓楼没有出来。
“晓楼去哪了?”
有人小声地道:“方才去喊他,说是不舒服,吹不得风,便不出来了。”
班主脸色立即有些不愉,潘如芸看了眼班主的脸色,道:“无事无事,既然他不能出来,我便去看看他吧。”
喜儿脸色一白,立即道:“少奶奶……”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转过脸时对着班主笑笑说,“不知道重先生住的哪间房?还请班主带路。”
班主弯着腰做了个请的动作,“少奶奶这边请。”
潘如芸冲他一点头,跟了上去,后头的喜儿脸色一变再变,最后一咬牙,也只好跟了上去。
班主领着潘如芸入了内院,走到一间房间门口,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晓楼,司令府的少奶奶过来看你了,你可在房里?”
里面一个清冷的男声传了出来,“在,进来吧。”
门一推便开了,因为偏院原是给下人们住的,屋子有些小,采光也不好,即便是白天也是暗暗的,但别提晚上了。
屋子里只有一个盏灯昏暗地照着,班主提步进去,见重晓楼竟裹着棉被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床上乱乱的,估计是刚从床上爬起。
屋子里烧了个小小的碳盆,但仍是十分的冷。
班主小声地嘟哝一声,“真病了?”
这声被耳尖的得晓楼听了去,他道:“不然呢,班主以为我在拿什么乔?”
杨班主脸上一僵,想着司令府的少奶奶还在这,便好声好气地道:“你瞧你,生病了也不说,也好去给你请个大夫啊。”
重晓楼淡淡地道:“无事,晚上发一发汗,明个就好了,皮糙肉厚的,用不着。”
那位重晓楼,说话也不知是一直是这样,还是今日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这样,反正说话不大好听。
班主手一伸,介绍起潘如芸来。
“这位是司令府的少奶奶,过来给大伙儿打赏的,刚刚听说你病了,特地过来看看。”
重晓楼仍旧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一下,上下眼皮一掀,给了潘如芸一个可有可无的眼神,男女莫辨的脸上风情尽显。
他道:“少奶奶是兰园的常客,晓楼自是认得。晓楼身子不大利爽,不能行礼,还望少奶奶莫要怪罪。”
重晓楼嘴里说着赔礼的话,但无论是话里行间还是脸上的神情,可没有一点歉意的样子。
立在潘如芸身后的喜儿涨红着脸,似想说什么,但最终仍是没有说出口。
潘如芸摆摆手,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无事,之前就一直喜欢听重先生的戏,听闻重先生病了,倒有些不安,怕明天听不着重先生的戏,特地过来看看。”
班主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也是个人精,连忙道,“近日天冷,我再到别处去看看,再让他们煮点姜汤,免得再有生病的。少奶奶,您……?”
潘如芸道:“杨班主随意就好,白日里听的那出戏还有些不明白的,正好问问重先生,一会我便回去了。”
杨班主说了声好,脑袋一低便退出了房去,临走的时候还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等他一走,潘如芸示意了一下喜儿,喜儿不大情愿地捧着银子放到桌上。
“重先生,这是我们少奶奶赏的。”
重晓楼见着银子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欣喜,只淡淡地撇了眼便移开了目光,换了个更舒服的懒散的姿势坐在椅子里。
喜儿看不过去地对着他道:“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潘如芸呵斥了下去,“喜儿!”
喜儿咬咬唇,退到了一边。
潘如芸上前两步,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丝毫没有介意他的态度般。
“晓楼……”
重晓楼道:“不敢当,少奶奶还是叫重先生吧。”
喜儿终于忍不住,“姓重的,你别不识好歹。”
重晓楼轻笑一声,眉止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潘如芸不禁看得有些知了。
他道:“班主说司令府的少奶奶来赏,我还以为说的是沈少爷的那位新夫人呢,不知是您,少奶奶勿怪。”
潘如芸见他一直这样跟自己说话,眼睛不禁有些红。
“晓楼,你偏要跟我这样说话吗?”
重晓楼抬起下巴,“不然少奶奶想要我怎么说话,我只是一个戏子,少奶奶要是想我怎么说话?您吩咐就是,我尽量照着演,要是演得不好,少奶奶您多担待就是。”
“晓楼!”
潘如芸站起身,“你莫要这样……”
重晓楼眼睛却只盯着昏暗的灯火,并不看她,“少奶奶病也探了,想必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同我说,那少奶奶请罢,我乏了,想睡了。”
潘如芸眼睛一红,像是没有听到他有些刻薄的话般“你那小斯呢?怎么不来侍候你?”
重晓楼轻笑一声,“兰园人手不够,班主便让他去做别的事去了,再怎么着我也只是个戏子,没有兰园便没有现在的晓楼,我又不是谁家的少爷少奶奶,哪里担得起别人的侍候。”
潘如芸被他顶了几次,顶得她心口发堵。
她似逃般想要离开,“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重晓楼这时才转过脸来,对着她一笑,“少奶奶慢走,不用担心,明日应当还是能见着晓楼的。”
那一笑便让潘如芸移不开步子,喜儿一见她这样,连忙走近,小声地叫了她一句,“小姐,咱们走吧。”
潘如芸回过神,扶着喜儿伸过来的手,抬步离开。
重晓楼一直低着头阴郁的眼神盯着潘如芸的脚后跟,直至她们离开,他才收回视线,幽幽地叹了口气,裹着被子往床上一倒。
潘如芸跟喜儿一出重晓楼的房间,杨班主不知打哪窜了出来。
“少奶奶可是要走了?”
潘如芸点点头。
杨班主陪着笑,“晓楼身子不舒服,说话也没什么精神,若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还望少奶奶不要计较。”
潘如芸笑笑,一副大肚的样子,“无事,重先生是性情中人,这性子倒是难得。”
说着又道:“对了,重先生现在病着,身边也没个人侍候着,若是病情加重了,上不了台,司令夫人问起来……”
杨班主立即道:“有人侍候有人侍候,少奶奶放心,晓楼可是咱兰园的台柱子,不会亏了他的。”
潘如芸笑笑没说话,两人谈话间人已经走到了偏院门口。
“杨班主不必再送了,这司令府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得好。”
杨班主立即止了步,没有送出院子。
潘如芸领着喜儿一路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是晏均想得周到,潘如芸的房间在院子的正中的位置,原来的书房现在潘玉良的房间在最边上的位置,两个房间中间隔着好几间屋子呢,少了姐妹俩不少碰面的尴尬。
等一回了屋子,潘如芸的脸便拉了下来。
她沉着声道:“关门!”
喜儿手一抖,伸手将门关上,然后倒了杯水端着走到潘如芸面前。
潘如芸眼睛一眯,伸手一扫,喜儿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裂。
“小姐……”
啪的一声,潘如芸一巴掌甩到喜儿脸上,将她的脸打到了一边。
喜儿刚准备说话,潘如芸便恶狠狠地道:“那日就该让姑爷把你一枪给毙了。”
喜儿连忙跪下,“小姐……”
潘如芸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小姐?”
喜儿吓得不敢再多说一句,潘如芸似不解气般,又道:“你再这般自做主张,我便打发了你。”
喜儿低下头,心中心绪难明,肚子里有一大堆要劝她的话,但都被潘如芸给堵了回来。便也只能堪堪地跪在地上,由着潘如芸出气。
潘玉良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沈晏均也难得的没有起床。
两个人还是昨晚睡前搂着的姿势,潘玉良眨眨眼,意识回笼,咬着唇偷偷看了沈晏均一眼。
沈晏均嘴角还挂着笑,潘玉良一看就知道他在装睡,忍不住地伸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沈晏均睁开眼睛,“良儿还真是狠心啊,这人跟物似的,用完就丢。”
潘玉良涨红着脸,一会又红了眼睛,瞪了他一眼,扁着嘴似要哭。
“你不许说!”
沈晏均似怕惹哭她,连声说好,“不说不说,良儿说如何便是如何。”
房内一片靡靡之气,沈晏均起床,替她掩了掩被子,又在她额上亲了亲。
“你再睡会,我让丫鬟进来收拾一下。”
衣服被子扔了一地,潘玉良侧过身子,拉高了被子,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沈晏均失笑,她惯会逃避。
沈晏均穿好衣服,唤了红衣进来。
“少夫人还要再睡会,你把屋子里收拾一下,让厨房里温着饭菜,等少夫人醒了你再让她起来吃点。”
红衣笑意难掩地点点头。
沈晏均忽然想起来个事,问她,“昨个儿我进屋前,少夫人吃的什么?”
红衣道:“是少奶奶命人送过来的汤。”
沈晏均眉头一皱,“是少奶奶亲自送过来的?”
红衣想了想昨天送汤过来的那个丫鬟,“不是,是厨房的丫鬟送过来的。”
沈晏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口气严厉地道,“少夫人胃不大好,以后吃的喝的都仔细着点,别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给少夫人吃。”
红衣心神一凛,连忙应了声是。
沈晏均跨步出了房门,潘玉良躺在床上装着死,红衣进进出进地收拾着屋子,虽然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了,但也免不了发出些声响,但潘玉良在床上动都没动过。
红衣知晓她定然是没睡,只不过是不好意思。
等到收拾好屋子,红衣又提了水进来,“少夫人可要喝点水?”
潘玉良仍旧是没动,从被子底下发出一声轻响,“不用。”
红衣又道:“那奴婢在一旁边候着,少夫人什么时候想吃东西想喝水了,您唤奴婢便是。”
红衣昨天得了沈夫人的赏,方才又被沈晏均耳提面命了一番,自是侍候得仔细周到。
早饭过后,园子里又响起敲锣声,沈司令早已经躲了出去,沈晏庭一直记着要看耍花枪的事,早早就带着沈元去了园子,本来还想差人来请潘玉良,被沈夫人拦下来了。
“你个皮猴,你自个玩自个的,良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做甚凡事要拖着她?把她带野了,看你大哥不扒你的皮。”
沈晏庭最不耐烦家里人跟他说这些,好像潘玉良嫁了他大哥便不是潘玉良了般。
说他皮猴,他跟良儿指不定谁皮过谁呢。
但当着沈夫人的面他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
潘如芸笑着把桌上放着的瓜子花生这些零嘴往他这边推了推,“良儿只怕是还没起,她要是想看,起来便自然来了,你不用去叫她。”
沈晏庭看了眼桌上的那些零嘴没什么兴趣地别开眼,眼睛往台上去看。
这会台上老生正咦咦呀呀地唱着,唱得沈晏庭头皮都要麻了起来,不是很高兴的道:“什么时候才有耍花枪啊?”
沈夫人拿了节目贴子看了眼,“还有一会呢,要不你先去别的地方玩会?”
一听说还有一会,沈晏庭便坐不住,下了凳子就往潘玉良住的院子跑,被沈元给拦了回来。
“小少爷,您忘记夫人说的话了?”
沈晏庭一脚踢了过去,沈元自军中出来的,哪里会轻易被踢到。
沈晏庭瞪着他,不敢相信沈元居然会躲开般。
他眼睛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模样。
“要我不去也成,这样吧,你帮我打听打听沈舟去哪了?”
沈元一低头,突然道,“小少爷可要吃糖葫芦,不如我带小少爷去街上买糖葫芦去?想必少夫人也爱吃,您去买点回来,也能讨她欢心。”
沈晏庭点点头,“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去街上买糖葫芦了吧。”
若是平日里,卖糖葫芦的定然没这么早就出来了,但现在还在过年,小孩手上都有长辈给的一些零花钱,各种小商贩扛着琳琅满目的小东西便出来了,卖糖葫芦跟小零嘴的也早早便出来了。
沈元带着钱,沈晏庭只负责要东西,两人去了东街,半个时辰的时间就买了一大难东西回来,沈元那样人高马大的人抱着东西都快看不见他人了。
沈晏庭进了府,这会才想起来自己被沈元摆了一道。
他的那些话听上去有几份道理,其实一点道理都没有。
潘玉良是他大哥娶回来的,他讨她欢心做什么?
而且,他明明是让沈元去打听沈舟的事情,怎么买起糖葫芦了?
想起这事,沈晏均不禁恶狠狠地瞪了沈元一眼,然后重重往他脚上一踩。
沈元抱着一大堆的东西,这次没躲开,沈晏庭这才痛快了些,命他把东西般进搭戏台的园子里。
沈夫人见跟在沈学晏庭身后过来的沈元抱着一大堆的东西,不禁感到好笑。
“你这是出去抱街都搬回来了吗?”
沈晏庭对花钱没有概念,反正看到好看的,觉得好吃的,都拿了一些。
柳衣跟喜儿连忙帮着沈元把东西拿下,有的放到了桌上,放不下的就直接放到了地上。
沈夫人自己拆了个桃酥包,自己吃了点,又递给潘如芸。
“味道还成。”
沈晏庭看着她们就那样吃了起来,问都没问他,不禁有些不高兴。
“你们别都吃了,我给良……我给小嫂嫂买的呢。”
沈夫人斥责了他一句,“你是谁生的啊?成天跟良儿混在一块便只惦记着她,小没良心的,以后定然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
潘如芸在一边道:“晏庭还小。”
沈夫人也只是口头说说,哪里是真心责怪他。便是吃也只是试试,司令府又不缺好吃的,哪里真的吃得下什么。
“好了,娘跟你大嫂就是试试味道,不给你全都吃了,你都买了这样多了,你跟良儿也吃不完,还不许我们吃点?”
沈晏庭也没多想,反正这些小玩意,他就觉得应该只有他跟良儿能吃,府上的其他人,要吃……府上自然有嘛,干嘛要吃他买回来的?
沈晏庭跟沈元去街上转了一圈,这会回来已经是快午时了。
潘玉良在红衣的搀扶下慢悠悠还带着些许别扭地往园子这边走过来。
潘如芸远远地看见她,立即起身去扶她。
潘玉良不知是不是想起昨晚的事,见着潘如芸,既愧疚又尴尬。头都要低到胸口去了,脸上也带着些不正常的红韵。
潘如芸看了她一眼,“良儿可是哪不舒服?”
潘玉良被她问得一咳,红衣在一边忙道:“少夫人怕是感冒又复发了,早上起来就有点低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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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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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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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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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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