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还是第一次给我出了一道读不懂题干的题目,我想了几秒,吊儿郎当地扯皮道:“智慧树上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我选择藏着两个果子偷偷摸摸地去找我的猴儿,再告诉队伍说那里有棵面包树,这样我们既吃到了果子又不会得罪人。”xiumb.com
“哪有两全其美的答案呐,你是猴子,不能做出这么复杂的选择。”酱油努努嘴。
“我要真是猴子我早就扭着红屁股跑了,哪里还有这么多思考。”
“我不管,这道题是让你选择面包和爱情,不是让你带着面包去找爱情。”
“我就要带着面包找爱情,再说了,就算是要我扛着面包树,我也要去找我的猴儿。”
“哼。”酱油推开了5016泛黄的大门,水桶顺着惯性吨吨吨地滚了进去。
八宝此刻正打着手机游戏,看见我来了,兴高采烈地端着手机跑了过来,还没等我打招呼,自己叫了起来:“啊呀!我死掉了!”
行,还是原来的八宝,还是原来的味道。
我把背包扔在桌子上,“宝啊,想我没有。”
“想想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我两眼泪流。托你带的东西呢?”
八宝从大一开始到现在,从始至终都是那么直来直去的,没有变化。她说:很久之前,想改变世界;现在,只想不被世界改变。即使她被伤害过、被欺骗过、被背叛过,依旧是这副乐观向上、与世无争的模样。
记得我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麦兜》里,结尾处那几句话——不是“丁”的一声变成别的东西才算奇妙。十年之后,如果那个麦兜,力气还是那么大,那么迟钝,那么直上直下,如果我送给他的那块橡皮,还那么雪白,一直都还没用过,如果真是这样,奇妙的事,就已经发生了。这大概就是我喜欢八宝的原因。
我打开包,抓了一把,把七八盒华华丹往她桌上一扔,那边酱油开始叫了起来:“小李子你不管我了啊?嘤嘤嘤。”
我耸耸肩,无奈地拿了把剪刀,就往饮水机那边走去,熟练地拆开包装,抱起水桶,倒装在饮水机上,只听得波得一声,接着水桶里开始冒泡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这下是全部完工了。
我擦擦汗,回到座位上,酱油已经去把玩八宝桌上的华华丹了,我看她好奇,又扔了一盒给她,她接在手里,嘴里说:“啧啧啧,你们太幼稚了,还得由我来提携你们一下。”
“臭屁。”八宝打着游戏,头都没抬。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非要买白花蛇草水,自己还不敢喝,非要和我们喝交杯。”我吐槽,那晚之后,我们的嘴里都充满了一股凉竹席上臭脚丫子的味道。
“这是带领你们走出舒适圈。”酱油继续哼哼。
“切。”我们习惯了彼此互怼,没过两秒,都凑到八宝身边,看她打游戏,三个人叽叽喳喳的,仿佛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人生就像是一场无声电影,胶片机缓慢地一帧一帧播放,机械中响起喀拉喀拉的声音,像是一个不要脸的巨兽在咀嚼着我们的过去。上一个镜头似乎还在刚入学时,我们互相拍着肩膀说,很高兴认识你。
记忆回到大一军训的第一天晚上,我腰酸背痛,一天的暴晒加上一天的正步走,让人疲惫的像是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恨不得把自己扔到垃圾桶里报销。这时,酱油一句,呀,桶装水喝完了,把我从半昏迷状态中唤醒,不得不去一楼搬桶装水——搬到五楼。一桶普通的大桶饮用水,让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人抬到五楼,其中的辛苦自然是不用再描述,汗如雨下,湿透了我的运动服。踹开门,这三个家伙都被我震惊到了,于是我的第一印象居然就是——“啊,我们室友好强悍的,一个人把水背到五楼了!”
下一个镜头就是大四,我们独自回到空荡的寝室,孤灯难眠。
有人说,青春是绿色的树,发芽,开花,结果,每掉下一片叶子,这个世界就有人在叹息,而这个春天,校园里的香樟树叶,在不断地落下、落下、落下。
还好,现在我们都在彼此的身边,那就足够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要拍照的事儿,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从包里掏出化妆品和化妆刷,一排排堆在宿舍当中的公用桌子上。酱油也将她的环形灯和化妆镜搬了过来,拿出妆前乳,问我要不要打底,八宝依旧在打游戏,她补了一句宁愿敷个面膜也不想化妆,我和酱油对望一眼,赶紧找了面膜,拆开敷在脸上,两个白脸妖怪又站回八宝的身边,弯着腰看她打游戏,像一对鬼煞。
酱油终于受不了我们,关了手机加入我们的阵营,三个女子拿着不同牌子的底妆左看右看,乒铃乓啷,像在化学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一般。等上完了粉底,酱油又拉我去帮她画眉毛,夹睫毛,画眼影,忙完了一圈,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酱油头上夹着无数的卷发棒,就像是七十二家房客中的包租婆般看着手机;而我手上刚涂了指甲油,正翘着手指,吃力地用手指腹看外卖app;八宝则一边用吹风机吹着洗过的刘海,一边用ipad看吃什么外卖。最后我们三个达成统一,选择最方便、也最不容易留下气味的寿司。
等吃完了外卖,我们三个都换上了衬衫和西装,互相看看,哈哈大笑。
酱油唱道:“呆呆地站在镜子前,笨拙系上红色领带的结。”
我接到:“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一身帅气西装。”
“你哪里穿得帅气了。”八宝吐槽道。
“做一个文艺少女真难啊。”酱油看看我。
“文艺和少女都不适合形容你。”我回答。
“文艺少,女。”八宝真诚地看着酱油。
我们又是一阵花枝乱颤的狂笑,互相调笑几句,拿上背包,三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学校里走去,一路上熟悉的建筑和熟悉的人群,像走马灯一般飞快地掠过了我,我回过头,握住了拳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让过去如烟般随风而逝了。
在等候拍照的人群中,我看到了味淋。
在过去的一两周里,我们两没有任何交流,从他照常更新的朋友圈来看,他也并没有拉黑我,只不过是故意地对我视而不见罢了。
我突然想起了早上酱油问我的问题,只不过此时,是我在猴群中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他才是高高在上,作壁上观的那个。我惴惴不安地低头玩手机,不时让酱油和八宝的关注点往我这里聚集,尽力不要让他们发现味淋在另一个方向。
就像是老师在黑板前拿出花名册抽点人名,不管你心里默念了几百次‘不要点到我’,老师最后喊道你的名字时,你还是不得不站起来,面对这一切。
味淋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衬衫,搭一身条纹西装,比穿着大小都不合适的黑西装男生们,得体不少。
“我有话想当面和你说。”他对我说。
“哇——”酱油和八宝彼此默契地捂住了嘴,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拍好照片吧。”我露出了八颗牙齿笑,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
“好。”说完,他就排到了我们这条队伍的最后。
我站在他的前面,感觉背脊发冷,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排到了我,我将身份证递给拍照的小哥,自己坐在蓝布面前,只能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哦哟,小妹妹,你能够笑得自然一点伐啦,你现在这个样子像是要上刑场一样。”
谁说不是呢。
拍完照,我蹑手蹑脚地想从后门溜走,没想到酱油那家伙拍得特别快,紧随其后跑了出来,拉住我不让我走:“你怕他干什么,有什么话,说说清楚不是更好么。”
“不好。”我摇摇头。酱油这样逼我,就像是把热带雨林的蘑菇挖出来扔到沙漠里一般,湿漉漉的,沾满了沙子。
味淋的微信适时地点亮了我的屏幕。
他说,等我。
我受宠若惊。
漫长的四年里,我只承认过我暗恋过他,喜欢过他,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想和他谈恋爱。因为爱这个词,在我心里太神圣,到生死相许,到互相容忍彼此的缺点,到我坐在沙发上用脚趾头夹他腰间的肉说我今天大姨妈你快去洗碗才是我心里的相爱。相知,相守,一辈子,才是爱。
我对他不是。
而他对我,连喜欢都没有。
他只不过是不想失去,一样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罢了。
犹如电影里惯用的转场手法。
花谢了。
灯灭了。
鸟儿停止鸣叫。
楼房开始爆炸。
红毯上落寞的红花瓣。
墓碑上干枯的白菊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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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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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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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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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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