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想要汉洲大陆的土地。汉洲大陆的土地肥沃,土著对他们敬若神明,想要征服十分容易,在他看来是远比默伽猎大陆更好的地方。
但正因为汉洲大陆太好,所以他不敢向陛下讨要。他向陛下讨要若是引起了陛下的警觉,到时候不仅新地方没要到,陛下查访一番再把东先岛收回去,那他只能切腹谢罪了。
但陛下竟然将南汉洲大陆的部分土地主动赏赐给他,不,赏赐给他们日本人或者说和人,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陛下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可不相信陛下这是为了和人好。
“而且陛下执意不愿将默伽猎大陆最南端之土赏赐给我,即使我反复解释这处土地之土人并非昆仑奴,而是长相类似于南洋土著的土人,却坚决不信也不答应赏赐给我,这到底是为何?”三浦友臻又自言自语道。
“罢了,不多想了。不论如何,获得南汉洲大陆的一片土地都是好事。我要赶快拿到那五百两黄金,买各种所需的货物,拿到陛下的旨意后就随同前往大明朝廷派往汉洲的船队赶回去。”他脸上浮现出高兴之色。五百两黄金在汉洲大陆不算什么,但在大明,即使是物价最贵的京城也足够二百户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了,东先岛现在一共只有不到一千个和人,五百两黄金换成布匹、瓦罐、锅碗瓢盆等常用之物,足够这一千和人数年所用。
‘还要回关东一趟。既然陛下有旨意这次不允许亳王殿下拿走我的东西,我要从相熟的人家多借几个钱,哪怕付一个月五厘的利息也好,一定要借到无钱可解的程度,装满几艘船运过去。明年从汉洲返回的时候路过横滨再还钱。’
‘人也要多拉几个。日本三岛人太多了,早已是地狭人稠,百姓日子过得很苦。但让他们都分散到南洋汉人的藩国中又不甘心。好不容易有了属于和人的土地,要从国内多带一些人过去。一定要将和人的新大陆,建设成十分美丽的地方。’他又想着。
三浦友臻畅想着未来的时候,乾清宫内,文坻也在询问父亲:“爹,为何要将南汉洲大陆的部分土地赏赐给三浦友臻?”
允正要解释,可这时卢义已经再次走了进来,他遂对文坻说了一句“待接见过张碳后为父再向你解释”,转过头吩咐:“宣张碳觐见。”
听到父亲的话,文坻暂且停止询问,坐到一旁。但允却又说道:“文坻,你暂且出去,过一会儿等为父接见过张碳了,你再回来,为父与你解释为何会将南汉洲之土赏赐给三浦友臻。”
“啊?”文坻惊讶的叫了一声,随即就想半开玩笑半表示不满的说几句话,但又见卢义在场,又不敢说,只能站起来答应一声,与卢义一起走出这间殿阁。见到文坻的表现,允轻笑了一下,不过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这人身上穿着一件羊皮大衣没有穿官服,脸上的表情十分惶恐,又有些害怕,一走进屋子还没瞧见允就跪下说道:“罪民张碳,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三跪九叩的大礼行完后马上又道:“罪民心知身犯十恶不赦之大罪,不敢请求陛下宽恕罪民,只求陛下不要牵连罪民的家人。”
在他刚刚三跪九叩完毕的时候,允一脸激动之色的想要叫他起来。他派遣张碳离开中原向西探索的时候才是建业二年,距今已有十七年之久,见到张碳,他就仿佛回到自己的青春。当时他还年轻,虽然做过些错事,不如现在成熟,但那毕竟是自己最青春飞扬的时候,回忆起来都是美好。至于张碳没有完全执行自己的命令,允也不十分在意,毕竟在派他出去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成为废棋的准备,后来张碳能够送回许多有关印度的情报已是意外之喜,允也不会责怪他。
但见到他忽然又开始请罪,允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你有何罪?”
“罪民在阿比西尼亚国得到自由身后,不思继续完成陛下交给罪民的差事,反而在阿比西尼亚国定居下来,苟且偷生,乃是犯了十恶不赦中的谋叛大罪。罪民,”张碳声音颤抖的说道:“理应被处以凌迟之刑。”
张碳心中怕的要死。他当初莫名其妙被带到埃及就已经十分害怕了,虽然后来从妻子索菲亚口中得知之所以带着他们夫妻是因为他妻子献计夺取开罗城,但仍然怀疑文坻有其他目的。后来他们夫妻又被强制带回京城,张碳左思右想,觉得一定是皇七子殿下认为他犯了大罪,要带他回去受处置。他这样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害怕,最后觉得一定是自己犯了谋叛大罪,要被凌迟,甚至妻儿也不得保全。
在京城,他战战兢兢住了半个多月,一直没有人来捉拿他,他稍微放了心;可今日忽然有人来说陛下要宣召他。他顿时觉得陛下是要当面斥责他一番后再将他处以凌迟之刑,当时就差点哭出来;但又担心去得晚了连累妻儿,勉强同宣召他的侍卫赶来皇宫,接受陛下的召见。
“你说的倒也不错。”允道:“你确实算得上犯了谋叛之罪,将你处以凌迟也理所应当。皇七子在同朕说起你的时候,就说‘虽张碳与其妻对大军征伐埃及立有功劳,但功过不相抵,父皇仍然应当按照《大明律》处置他’。”
“不仅皇七子这样说,李继迁也这样说,说你功不抵罪,仍然应当受到处置。不过毕竟立下了功劳,可以留一个全尸,而且不牵连家人。”
“罪民自知罪无可恕,但请求陛下不要牵连罪民的家人。”张碳又连连叩头说道。
“朕也认为他们的话确有道理,按照皇七子或李继迁之意见处置你也未尝不可。但,”允站起来走到张碳身前,说道:“朕不会处置于你。朕不仅不会处置你,反而要奖赏你!”
“陛下!”张碳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允一眼,不过马上又低下头去。琇書網
“你的经历,朕也都听皇七子说起过了。正因为详细知晓了你的经历,朕决定不处置于你。”允在殿阁内边走边道:“建业八年,你离开印度,想要向西前往波斯。但当时因沙哈鲁等人互相征伐,波斯一片混乱,你带在身上的大明文书遗失,在战乱中被掠为奴仆,过了二年生不如死的日子,后来被卖给一位大食商人。”
“这个大食商人带着你兜兜转转,后来到了马达加斯加岛。在这里你的日子比在波斯时好些了,但仍备受屈辱。又过了一年,你被一位阿比西尼亚国的使者买走,带到阿比西尼亚国,这使者对你很好,你的日子才真正开始变好。后来你被免除奴仆身份成为百姓,就在阿比西尼亚国定居下来,又娶了两个妻妾,生了几个孩子,凭借自己的手艺过上了还不错的日子。”
“自从离开印度后,你先后是许多人的仆人,你的长相在当地又十分稀奇,想要逃走都难,如何还能继续完成朕交给你的差事?几年后虽然你成为自由之身,但你想要离开阿比西尼亚国也未必容易,免除你奴仆身份那一家愿意让你成为平民百姓,未必愿意让你离开阿比西尼亚国;后来你被这一国国君所知晓,身为唯一一个来自大明之人,他更不会允许你离开了。所以你一直身不由己,根本不能继续完成朕交给你的差事,朕如何能够处置于你?”
“陛下!多谢陛下凯恩!”张碳这时热泪盈眶的连连叩头。他本就因自己吓自己而十分害怕,来到这里又听到了文坻与李继迁对处置他的建议,更加害怕;但却不了峰回路转,陛下竟然认为他过去十年身不由己,不会处置与他,从大辈到大喜,这让张碳如何不激动?让他如何不对陛下感恩戴德?
见到他这幅模样,允脸上显露出满意的表情,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允高声叫了几个小宦官进来,待张碳哭一阵,逐渐止住哭泣后吩咐他们:“扶张行人起来。”又对张碳道:“既然你无罪,那面见朕不需一直跪着,站起来回话;在你出使之前朕给了你行人之职,也应当称呼你为爱卿。”
“多谢陛下恩典。”张碳又行了一礼,站在允身前。
之后允问起他家中。张碳回答:“陛下,罪民,臣在阿比西尼亚国,也想寻找长相类似于大明子民之人为妻。但是那里不要说这样的女子,就算是这样的男人都少见,只在国都与最要紧的港口有几个南洋商人,即使带有女眷也不可能嫁给臣,臣只能迎娶当地人为妻。”
“爱卿可还想返回广西祖籍,认祖归宗?”允问道。
张碳脸上显现出挣扎之色,但最后还是说道:“臣不愿。臣的三个孩子与中原之人长相有所区别,若是返回祖籍,恐怕会受人歧视。况且臣在外漂泊十多年,也早已不习惯故乡的生活,宁愿继续生活在阿比西尼亚国。”他又行礼说道:“臣,草民请求陛下准许草民返回阿比西尼亚国。”
“这个先不说。”允先略过这个话题,又问起他曾经去过的这些地方的情形,张碳虽然想要陛下马上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按捺住心思,说起波斯、马达加斯加岛、巴士拉、马斯喀特、阿比西尼亚等地的情形。其中有些事情允两辈子也是头一次听说,听得兴趣盎然,不时发问。
他们这样说了好半天,允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张碳以为陛下不会再询问什么,琢磨再次向陛下请求允许他返回阿比西尼亚国。但他话还没出口,就听允放下茶杯又问道:“马达加斯加岛上的土人,真的不是昆仑奴长相?”
“启禀陛下,当地人绝非昆仑奴。在臣看来,当地人类似南洋土人。不过,他们身上或许有昆仑奴血统。当地人有时也去默伽猎大陆上掠夺昆仑奴充作奴仆,就有人奸了昆仑奴女人生下孩子。不过这样的人极少。”张碳回答。
“这样,”允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抬起头来说道:“朕允许爱卿不留在中原,”但在张碳的脸色变得高兴后他又说道:“但朕又要交给爱卿一个差事,爱卿不能返回阿比西尼亚国。”
“陛下,臣年岁已至中年,担负不起出使许多番国的差事了。”张碳又马上跪下说道。他以为允要交给他的差事和十七年前一样。
“爱卿想哪里去了?”允笑道:“朕也知爱卿已经年过四旬,又已娶妻生子,无法再承担那样的差事。爱卿放心,朕派给爱卿的是一个好差事。担任一藩之王相,爱卿可愿意?”
“担任一藩之王相?”听到这句话,张碳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问道:“臣敢问陛下,可是要让臣做埃及之国,皇七子殿下的王相?”
“不,”允道:“是马达加斯加这一国的王相。朕要加封一位皇子至马达加斯加岛,统御当地百姓。当然,国号与封号不会是马达加斯加。爱卿可愿意?”
“启禀陛下,臣,愿意。”张碳沉默了许久之后,答应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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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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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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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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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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