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陛下请罪。”曲风马上跪下说道:“臣未能指挥将士守住甘州城,不敢受陛下的赏赐。”
“臣向陛下请罪,不敢受赏赐。”其他的武将也马上跪下说道。
“你们都起来!”允熥朗声说道:“甘州城只有一个卫所约万人,而盗匪足有六七万人,还驱使良民百姓攻城;况且守城的器械也大多被带走,城池丢失并非你等之责。”
“而且即使在城池失守后你等也率兵退守肃王府,坚持守府一直到援兵赶来,立下功劳。”
“朕一向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们的功劳必定会赏赐。”
“多谢陛下隆恩。”曲风又叩头说道。其它武将也连忙谢恩。
说过此事,允熥带上几人重新坐上马车,向肃王府而去。不过在临上马车之前,他对朱柍交待道:“十四叔,之前朕已经答应让十万大军暂且留在河西剿匪,但如今看来十万人马还不够。仅仅被帖木儿派来的人聚拢起来的盗匪就有六七万人,还有并未被他聚拢的,河西之地的治安形势很严峻啊。”
“我无能。”朱柍请罪。
“十四叔,这与你有何干系?”允熥说道:“河西之地土地贫瘠,老百姓不富裕,又两面皆敌,形势如此如何能够怪到十四叔头上?反而就藩甘州后当地的治安缓解,十四叔是有功劳的。”
“谢官家理解。”朱柍虽然也不是毛头小子了,但还是有些感动。wWW.ΧìǔΜЬ.CǒΜ
“朕决定再增加五万人马清剿盗匪,同时派人出使藏地与蒙古草原,让当地人也一起剿匪。朕还打算定下赏格,无论汉、藏、蒙古,亦或是其它番民,提盗匪头颅,均可在陕西布政使司下辖的各衙门,与陕西都指挥使司、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的各卫所换取赏钱。具体赏格多少你与吴杰商议一下。”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这次参加围攻甘州城盗匪。普通盗匪难以辨别,但首领本来就被悬赏,也曾绘图捉拿,能够辨别。参加过围攻甘州城的盗匪首领赏格翻十倍;至于最主要的两个人,马步祥与索拉哈,凡是提他们二人的头前来的,赏格翻百倍!朕一定要让你们死!”允熥咬牙切齿的说道。
“是,官家。”朱柍答应。他老婆孩子也差点儿都陷在城里面,对马步祥和索拉哈的恨意不比允熥差多少,何况剿匪的钱也不是他出,当然愿意。“我再单独出一份赏钱,悬赏围攻过甘州城的盗匪首领的脑袋!”
“可有什么难处?”允熥又问。
“陛下,说不上难处,不过我此时能想到的问题有二。其一,若是有盗匪见此不妙主动来降,如何安排?其二,若是有番民随意杀了几人,就装作盗匪的头颅前来领赏,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赏赐?而且这样一来开销太大了。”朱柍说道。
“你所说的其一,如果是与明军并无冤仇的,这次并未围攻甘州城,接受了投降,编为卫所就是。”
“其二,首先开销不必担心,全由朝廷拨给。赏格订的不要太高就行;至于其次,”允熥阴沉一笑:“番民随意杀番民装作盗匪,不是正减少了蛮夷的人数?”
“啊,是。”朱柍愣了一下才答应。
“十四叔,你在西北为王,可不能心慈手软呐。”允熥拍拍他的肩膀,上了马车。朱柍自己站在原地,等允熥乘坐的马车开动后才返回自己的马车旁上车。
坐在马车上,允熥虽然已经很疲惫了,但还是强撑着安慰志堩等秦王尚炳的孩子。尚炳此时远在七河之地(他还没有抵达撒马尔罕城),王妃唐月婉虽然也很着急,但经受不住这样奔波落在后面,他身为朱家的族长,当然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侄子。
但令允熥非常奇怪的是,志堩的表情却十分平静,嘴里还念念有词,他仔细听了听,感觉像是在诵读佛经。让他退下后,允熥不由得问徐妙锦:“他这是怎么了?”允熥在伊吾的时候与尚炳闲聊,知道志堩本人并不喜欢佛教,听到诵佛的声音就烦,怎么此时忽然开始诵读起佛经来?
“夫君,志堩这样有两日了。自从那日宗喀巴带领藏兵解了甘州城之危,妾又与他一起见过宗喀巴后,他就一直如此了。”徐妙锦略有些忐忑地说道。
“仅仅如此?他没和宗喀巴说什么?”允熥又问。
“嗯,志堩问了宗喀巴几个问题,宗喀巴给予解答,并且送给志堩一本佛经,之后志堩就一直捧着佛经来读,遇到不认识的字就询问。”徐妙锦声音越来越小。
“妙锦,你觉得这是你的过错?”
“夫君,若不是妾带他一起接见宗喀巴,他多半就不会如此了。”
“这不关你事。”允熥笑道:“若是志堩喜欢藏传佛教,即使没有你这回事,他自己早晚也会聘请大师来教导自己的,你阻拦不了。”
听了允熥的话,徐妙锦心下稍稍放松了些,不由得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不过允熥心里却估量起来:‘若是让秦藩信了藏传佛教,是否有好处?’
这一时半会儿估量不好,允熥先放下此事,又问:“妙锦,宗喀巴自从来到甘州城后,都做了什么?”
“夫君,宗喀巴大师来到甘州城驱逐盗匪后,就一直住在驿馆中研究佛经,只有昨日出门去了一趟宝觉寺(大佛寺),但片刻时间后就回来了。”徐妙锦回答。
“他去宝觉寺干什么?”允熥好奇。宝觉寺是汉传佛教的寺庙,起码现在是汉传佛教的寺庙,与藏传佛教说势同水火有些夸张,但也不能相容。宗喀巴身为藏传佛教的大师去干什么?
“不知。妾派人问了宝觉寺的主持,他说,宗喀巴大师就在寺庙的前殿稍稍转了转,之后就离开了并未与他说话,也未与寺内任何一个僧人说话。”
“这到奇了!”允熥更加奇怪:“那他转一圈到底是为什么?”
“皇兄,你接见他的时候问一问就行了,何必猜想。”昀芷忽然说道。
“这可不成。谁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不过也罢,这干系不大,我也不猜了。闭目养神吧。我从伊吾这一路赶过来,可是很辛苦的。”允熥笑着躺下来,闭上眼睛。
“皇兄,你为何要将这个叫做宗喀巴的喇嘛教大师请到甘州来一见?我也与小嫂子一起见到他了,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人,虽然精通佛法,但皇兄你没有学习佛法的想法吧?莫非是预见到我们会在甘州出事让他来救?”昀芷坐到允熥身旁,好奇的问道。她自己虽然信佛,但对于藏传佛教不感兴趣,所以对见到宗喀巴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此时还以调侃的语气与允熥提起。
“皇兄给他命了新的名字,藏传佛教,以后不可再称呼为喇嘛教。”允熥首先强调了这一点,之后说道:“至于为了将他请来甘州,当然不可能是专门来救你们的。我要是早就预料到你们在甘州会有危险,肯定提前派人将你们送回西安,西安有耿炳文坐镇非常安全,怎么可能还把你们留在甘州!”
“那是为什么?”昀芷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绝对是在瞎扯,所以又问道。
“当然是要向蒙古草原传教了!”允熥说道:“北边草原上的民族自古以来就是最重的边患,历朝历代从秦代开始朝廷的主要精力就花在了对付他们身上,不管这个民族是叫做匈奴、突厥、契丹还是蒙古。”
“但想要彻底消灭他们又不太可能。汉武对付匈奴用的兵马钱粮够多了吧,匈奴人虽然损失惨重,但汉代同样损失惨重,最后撑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下攻打。司马光甚至说‘汉武有秦亡之过’,若不是晚而改过、所托得人,汉代也就要亡了。他这话虽然偏颇,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你要不理他们吧,他们还南下劫掠。并且因为他们都是骑兵,来无影去无踪很难全歼,所以运用一般的手段没法解决他们。”
“所以兄长要派藏传佛教去蒙古草原传教。昀芷,你多半没有了解过藏传佛教如何,其实兄长也没太了解,但只要知晓若是藏传佛教在蒙古草原上广为传播,大多数蒙古人都信了这一教,他们就不会再变成边患就行了。”
“那为何不派中原的佛教高僧去蒙古草原传教?藏传佛教与大明的佛教有这么大区别?蒙古人愿意信藏传佛教也不愿意信中原的佛教?”昀芷这次真真正正有了疑问,出言询问。
“这?”允熥略有些挠头。他让藏传佛教向蒙古草原传播的缘故很简单:满清成功了。所以用藏传佛教肯定能成功。汉传佛教未必不成,但总有些风险不是?这样重大的事情,他还是追求稳妥。
“淮南,说了这么多话渴了吧,喝杯茶。”徐妙锦忽然出言打断,并且端着一杯茶要递给昀芷。
“嗯,多谢嫂子。”昀芷接过茶杯,感谢一句。
“淮南,你皇兄数千里奔波来到甘州城,现在非常困乏,你若是有话要问,还是等明日再说。”徐妙锦趁机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知道了,嫂子。”昀芷此时也想到这一点,忙答应一声,就转过头去不再与允熥说话。
允熥见此也不再说话,躺下休息。不一会儿他们来到肃王府,允熥又对徐妙锦和朱柍略微交待了几句,就去睡觉了。朱柍和他一样一路奔波而来,随便交待了几句也去睡觉了。
允熥这一觉就睡到了伴晚时分。饱饱的睡了一觉的允熥伸伸懒腰坐起来,问身旁服侍的宫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官家,现在已经是酉时初了。”宫女回答。
“都这个时间了,我这一觉睡得可够长的。”允熥不由得说道。都已经下午五点了,他从早上大约巳时初就开始睡,一直到现在,这可是整整四个时辰。
允熥又打了个哈欠,正要起床,就听见推门的声音,随后传来徐妙锦的说话声:“夫君,你醒了?”
“嗯,醒了。”允熥说道:“我不是和你说了,未时前把我叫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这样说话太生硬,忙开玩笑道:“夫君一醒就觉得肚子都快饿瘪了,想来是午膳没吃的缘故。”
“妾见夫君睡得很熟,没忍心打扰,就让夫君继续睡下去了。耽误了夫君用膳,真是臣妾的罪过。”徐妙锦笑道。
允熥又与她调笑几句,起床穿衣。徐妙锦又问道:“夫君,现在可传膳?”
“传!夫君的肚子都饿瘪了,再不传膳就该饿死了。”允熥笑道。
徐妙锦随即命身边的宦官去传膳,然后她见允熥也没有出屋的打算,坐到床边似乎就这样等着膳食送来,想了想坐到他身旁,随意聊起来。
不多时膳食送来,他们一起坐下用膳。允熥问道:“昀芷呢,不叫她过来一并用膳?”
“她也正睡着呢。中午用过午膳,她去找侍卫练了一阵武艺,后来歇觉。就一觉睡到现在。”
“怎么大中午的去练武?”允熥嘀咕了一句,但并未在意,一边随口与徐妙锦聊天一边用膳。
这他就见到徐妙锦眉头皱起来,似乎有什么事情想说,出言问:“妙锦,你这是有什么话要向夫君说?不然为何眉头紧锁?”
“啊!”徐妙锦失声叫了一声,随即说道:“没什么,就是想夫君为何会召宗喀巴大师前来。虽说宗喀巴大师是当今藏传佛教最为出名的大师,可他创立的黄教势力不强,未必担得起向蒙古草原传教的重任。”
“这你就不知道了。”允熥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顿住了,匆匆将碗里的饭吃完,随后说道:“你要想知道,等明日夫君召见他时你也在场,就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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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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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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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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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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