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内,看起来应该是土司所坐的座位,此时一个身着大明亲王服饰的人却大马金刀地坐在其上。不仅如此,他还对恭敬地站在面前的人厉声喝问道:“刀派送,你可知罪?”
“臣知罪,请殿下责罚。”刀派送跪下说道。
“既然你知罪,那么孤就罚你年内进献黄金一千五百两,以充军用;并且,今后三年之内,向我国进献一千名奴仆,冲抵你的罪过。”朱楩说道。
“是,殿下。”刀派送满心不愿,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不答应。
去年朱楩带兵征伐阿瓦,征召各土司出兵助战,其中,孟琏土司是出兵最少的一个土司。这让朱楩很不满,当时就说要处罚孟琏土司。但随后因为征伐阿瓦之战迁延日久,他又要去京城朝贡,此事就耽误了下来。
一直到他从京城回来又想起此事,朱楩就带着数千人马直奔孟琏宣抚司兴师问罪来了。
他带着的数千人马当然不可能是孟琏土司的对手。如果是在平原拉开了打,孟琏打不过他;但在深山老林之中,土司刀派送可以轻而易举的玩死他这几千人马。
但是刀派送不敢。干掉这些兵马容易,惹怒了大明就没那么容易了。惹怒了大明,甚至大明不用直接出兵只要下一道旨意,周围的土司就会高高兴兴地带兵攻打他孟琏宣抚司。一边可以从他的地方掠夺人口和钱财,另一边还可以从大明领取赏赐,为何不干?
所以刀派送特别恭顺的请罪,接受朱楩的处罚。
朱楩处置了刀派送后又马上说道:“刀派送,孤并非是针对你孟琏,而是所有不听号令的人。所谓令行禁止,若是人人不听号令,我岷藩如何能够征伐不服王化的番国?”
“这次虽然你孟琏出兵甚少,但孤对孟琏的立功之人也都是一视同仁的奖赏,并无任何不同对待。你日后只要安心为我岷藩效力,孤也绝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殿下。”刀派送马上说道。
朱楩点点头。不管刀派送刚才的话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无所谓,只要他听话即可。
此事就这样过去了。朱楩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刀派送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你安排孤个地方休息。”
“殿下,殿下从伴晚时分来到我孟琏尚未用过饭。不如臣操办一下,为殿下接风洗尘。”
朱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必了,孤休息一下便好,不必刀土司费心。”
刀派送吃了一个软钉子,但仍旧十分恭敬地说道:“那臣马上下去安排。”
等刀派送退下,朱楩身边的一个侍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这刀派送如此恭敬,殿下要小心啊。”
“孤知道,太过殷勤的,都是内心狡诈之人,孤会小心。”朱楩道。
他们二人正说着,忽然从堂外传来一声十分标准的汉话:“殿下!”
“这是,云龙的声音!”朱楩马上反应过来:“他从永昌过来做什么!”云龙也是他手下的侍卫之一,这次被他留在永昌的王府。依照他的命令,除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左右相不要派人来孟琏向他通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朱楩不由自主的就向大堂门口走过去。
不过在他走出大门前,一个矮小敦实、穿着一身大明亲王侍卫服色的人就跑了进来,见到朱楩马上跪下说道:“臣云龙见过殿下。”
“这种时候就不要多礼了,我岷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派你过来向孤通报?”朱楩不耐烦的说道。
“殿下,岷藩并未发生什么事情。而是从京城传来了旨意。陛下要出兵六十万征伐安南,征调雲南的夷兵作战。左相大人已经调动了顺宁府、大侯州等地的夷兵去临安府与西平侯率领的大军会合。因为此事非常重大,所以派臣来向殿下通禀。”云龙简略的说道。
“最终还是决定出兵征伐安南么?”朱楩道。今年过年时他在京城,自然知道陈天平到京城求救之事。
“殿下,是陛下将国主派到廣西招纳安南的忠臣,谁知胡季犛丧尽天良,派出刺客刺杀了陈国主。陛下于是决定出兵安南。”云龙知道朱楩对于后续的事情并不知晓,所以紧接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个胡季犛确实胆子够大。对了,你刚才说西平侯带领大军?”朱楩忽然问道。
“殿下,陛下的旨意,让西平侯暂且统领来到雲南即将攻打安南的大军。”云龙道。
“既然现在让沐晟暂且统领,以后开战了也定然让他带领。陛下糊涂啊!沐晟的用兵打仗之才还不及沐英的一成、沐春的三成,就连沐昂也比他强得多,竟然让他带兵!”朱楩说道。
云龙没有说话。这样的话他可不敢接。
“不行!孤得马上回去,和沐晟一起带兵,不能让沐晟将这些士兵都糟蹋了。”朱楩说道。
朱楩随即就要召集自己带来的士兵返回。可就在此时刀派送回到大堂,对他说道:“刚才守门之人向臣报有汉人士兵要入寨,臣就猜到是来向殿下禀报事情之人,马上下令将此人放进来。但还是晚了些许时候,但愿没有耽误了殿下的事情。”
“你做的很好,并未耽误什么事情。”朱楩说道。
“殿下,您歇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臣来请殿下去歇息。”刀派送又道。
“不必了,孤现在马上要返回永昌,你准备一些干粮即可。”朱楩说道。
“殿下,”刀派送面露惊讶之色:“这是发生了何事忽然要走?可是觉得我孟琏招待不周?”
“孤并非是觉得你招待不周,也不是我岷藩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朝廷有了旨意,要出兵安南,所以孤着急回去。”朱楩道。
刀派送嘘了一口气,又说道:“殿下,即使再着急,也不在这一两天。殿下伴晚时分刚刚带领士兵来到孟琏,人困马乏,还是在我孟琏休整一二日再回去。”
朱楩听他说的有道理,也不再坚持现在就走,说道:“那孤今晚就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说。”
说完了这句话,朱楩看着刀派送,又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刀土司刚才不是还说要为我岷藩效力?大明征伐安南,这是刀土司为大明效力的绝好机会呀。刀土司可愿出兵征伐安南?”
刀派送一愣,随后马上说道:“臣愿意,出兵七千,征伐安南。若是能够再迁延些时日,臣还能再征调更多的兵马跟随殿下征战。”这可是直接为大明效力,不是为朱楩效力,这样的事情他当然要做。
“不必了,有七千人马足以。若是孟琏之兵立下大功,陛下和孤定然不会吝惜赏赐。”
……
……
“阿爹,明国的召集令传来了。”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一边喊着,一边跑进一间屋子。
屋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正坐在一起说话。见到他跑进来,中年男子皱眉说道:“明国的召集令传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何必这样激动?你将来是要当土舍的人,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
“我知道了,阿爹。”受了这一番训斥,这个皮肤黝黑的大汉马上躬身说道。
“阿爹,既然明国的召集令已经传来,咱们就马上召集寨内的人准备出发吧。”那个双十年华的女子在此时说道。
“这么早过去?没必要吧。从咱们这里到会合的临安府只需半个月的时候,而明国的召集令有一个月的时候。”这个中年男子从皮肤黝黑的大汉手中接过召集令,看了一遍后说道。
“阿爹,寨子里的男人留在家里也没什么用,不如早早的去临安府。一者,大明统兵的将领见到咱们长官司的人这么早就来到临安府,定会觉得我司对大明恭顺,这对咱们长官司很有好处;二者,明国就算征召咱们打仗没有军饷,也得管饭,早去一日,就可以节省寨子里一日的粮食,为何不早去?”女子说道。
“可是周围的长官司?”中年男子担忧地说道。
“这样的大事,周围的长官司岂敢进犯我教化三部司?就不怕西平侯恼羞成怒之下先踏平了他的寨子?阿爹不用担心其他的长官司。”女子又道。
中年男子又想了想,说道:“你说得对。那过两日我就率领寨子里的人去临安府。”
他随即对黝黑的大汉说道:“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寨子里的所有人家,让他们有个准备。”
黝黑男子答应一声,又跑了出去。
中年男子又对这个女子说道:“多亏了你经常看大明的邸报,咱们才能在二十天之前就知道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并且会在雲南征调土兵。咱们不仅因此避免了忙乱,还趁此大赚了一笔。”
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教化三部司的土舍龙上登,这个黝黑的汉子就是他的儿子龙者黑,女子则是他的女儿龙屏儿。
龙屏儿去年秋季从昆明返回教化三部司后,每月派人去新安所从吏员手中买邸报的手抄本。当时龙上登其实对此不以为然,觉得没什么用处,只是因为花费也不多就答应了。
可是他没想到很快这就起到作用了。今年八月初,又一次从新安所带回来的邸报中,登载了大明即将出兵六十万惩戒安南之事。
虽然这条消息很简略,但龙屏儿却对它极为重视,马上找到龙上登和他说道:“阿爹,大明要出兵安南,定然会征调咱们的人,阿爹还是早作准备。”
“虽然大明的惯例是出征就会征调土兵,但是也未必一定征调咱们这里吧?”龙上登有些疑惑地说道。
“阿爹,你没看到么?大明要出兵六十万!这么多士兵出动,肯定不可能全是汉人自己的军队,一定会征调许多土兵,整个雲南东边所有的土兵恐怕都在征调之列,咱们长官司一定逃脱不过去!”龙屏儿说道。
龙上登认可了龙屏儿的判断,开始为此做准备。
同时龙屏儿还利用自己知道此事,而来到这里做买卖的汉人商贩都不知道此事的时间差,下令不管价钱多少,全力从商贩手中买与治伤有关的草药或者其他物品,而自己这方的草药却不卖给他们。
当时这些商贩还很奇怪,怀疑他们教化三部司的人是脑袋有问题;可等过了几日后大明要出兵征伐安南的消息由刚刚从新安所过来的人传过来,这些人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与治伤有关的草药或者物品价钱大涨,教化三部司的人这才重新卖给商贩草药,多赚了许多钱。
“阿爹这回知道邸报有多么重要了吧。”龙屏儿说道。
“以后每半个月就派人去新安所买一次邸报。”龙上登说道。
龙屏儿笑了笑,和龙上登说笑几句,忽然又正色道:“啊爹,这次出征,女儿以为,应该带着罗艺夫妻为随军的军医,一起去临安府。”
“什么!你要带着他们?阿爹记得朱贤彩的身份还是你从昆明写信回来告诉我的,还在信中叮嘱绝对不能得罪他们。现在你却行军打仗要带着他们两个!你应该知道,若是朱贤彩有了闪失,咱们教化三部司所有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龙上登说道。
“阿爹,我当然知道。但是女儿这样想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
“这些年,女儿反复打探,终于将她的全部身世,和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打探清楚了。”
“几年前,明国发生了一次叛乱,……。这个朱贤彩,就是部下发生叛乱的齐王之女。而罗艺,则是参加了叛军的一名武将的儿子。不仅如此,罗艺的父亲还**了齐王的妃嫔。”龙屏儿说道。
“就这样,大明的皇帝还会允许朱贤彩嫁给罗艺?”龙上登惊讶的说道。
“大明的皇帝当然不愿意。但是罗艺的父亲之前是齐王非常宠信的一名将领,朱贤彩之前就和罗艺订过婚;罗艺的父亲叛变也是逼不得已,在紧要关头还反正,并且不求大明饶恕自己,只求饶恕罗艺。”
“明国的皇帝因此就有些纠结,不知该怎么处置。而之前朱贤彩和罗艺就十分要好,此时恳求皇帝饶罗艺一命。皇帝最钟同意赦免罗艺,但是要她们从此不在自己的面前出现。所以朱贤彩就和罗艺来了雲南。至于来到咱们这里,大概是巧合。”龙屏儿将自己打探来的并不完全准确的消息和父亲说了一遍。
龙上登听过这个故事,反复掂量了几遍,抬起头对龙屏儿说道:“可是这和咱们出兵带上他们夫妻为军医有什么关系?”
“阿爹,这自然有关系。”龙屏儿随后说了自己的想法。m.χIùmЬ.CǒM
听了她的想法,龙上登沉默了许久,问道:“万一你猜错了,怎么办?”
“阿爹,女儿有九成的把握不会猜错。就算猜错了,只要不让大明知道朱贤彩曾经随军为军医,就没有事情。”龙屏儿说道。
龙上登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为了咱们长官司就赌上这一把。但是,必须是朱贤彩自愿跟随为军医才行,绝不能强迫她。”
“阿爹放心吧,她一定愿意为军医的。”龙屏儿说道。
……
……
“你是说,你们教化三部司要出兵,请我和罗艺为军医?”朱贤彩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朱姐姐。”龙上登的二女儿龙普兰说道。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也敢让我为随军的军医?”朱贤彩问道。
“朱姐姐,这是我阿爹吩咐下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我阿爹。”龙普兰说。
朱贤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用了,既然你们愿意以我为军医,我不会推脱。什么时候出发?”
“后日上午。”龙普兰道。
“那好,后日上午我和罗艺与你们一起出发。”朱贤彩说。
等龙普兰走了,罗艺从里屋走出来,说道:“贤彩,龙上登到底为了什么带上你?他肯定知道你若是有个好歹,他们教化三部司都不会有好下场。”
朱贤彩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知道龙上登不敢害了咱们二人的性命就成了。咱们只是军医,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可是……”罗艺话没说完,就被朱贤彩打断道:“没什么可是。咱们也准备一下,将需要带着的东西都带好。草药什么的不用带太多,等打起来就算沐晟那边军医不足以给这些土兵治伤,最少草药管够,到时候用他们的草药就行了。”
罗艺张了张嘴,又想要说什么,但最后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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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矜于、书友c、板块飘移、统一俄罗斯党、其四七七的打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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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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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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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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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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