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就没有其他事了,大家都该干嘛干嘛,仿佛十九日在谨身殿什么也没发生,大家表面上也绝口不提。只是官员的平均出错率大幅上升,有一名言官奏折上写错了好几个字,被老朱在早朝痛骂一顿,吓得他以为自己马上要‘去国三千里’了,不料老朱只是骂骂,并未有严重处置。
二十一日,允熥在允炆处打卡签到完以后,又来到文英处进行三天一次的打卡签到。不过今天文英一点都不活泼,从昨天中午开始,文华殿的气氛就不对头,文英也感受到了,再加上李侧妃又特意叮嘱了一下,所以今天她也没什么话说。
这让允熥很郁闷,虽然前几次来他与文英也聊不到一起纯粹是没话找话,但看一个活泼开朗的美少女在欢快的说些什么,本身就能让人心情放松(不要想歪了)。更不要提现代的允熥是家里最小的,不管是叔伯家的还是姥姥家的兄弟姐妹都比他大,从没有体会过有一个年岁差不多的妹妹是什么感觉。但今天,唉,这该死的气氛。允熥看文英这么正经的坐着也很难受的,也就不互相折磨了,很快起身告辞。文英在送走允熥后也松了一大口气,然后按照吩咐派人送信去给李侧妃。
李侧妃当然昨天就知道了谨身殿里大概发生了什么。虽然她并不知道允熥到底说了什么,但她明白这些观点一定是很惊人,增加了允熥当储君的可能,但是她也注意到朱元璋这几天都没有发表意见,所以她仍决定不下注继续观望,毕竟事关重大啊!并且,就是老朱赞同允熥的观点,也不代表允熥就一定能当储君嘛(她当然不明白接受了允熥的观点就基本上代表允熥要当储君了,吕妃和她的只懂宫斗的智囊团同样没想明白这一点)。
接下来还是平安无事,大臣们都很惊异,但没人敢发言,不过京中气氛越来越凝重,大大小小的官员感觉仿佛有无形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感到窒息。皇宫之中好一点,但所有人也都感决不好,好似懿文太子死前一样。
老朱不知道宫中京中的气氛不对头吗?那当然不可能。只不过,他仍在纠结中,允熥的扩地足食,仿周封国的观点,足食这一项是最赞同的,但是扩地这一项他很担心变成穷兵黩武。虽然允熥说的头头是道,但实际执行中变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特别是领土扩张一旦变成了国策,在那样的氛围下,很多不符合皇帝本意的事情就会发生,自己在处置胡惟庸案时,不少自己不想处置的人都被牵连进来,使得自己不得不处罚一下,所以这一点还需再虑。封国这一点自己是很反感的,作为一个前无古人的白手起家的皇帝,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分走自己手中的权利!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但是想了几天也明白了,在边远的地方封国是保存自己儿子的最好的办法,如果下一任皇帝再支持分封,等到下下任的时候,各封国已树大根深,不可撤销了。所以到底施不实行分封制,还是,嗯,在考虑吧。
老朱还没有考虑好,群臣们已经快要憋死了。七月二十六日早朝,右佥都御史鲍恂仗着自己大公无私,又是御史有风闻言事的权利,上书说道:“听闻陛下十九日召集诸王讨论朝政,皇三孙殿下有惊人之语,陛下何不兼听则明,听听臣等的意见。”
老朱一点不惊讶,鲍恂这样的大儒能忍住才怪了,自己也需要这样敢说话又公正的大臣提醒自己。于是说道:“既然鲍先生提出来了,那我把允熥整理好的内容给你们看一遍,你们听说的内容可能不全面。”于是拿出允熥的条陈给他们传阅。
今日是小朝,上朝的人本来就不多,只有都察院的十几人,六部尚书侍郎,六科都给事中等共四十几人,老朱这几天心神不宁,又抄了几遍,所以过了一会儿大家都传阅完了。
鲍恂见与他听说的内容相差无几,开口说道:“陛下,臣下有不同意见。”
老朱忽然挥手制住他的发言,说道:“早朝已完,各位臣工,如对此有不同意见的,跟朕到谨身殿详谈,其他人都散了吧。”说完,走了。
大臣们中鲍恂,刘三吾等人当然一起去谨身殿,其他觉得自己有话要说或者强烈关注的人也都跟着去了。户部的几位今天有紧急政务,不得不一脸遗憾的回去处理。还有少数谨小慎微的,觉得说不上话的回去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去了谨身殿。
到了谨身殿,老朱也没有让马上开始,有人正在琢磨陛下是什么意思,就见庆王殿下来了。大家才恍然大悟。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个王爷来到,最后,允炆和允熥一起来了。
这时朱元璋示意可以开始说了。鲍恂当然又站出来,就面对着允熥说道:“殿下,臣对于殿下的观点有几点不同意见,还望殿下海涵。”
允熥说道:“先生但讲无妨。”鲍恂当过翰林院的侍讲,虽然没有给允熥上过课,但也尊称为先生。
鲍恂道:“殿下前几日提出的‘扩地足食,仿周封国’的策略,臣觉得不是特别妥当。使百姓足食是应该的,扩地以养民道理上也是对的;但我大明疆域远超赵宋,相当于宋,金,西夏三国领土之和,人口现在却不足宋金二国总和的二分之一(这时明代实际人口约5700万,西元1205年宋金人口之和约15亿),可见我大明境内尚有大片耕地因为元代弃毁的缘故未得到开垦,昔日大唐由建国初年的三四千万人口增加到六七千万人口用了百三十年,也未发生大规模起义;我大明人口增加速度不会比唐快很多,总有二百多年时间;并且据臣调查所知,宋代一亩上等水田得粮食不过三石,今我大明可得粮食四石,能养活的人口更多。如果不断开疆扩土,很容易演变成穷兵黩武,汉武帝时,征伐四方,国力消耗甚大,几乎要有亡国之祸,前车之鉴不可不察。不知殿下以为如何?”其实鲍恂的意思就是大明按现在的模式走,总有二百多年的国运,历任皇帝本事一点就会更多;但是要是不停的打仗,未必能维持统治更长的时间。看来今天鲍恂也是有备而来,连水稻的亩产都查了。
那天允熥提出的观点虽然出人意料,让人意想不到,但是其实是有不全面和可以反驳的地方的,只是当天所有人都比较震惊而已。这么好几天过去了,大家都想出了反驳的观点。
允熥深知,像‘开疆扩土与穷兵黩武之间的关系及演变过程’这种比较理论的话题,是辩不出结果的,自己在这方面是不可能辩赢对方的,并且自己抛出这一点实际上是当时有些激动了,既想一鸣惊人又想发出心中的闷气。至于加大开发国内空闲土地方面,更是什么都没法说,难道和鲍恂这种古代士大夫说科学发展观,可持续发展?
所以他答道:“先生说的有些道理,只是这虽然二百多年内无问题,但作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之人,是不是应该替君王考虑这二百年以后之忧呢?”
允熥没有正面回答关于扩土的问题,而是反问对方应不应该替君王分忧。那个大臣敢在君主面前说不应该?就是侧面迂回在朱元璋时代都不行。不过现场的有心人都注意到了朱允熥没有正面回答这一问题,但是文官,至少在现场的文官没法拿出这个来穷追猛打,因为它们要彻底推翻这一点,就必须拿出一个至少理论上可以解决‘足食’问题的解决方案。但是目前大家能想到的办法都不能。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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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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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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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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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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