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了,岑露白还是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分不清是心照不宣的疏远,还是互相不敢放下面子的僵持,时间拉得越长,她也越不好意思主动找岑露白了。
她黯下眼眸,只把照片分享给容稚。
容稚发了个“赞”的表情,姜照雪退出聊天消息框,再次瞅见岑露白的头像。
越看越烦,她干脆把岑露白整个对话条都删掉了。
心并没有变宁静。
第六天上午,岑遥自她从西城回来的第二天联系她,告诉她她来不及回来吃她带回的特色菜,让她趁着新鲜帮忙解决掉以后,终于再次联系她了。
她给她发消息,邀约:“嫂子,我出差回来啦,傍晚去找你吃饭好吗?”
姜照雪正在图书馆翻译文献,看到弹窗,心念一动,立刻回:“好呀。”
岑遥很快回复:“那你下午在家里还是学校?我开车去接你呀?”
姜照雪应:“在学校。图书馆前面等可以吗?”
岑遥答应:“没问题,大概五点行吗?”
姜照雪回复:“可以。”
岑遥便发了一个“好哒”的表情,敲定下来。
姜照雪眼眸里不自觉显现出一抹期待。
沈奕坐在她旁边,和对面的小师妹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松了一口气的神采。
这几天姜照雪虽然什么都没说,脾气也一如既往的温柔,但笑却是肉眼可见地少了。她们察言观色,私底下都偷偷担心她是不是和岑露白闹矛盾了,但毕竟是隐私,她不说,她们也不好细问。
这下子看来是可以雨过天晴啦。
“露白姐的消息吗?”沈奕压低声打趣。
姜照雪放回手机,奇怪地看她一眼:“不是呀。”
沈奕拉长音“哦”,失望地说:“我看你笑得那么开心。”
姜照雪好笑,说什么呢,这家伙,一天天注意力都放在哪里了。
她解释:“是露白的妹妹。”
“噢,那也差不多啦。”沈奕眼神揶揄,又开心了起来。m.χIùmЬ.CǒM
姜照雪心情难得放晴,莞尔一笑,也没与她计较。
她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在四点五十分与沈奕、师妹打了招呼,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图书馆。
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下,岑遥也没迟到,已经停稳了车,降着车窗在朝她挥手。
“嫂子!”她大大咧咧地喊,笑得一脸烂漫。
姜照雪被她感染,笑意不由真切了些。
她走近,打量着她,开玩笑:“怎么好像变成小熊猫了?”
岑遥笑脸登时垮了,委屈巴巴:“嫂子,你是笑我有黑眼圈了吗?”
姜照雪但笑不语,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车。
岑遥可怜兮兮:“呜呜呜,遮瑕都没遮住吗?哎,嫂子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是怎么过来的。”
姜照雪系安全带,关心:“怎么了?”
岑遥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诉苦:“都怪岑挺啦,没本事又爱托大,还要我和我姐帮他收拾烂摊子。这一整周我都在赶项目进度,几乎没怎么睡过整觉。”
姜照雪安慰:“辛苦了,那现在呢,忙完了吗?”她在心里思索,所以岑露白也在赶这个进度吗?
岑遥回答:“算是走上正轨,告一段落了。”
她驶出北城大学,问:“一起吃陵州菜可以吗?我姐之前给我推荐的,我吃过一次,感觉味道还不错。”
姜照雪乍然听到“陵州菜”这三个字,脑海里又浮现起那一晚岑露白风尘仆仆、披星戴月,只为赴她一场约定的温柔模样,心里顿时五味杂陈,笑意淡了下去。
“可以呀。”她言不由衷。
岑遥看她一眼,有所察觉。她目视着前方道路,沉默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嫂子,我能不能问你点隐私的问题呀?”
姜照雪直觉不是什么好问题:“嗯?”
岑遥吞吞吐吐:“你……最近和我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姜照雪僵住,一时回答不上来。
岑遥怕她误会,急忙补充:“你别误会,我姐什么都没表示,是我自己感觉怪怪的。”
她解释:“我看她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还一直住在老别墅那边。而且你之前不是一周都去一两趟看望周妈的嘛,我昨天回来了,去看周妈,周妈却说自从我姐住过去以后,你都没有再露面过了,我就有点担心你们……”
她越说越心虚,姜照雪的心却越听越沉。
所以岑露白真的是为了避开她而不回君庭的?可她避开了她她心情还不好,是不是说明她本质上并不愿意?
姜照雪心乱如麻。
她掩饰太平:“没有啦,是我最近太忙了,赶着交论文,所以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周妈。刚好露白最近有时间,我就让她多过去照看照看了。”
她一副这是她们妻妻之间有商有量后的结果的模样。
岑遥好像相信了。
“难怪哦。”她感慨。
姜照雪疑惑:“嗯?”
岑遥说:“最近是去甘南自驾游的好时节。正好最近事情告一段落了,我昨天就问她要不要给自己放个小长假,出去散散心,结果她却说她不想去。我问了好久,她才透露,答应了你要一起去的。”
“那就问问你呗,可她又连问都不问,我就寻思着这不对劲啊。所以我再一联系她这几天的状态,才误会你们闹矛盾了。”
她不好意思地认错:“嫂子,我错了,是我联想能力太丰富了。”
姜照雪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只能装作宽容地叹气:“你啊……”
所以岑露白是真的误会自己介意她的出身,不想和她来往了吗?
可即便是误会了,她不去,岑露白就也真的不去了。
就因为曾经许诺过她吗?
她怎么这么重诺,这么把她当一回事?明明她都已经先放她一次鸽子了。
姜照雪心里愈发难受,辨不清是羞愧还是心疼。
岑遥追问:“那嫂子你什么时候交论文,什么时候能腾出时间呀?我们做做计划,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她语调轻松,流露着期待。
姜照雪动摇。
比起自己心生妄念、咎由自取的苦恼,岑露白承受的是无妄之灾。她舍不得、也做不到明知岑露白会误会、会受伤还无动于衷。
她指节攥了又攥,咬唇说:“接下来到四月中旬这段时间应该就是我最闲的时候了。”再往后她要准备毕业答辩的事情了。
岑遥惊喜:“啊,那不是刚刚好,我们也是。”
她唇角咧到耳后,摩拳擦掌:“那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怎么样?这两天就出发?”
姜照雪迟疑,说不出那一句不好。
于是接下来的一路上岑遥都在兴致勃勃地和她商量细节,姜照雪被迫上船,一边支支吾吾地答应,一边心不在焉地摇摆。
天人交战。
但直到最后吃完了饭,岑遥送她回到君庭,她也没有说出那一句反悔。
她解了锁,进了门,没开灯就靠着关上了的门板发呆。
不是下定决心要拉开距离的吗?怎么反而要更近一步地一起出去旅行了?
她懊恼起来,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再拒绝,误会更深,更没办法回旋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她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姜照雪心烦意乱地取出,来电显示居然是多日没有音讯的岑露白。
她心跳瞬时间就乱了,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站直了。
她深呼吸,莫名紧张,接起电话。
岑露白还是那一句悦耳的:“是我,岑露白。”
嗓音沉缓,听不出情绪。
姜照雪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低声应:“嗯。”
岑露白静默两秒,问:“遥遥是不是为难你了?”
语气似乎放轻了。
姜照雪蜷起指节,明知故问:“什么?”
岑露白点破:“让你后天和我们一起从甘南出发,自驾游进藏。”
姜照雪回:“没有。”
她想不起更多的顾虑,此刻听到岑露白的声音,忽然只有不想让她难过的念头。
她坚定了下来,说:“昨天把论文终稿定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空。或者……”她故作轻松,找回一点之前和岑露白聊天的状态,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其实你不欢迎我一起?”
岑露白应:“怎么会?”
她声音里终于显露出了一点她熟悉的温和笑意:“那我们真的敲定后天出发?”
姜照雪眼眸不自觉地跟着染上笑意。
“嗯。”
“那我明天让遥遥把行程计划安排好了发给你?”
“好。”
她没再说话,岑露白也没再说话。
夜幕已经降下,整个大平层安静无声。黑暗中姜照雪握着手机,仿佛能听见扬声器那端岑露白一声一声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像柔风,也像热浪,缠绕着她的心脏。
谁都没有挂断的意思。
岑露白终于再次开口,说:“展览我一个人去了,拍了很多照片,你要看吗?”
姜照雪心上涌起一股涩意:“好。”
岑露白笑:“我还买了一套西游记的人仔模型,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明天我回家收拾行李,给你带回去好吗?”
姜照雪闷闷地:“好。”
她终是忍不住愧疚,再一次道歉:“对不起,临时失约,让你只能一个人去。”
岑露白默了两秒,似是叹了一口气,又似是笑了一声。
“没关系。”她应得自然:“其实一路想着你逛的,也不算太无聊。”
低柔的话语,吹进耳道,像羽毛轻挠,勾起一片酥痒。
姜照雪猝不及防,心脏砰一声炸开,理智全亡。
什么想不想的,岑露白怎么还能说这种缠绵的话!
她一下子结巴起来,羞赧到不知道怎么接话。
岑露白似乎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噙着笑说:“好啦,我得去处理一个文件,先挂了。”
姜照雪努力平复心跳,应:“好。”
岑露白说:“晚安。”
她回:“晚安。”
她挂断了电话,看着手机的主屏幕页面,好几秒都没回神,岑露白的微信消息在手机息屏前突然跳了出来。
是她说的MOC展览照片。
姜照雪一张张接收,一张张看过去,耳边响起岑露白刚刚说的那一句“一路想着你逛的”,无法自控地猜想岑露白是不是也是以想着自己的心情拍下的这些照片,刚刚降下去的身体热度又开始蒸腾。
救命,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姜照雪捂脸,实在不知道该拿自己这过度活跃的脑子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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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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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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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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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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