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见他终于开始摊出底牌,也很干脆,“说来也巧,施某也有此意。既得家主赏识,便要好生作为,方不负家主所托,更不负自己所愿。”
“其实有些事,看起来云遮雾罩,可只要有心,改天换地也不过瞬间。”朱二公子一如继往的试探,穆十四娘却不愿再含糊。
“打蛇打七寸,其余的不过早晚而已,我觉得朱二公子最后一条最为可行。”说完之后,朱二公子默默看了她许久,才轻轻说道:“施大掌柜胆量非常,朱某自愧不如。”
“怕了?”穆十四娘有意激他一激。
朱二公子回望着她,“朱二既然将它写在最后,就表明它在朱二心中,最为重要。只要施大掌柜愿意,朱二愿鼎力相助。”
穆十四娘微微颔首,“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朱二公子言罢,提醒她道:“有鱼上勾了。”
穆十四娘一看,浮子果然晃动,提起来后,以为钓了一条白鲢,哪知朱二公子欣喜说道:“是鲷鱼,施大掌柜好手气。”
穆十四娘自然高兴,“我还是头次钓到。”
“确实难得,我在这里也只钓到过两次而已。”朱二公子转头就看到她喜笑颜开的侧脸,突然就失了神。
毫不自知的穆十四娘只专注着水面上的浮子和自己新钓到的鲷鱼,等她看到朱二公子的浮子有了动静,出言提醒,他才略有些尴尬地提起钓杆,没承想居然又是一条鲷鱼,欣喜地说道:“施大掌柜果然是贵人,今日才会有这样的好运气。”
“恐怕这个季节正是钓鲷鱼的好时机,我可不敢居功。”放松下来,穆十四娘言语也轻快了。
朱二公子却有些愣神,良久才自顾自地摇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施大掌柜,若真当朱二是好友,就称呼我为朱二吧,莫再添公子二字了。”
穆十四娘也顺口说道:“如此,以后就称呼我为施行吧,但行好路,莫问前程的行。”
“施行。”朱二公子重复了句,“好名字。”
穆十四娘心说,洛玉瑯费心起的,自然是好的。
虽然朱二公子盛情相邀,要穆十四娘去他不远处的别院共享今日成果,但被她婉拒了。
一码归一码,在事未定论之前,她需要与他保持距离。就算是事成之后,毕竟男女有别,又有小气的洛玉瑯在,为了能在南唐长待,她还是谨慎些好。
回到府里,享用完自己钓的鱼,因为有些闷热,居然毫无睡意,在屋里转来转去,转到绣架旁,想起最近忙着正事,将绣活都丢了,谁知一坐下就忘了时辰,等觉得困乏,已不知几更。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得不太踏实,虽然朱二公子表现不错,但一向谨慎的她还是有些忐忑,决定等朱二公子寻来新的凭证,再定夺是否全然信他。
只觉得越来越热,又被异样的声音惊醒,才发现自己并非躺在昨晚的床上,而是——马车内。一抬头,就看到洛玉瑯坐在侧面,一条腿伸直着,拦住快要落下去的被子。
因为正闭目养神,并未发现穆十四娘已经醒来,“为何不叫醒我?”穆十四娘心想,我说怎么这么热,你像包粽子一样用被子将我包着,能不热吗?
慢慢睁开眼睛的洛玉瑯眼中毫无温度,看了她一眼,又打算继续闭目养神,穆十四娘追问了句,“这是去哪里?”
“回吴越。”洛玉瑯淡淡说道。
穆十四娘惊而坐起,“为什么?”
“回吴越还要理由吗?”
“南唐的事还未了,为何要匆匆离开?”穆十四娘十分不解,“我不是写信都告诉你了吗?莫非你打算就这样算了?”
“自然会有人接手。”洛玉瑯语气依然清淡。
“朱二公子已经答应做内应,只要你首肯,我必有所成。”眼看大事将成,穆十四娘如何甘心就这样离开。
“是吗?我如何不知?”洛玉瑯冷冷看着她,“以前倒是见过你的信,可昨晚你似乎忘了写信。”
“我不是想等他有了新的凭证,再写吗?”穆十四娘不服气地看着他,“再说,昨晚我也没空着啊,将你的衣衫赶制了出来。”
洛玉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我问你,若是我与别的小娘子这样亲近,你会如何想?”
穆十四娘答道:“若你也穿了女装,与人姐妹相称,我也没什么可在意的。”
洛玉瑯又咬起了后槽牙,“你长本事了,爷都敢取笑。”
“我是想提醒你,施行是男子,只有你会将他当成小娘子看待。”洛玉瑯将她无意摞到自己腿上的被子推开,眼光扫过她如今的模样,“你有哪点像男子?”
“如何不像。”穆十四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又没穿耳洞,也知道如何遮掩,平时我都是用高领将这里遮住了,看不到的。”为了让洛玉瑯更明白些,伸手也摸了摸他的喉节。
洛玉瑯脸色都变了,本想将她的手挥开,最后还是握住了,“因为担心你,到了后周直接与那里的大掌柜摊了牌,你倒好,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越来越放肆,眼中哪还有我?”
“打探消息而已,既然是大掌柜,场面上也是要应付的。”洛玉瑯越似被她激怒,“看来,不让你长长记性,你都忘了你是谁了。”Χiυmъ.cοΜ
穆十四娘正苦思着如何说动他,洛玉瑯已经闭着眼睛自言自语,“母亲,孩儿要逾矩了,望您体谅。”她还未弄明白,已经被洛玉瑯强势地搂入怀中,直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任穆十四娘如何挣扎都没放松半分,反而将她狠狠地揉入怀中,满含着发泄的意味。
在他的强势之下,穆十四娘渐渐放弃抵抗,原本僵直的身体软了下来,柔若无骨。
慢慢恢复理智的洛玉瑯也温柔起来,只是藏于心间的火苗烧灼得太久,他需要好好安抚它才能上它渐渐熄灭。
虽然是被动的,可被他牵引着,穆十四娘心情也是异样的,只得攀附着他,让脱力的自己不会往后坠落。
或许是她无意识的回应温暖了洛玉瑯,心满意足之后,渐渐松开了她。
尚未完全清醒的两人,默默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洛玉瑯轻叹了一声,缓缓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穿上外衫吧,当心着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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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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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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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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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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