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勇一直在宾馆里呆着,等待这个机会,与严部长见面后,听完他们的反馈,自己要谈什么,也有了一定的思考。
小梅进来了,要找一样东西,和他找过招呼,找着了就出去了。也许小梅不负责来通知他,那就是小姜或者老裘,他问小梅,小姜在哪儿?小梅说,和老裘一起出去了。他着急问:“两个都出去啦,去哪儿啦?”
“老裘逛街的时候看中了一双凉鞋,比贵汇的便宜两块,就去买去了。”
“那,严部长呢?”
“呆在房间里整理材料。”
“这意思是考核结束了,没事啦?”
“是呀,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事了。”
“不给县委通报啦?”
“书记不在,咋通报?”
“书记不是已经调了,到地区政协任职了吗?况且他也好长时间没理县里的事了,怎么?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不能代表县委?”
“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具体得问……”
“是要去问一声呢,看看组长大人是不是把什么关键地方给忘啦,还要不要找我谈一下?”
“什么谈一下?正式谈话不是都过了吗?”
“笑话,我天天都和你们在一起,为你们服务,当跑腿,忙进忙出的,谁和我正式谈话过啦?”
“我以为是姜科长他们那个组找你谈的呢。”
“那个组?没哪个组找我谈,你们该不会是把我忘掉了吧。”
小梅想了想,说:“没有,我们这个组是按照名单谈的,一个都没落下。要不,去问问那个组?”
“哼,我是要问严部长的,看他是怎样安排的。我要问他,争霸我当成搞服务的啦?连谈话都没我的份,就因为我是副的?副的就这么不值?”
说话带着开玩笑,所以他的脸一直都在微笑,突然间沉了下来,
让小梅感到有点吃惊。几天以来相处这么好,交流也不少,没必要翻脸,小梅附上笑脸,说:“莫生气,我替你先去看看严部长,提醒他一下,也许严部长正在考虑要和你通气那也说不定。”
小梅去了,过了一阵回来,说:“啊哈,我说嘛,严部长说了,这次考核考评,主要是对县委政府领导班子整体工作进行考核考评,我们只是将结果带回去直接报给地委,县委政府班子的运转情况,大家对班子成员的评价,我们都梳理了归类了,一起上报。整个情况在地委研究之后,再回头给县委反馈。不存在书记县长在不在家的问题,严部长又说了,不光是你,还有那两位不在家的也没有谈。”
“他什么意思?”
“这意思你还不懂?”
“我们三个一起谈?”
“可不是咋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陈长勇先转怒为喜,随及又说:“没这个道理,这话有水分,我在家不找我谈,要等不在家的来了一起谈,说不通。我们三人也还是有差别的,一个副地级,一个正县,一个副县,三个级次的人一起?安慰我吧。嘿嘿。”脸色又黑了下来。
小梅说:“你要是不相信,就亲自去问吧。”
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去了。小梅跟在后面。
开始什么也没有谈,他也没有直接问。等严部长放下材料,他推小梅,让他说,是他去传达的消息,这个话头得由他一起。小梅也没犹豫,给严部长说了还没有找陈书记谈话的事。
严部长微笑道:“陈书记呀,让你不愉快了,不好意思。你这几天忙前忙后的为我们服务,确实辛苦,先感谢你了。”
“没什么,应尽的义务。”
“我们并没有把你忘记呢,我刚才正考虑,今天专门安排点时间给你呢。怎么样,现在如何?”
“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什么可谈?”
“谁说结束啦?还有几个主要领导呢,小梅呀,人家要问这话,你们可不能随便答复说已经结束了,我们只要不走,谈话就没有结束,还在进行中。现在陈书记你该清楚了,谈话还在进行呢。现在就请你谈吧,还是按照组织要求,谈你对县委政府板子的看法,对班子成员的的看法,畅所欲言。这次考核谈话比较宽松,怎么谈都可以,只要不抱着泄私愤,无中生有就行……”
“我个人是没什么好谈的,大多数人怎么谈,就听他们的好了。”
“怎么会没什么好谈的呢?你是县委副书记,而且还分管组织人事,干部这一块的情况你最熟悉呀。”
“干部这一块我是最熟悉,说出来最容易被认为是代表县委的意见,那样的话感觉不太好,所以我还是……”
“没关系,就算是代表县委的意见,那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话说到这一步,陈长勇也没有什么再讲求的了,略微理一理头绪,正规谈了起来。
先是对自己的评价,别人肯定已有不同的看法,不管他们看法如何,不能公正评价自我,许多不为人所知的情况,必须让考核组的人明了,否则的话,对下一步进程产生莫名影响,那就值不得了。
思想境界,政治表现,工作态度,都是很过硬的,就凭严部长点头的频率,镇静一点也不虚假。需要强调的是对县情熟悉,有全局观念,在引进大项目的时候,完全是站在整个贵汇的角度来想问题,地委行署主要领导对此就一直很欣赏,公开场合都表扬过数次。现在项目进展顺利,他已经成了地区项目领导小组副组长,而这个小组的成员,都是地区的部门正职担任,他一个副职,反而成了那些人的领导,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不过相信地委有总体考虑。他个人对此毫无怨言,任劳任怨服从这个大局,不应个人职位高低感到委屈……这是他要加以表明的针对这次考核最有价值的核心内容,稍微明智一点的人完全听得懂。
严作人不断点头,喉咙里不时发出轻微的嗯嗯声,小梅也像是听入神了似的,忘记了记录。
自己的事也不能啰嗦,王大妈的裹脚又臭又长就会适得其反。
接下来谈班子成员,不能个个都谈,要有侧重,第一个是张敬民,常务副县长,有人恭维他,说他很实干,是不错,他从一个纯知识分子跨到领导岗位上,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完成身份的转变,要表现出与国务完全不同的忠厚踏实的面目,这很难。需要说明的是,恰好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这个人固步自封,不敢大胆开展工作,局限于眼前细小事务,放不开,思想比较陈旧,改革意识不强,或者说还没有树立起来,大局观念还不知为何物,与地区相关部门协调跟不上,这一点就从向地位行署的领导汇报不够,争取支持不到位来看,足以说明。并且工作没多大主动性,拨一拨动一动,还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行为,与个别干部关系不正常,过分密切,干部中就有议论,说他们几个拉山头搞小宗派。
说完张敬民紧接着说罗大放,这个人头脑简单,意气用事,很不讲原则,他喜欢的人,就捧到天上,不喜欢的人,就毫不容情踏在脚下。因为他是外面来的干部,对同样是外面来的人就格外亲切,不论其素质如何,水平如何,统统视为知己。在单位一手遮天,滥用职权,要把政法系统打造成唯他一人的家天下。为了证明这个,陈长勇举了一个真实的例子,刚从武装部转业下来,就把那种所谓的军事长官作风带到地方上,当时地委主要领导来县里检查指导工作,听完汇报后,给大家作指示,谈到了计划生育四术任务,点了县里的进度慢的问题。他迟到了正好从外面进来,看到领导旁边有个空位,一屁股坐下去,不问三不问四,接了领导的话说,你这个小年轻人,你懂个啥,现在大热天,你要把那些妇女弄上手术台,发炎了怎么办?县委书记赶紧喊他停住,他不停,声音更大,说小年轻人不逑懂,在这里胡言乱语。最后书记吼说,这是地委新来的副书记,他一下子哑了。
严部长眉毛吊起老高,小梅却知止不住嘿嘿笑。
“他说话不分场合,噼噼啪啪乱来,作风低俗,才会被人当街搧耳刮子。”
小梅说:“不会吧,他好歹也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有哪个胆子这么大?”
“你别说,真的就有人敢,是李红专的老妈。”
“为了什么?”
“就因为他对待李红专一点都不客气,李红专处理了一个人的事情,这个人根本不行,没有多少能力,就靠在临到跟前表现好,会写点文章哗众取宠,被张敬民借调到政府办,李红专依据文件规定,把这个人清理出来了,就去告罗大放。果然就为他出气,在会上大骂,还动手打人了,惹恼了李红专的母亲,那天老太婆来到贵山,在大街上遇到了,验明正身,就出手了,嘿嘿,真痛快。”
严部长摇头:“是呀,行署机关大院里,那老太婆也是名声在外。”
小梅说:“可是陈书记,照你的说法,李红专也属于外面进去的干部呀,罗大放这个人不是对外面的干部格外亲切么?”
“也不是全部,对李红专是个例外。他的亲切也只是针对个别人,不是对大家,外来干部好几个,和他好的不了的也只有个别,比如张敬民,两个就特别情投意合,在常委会上,两人经常一唱一和,干扰主要领导的决策思路。”
谈完这几个人,时间就不够了,走廊上一阵响动,小姜老裘回来了,推门进来,问领导,我们今晚吃啥?
没等严作人回答,陈长勇主动道:“今晚算我的了,我们去一个地方,一家新开的,苗纠纠酸汤鱼火锅。”wWW.ΧìǔΜЬ.CǒΜ
小梅说:“我听说了这个地方了,味道不错,价格也公道。”
陈长勇道:“价格不是问题,你们不必关心,只管享受就是。”
“好,那就走吃一回。”严作人收拾桌面,把文件资料装袋,装进去又掏出来,说,“陈书记呀,你来看看。”
“什么呀?”
“你提供给我们的谈话名单呢。”
“我提供的,那我还看干啥?”
“看一眼吧,你会发现点什么的。”
陈长勇拿了名单看了又看,没发现问题,摇起头来:“严部,你叫我猜谜呀。”
“看不出来?那好,我给你点一下,两份名单上面,少了一个人呀。”
“少了谁?”
“你呀。”
拿回去再看,果然不见陈长勇三个字。
“怎么搞的?”他问。
“你问谁呀?”
小梅小姜笑起来:“哈哈,给我们搞名单,竟把自己给搞掉了。”
“小时候听到一个典故,有个妇女背着孩子找孩子,嘿嘿,那简直是一个彻头彻的傻婆娘呀。”
“你们骂我是傻婆娘?”
“还是重新安排打一份吧,我们要带回去归档备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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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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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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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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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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