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专说:“我没有这样的想法,站在贵山县整个发展大局的角度上看,我认为这是正义之举,是给组织上善意提出建设性意见。作为一个普通党员,我认为这是正当的行为。”
陈长勇说:“有你这样的态度,我那句话算没有说。很多工作还得依靠你,去吧,抓紧时间。”
李红专并没有马上着手写材料,而是等到天黑,先往贵汇父亲家里打电话。母亲接了,说:“你爹练太极拳去了,九点左右钟就会回来。你不要打电话,明天就回来吃顿饭。你媳妇拿回来一条大鱼,明天你来家,我给你做,是吃红烧还是吃清蒸?”
他说:“吃什么鱼,不吃,刺多,没人喜欢。”
母亲说:“她说这种鱼特别好,肉多,没有刺,特适合老人小孩了。”
他说:“她说什么你们都相信,她是神仙?适合你吃,那你就自己吃好了,我不吃。”
“你说啥话?好歹你儿子天天来吃饭……”母亲已是找不到语句,急得直捏拳头。
孙子还小的时候,下学都是老爷子去接,在学校门口熟人多,三三俩俩在一起,无话找话说,咋啦?转行啦?当研究生(孙)啦?可不,还说退下来了享福,他妈比上班还准时,晚一分钟都不行。好啊,在班时成天不是颈椎增生就是腰椎突出,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是呀,觉悟提高了,自觉性增强了……而当奶奶的酒享受不起那种福气,上街买菜匆匆回来,赶紧淘米做饭,害怕老爷子嫌粗糙,每天都要多剁肉末,做肉丸子或者做蛋卷,回来吃了,还要问,是不是拿回家来手工剁的,决不允许用机器绞肉,那样把肉质都破坏了。爷孙俩个吃饱喝足,抹抹嘴玩去了,老婆子在家还得要洗,要收拾,就是这样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到头来还要遭受儿子的埋怨。日子真没法过了。
想到俩小口那边冷锅冷灶的,儿子又不经常回来,只好让媳妇三天两顿到这边来吃,也还会想事,经常都是带这样带那样。小报恩他爹就不知道这些事,只知道张开嘴巴哇啦哇啦乱骂。这样下去迟早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母亲的脑子也没空着,就时刻想着要怎么办。而老头子倒好,成天优哉游哉,一点也不关心儿子的事,好像是从民政局要来似的。
老爷子锻炼回来,老伴就揪住他:“儿子来电话了,你不在,没和我讲,要你回来给他打过去。我感觉一定有什么事了,这么多日子都不见面,打电话过去,不是下乡就下开会。哎,这回是他主动打来的,这就再好不过,来,打电话之前,趁这个机会,我们先研究一下,刊用什么办法,动员他转变思想,同意我们把他调上来。”
老爷子说:“我看你是有些老糊涂了,不,是还在做美梦呢。我现在是什么人啦?一个烂退休老者,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叫谁谁到?难道你没看见?好些人见面说话都不太耐烦了呢。”
老伴说:“我晓得,你是心情不愉快,不想求人,怕看人家面子。再怎么退下来,也曾经因为在里面干过,也还是有点作用的,对别人的事不起作用,刚好是推开的借口,但是对自己儿女的事,难道就不管了?就算厚着脸皮去找了,他们还不是也得看在当年被你提拔过,也不好一时推挡,要是不小心让你生了气,骂他几句,也还是不好受的。”
老爷子哼哼道:“我疯了我去找人生气?我在家一样事都不考虑,无忧无虑的生活,走在街上甩手臂踏脚板,我不招人不惹人,过自己的日子……我没这个心情,都三十出头的人了,都说三十而立三十而立,他自己不是随时都想自立吗?都自立了这么些年了,干什么还不行呀,自己去办就好了,我也不想这份花脑筋。”
老伴嚷起来:“哎呀我说你这个人真是,我这样说话,你硬是不当数,好吧,不求你了。”
老伴就去穿衣服。老爷子问:“你要干啥?”
“去贵山。”
“天!你还要去呀。”老爷子猛然站起来,直甩手,“那次你去搞了那一场,还不够啊。我都撕下这块老脸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就那样都没有教乖你呀。”
“好吧,我打电话,你别在那里给我横扯了,没文化。”
老爷子拿起话筒,说:“你走开,你在旁边我怎么和儿子说话?”
老伴说:“是你的儿子,就不是我的儿子?干嘛我要走开!?”就守在座机旁边,还压了放音键。老爷子瞪眼也没用。
拨通了电话,父亲问:“有什么事?”
儿子说:“听到消息,要来新县长了,叫王晓辉。”
“哪个王晓辉?”
“原来在地区扶贫办,三个月前到行署当任副秘书长。”
“啊!”老伴惊叫道。
儿子问:“老妈在旁边?”
“撵不走,她要听。”
“她管这些干嘛?”
老爷子看了老伴一眼。母亲凑近座机道:“儿子,对你妈也这样说话?你的事我咋不管?正管。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不行,他要是真来贵山当县长,那我们就赶紧离开,不在那边了。”
儿子说:“还没有印证。”
母亲说:“印证不印证,我们都不在了。离开他,叫你爹赶紧找人,调回贵汇来,一家人团聚。”
儿子大声道:“人还没有来!你急啥?”
老伴揪一把老伴:“你瞧,你怎么惯厮的,连老妈都敢吼了。”
老爷子说:“所以我叫你少管。”
老伴说:“不是我少管多管的问题,这回呀,非把他调回来不可了。”
老爷子完全理解老伴此时的心情。前些日子在歌咏队,因为争当领唱与一位姓杜的大吵起来,吵到最后动了手,把人家的脸给抓伤了,姓杜的被破了相,自然就不能站在前台了,岂能善摆干休?事情就没完了,告到妇联,纪委。她一下子慌了,在家里七不是八不是,不做饭不收拾家务了。老爷子看不下去,就去找人了,稀里糊涂事情也就过去了。姓杜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给身边人说了,现在他家有人事,我们惹不起,忍字心上一把刀,等着吧,山不转水转。话语转到老伴耳边上了,她找上了门,指手画脚诅咒:老娘就是看死你家永无出头之人怎么啦?你杜家要出人头地,除非这地球倒转,太阳从西方升起。m.χIùmЬ.CǒM
事情过去没多久,王晓辉来当副秘书长了,分管行政处,很快下通知,把老爷子一直享受着的电话费交通费统统砍了。这交通费电话费本来也不该享受的,只不过前任不吭气也就这样保持着。老爷子心里明白,悄悄的也不吭声。老伴从广场上回来,却把那姓杜的话给带回来了:我怕是什么正派角色,几十块钱电话费交通费也那么看中,退下来一年多了,也还好意思继续去领,签名字的时候,不知道手有没有发抖。
“继续享受那电话费交通费的除了你还有没有第二人?”
老爷子愣愣地没说话,出去了一趟,搞清楚了,这王晓辉不是别个,偏偏就是那杜婆子的亲侄儿。老爷子回来,晦声晦气给老伴说:“别去惹了。再见面一起唱歌的时候,软和一点,该让步就让步吧。”
“什么了不起,不就一个副秘书长,又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会那么带劲,来帮她出头?”
“你不知道,这王辉,大小就在他大姨家吃住,是他大姨支撑他去读的大学。”
“那又怎样?”
“我是说,你那脾气该改一改了,不要动不动就大吵大闹。过去的那种气势,也该收敛一点了。话不好听,还爱动手脚。现在真被人家说着了,山不转水转……”
老伴又去换衣服了。老爷子对儿子说:“你妈不放心,又要来县里了。”
儿子道:“她来干啥,他来了只会添乱,再说,我又不在县里。”
母亲扑下身子问:“你不在县里,在哪里?是不是在贵汇?”
“不在,我在省里。”
“你在省里开会?那散会后先回这边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
“商量啥?你让老爹先去把情况搞准了再说。”“啪嗒。”把电话挂了。
老婆子就催逼老爷子赶快行动。把情况搞清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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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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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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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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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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