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邻村人,她有个好听的名字,翠菊,她十八岁与本村小伙子三娃自由恋爱结婚。四年里,两人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实行两胎结扎的政策后,三娃做了结扎手术,开始什么事也没有,过一段时间感觉小腹痛,他也没有在意。这个时候那女孩突然生了病,送到县城医院,县城医院说不行,赶紧转省里,到了省里面,检查出来是白血病,没法治,去了就没有再回来。那三娃特别喜欢这女孩子,给她取了个美丽的名字:彩云。
两口子空着手回来,三娃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当时就病倒了,也没去住院。在家里躺了半年,也不行了,不光小腹痛,腰杆也痛,全身浮肿,屙不出尿来,越来越严重,就不行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就这样完了。都是寨林中人帮助把三娃安埋的,她一个弱女子悲痛得站立不起来了。xǐυmь.℃òm
她守着男孩关门在家,隔壁邻居很少看见她母子俩,也听不到声音。半年以后她出了家门,但是人已经变了,不再清醒,迷迷糊糊的在村子里四处走动,遇到人就问见到她家三娃没有。开始在她们村里走,后来就转到周边村来了。
“三娃当时因为想念女儿,就没有去医治?”贺国荣问村民组长。
组长摇头说:“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家里一分钱也没有了,还背了一大些借债,大家可怜她,都不要她还了。”
“她成了这副样子,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谁还会昧了良心,去找她要钱哟。”一个妇女这样说。
沉默了一阵,组长对贺国荣说:“以后见到她,你躲远点。”
贺国荣问:“那男孩呢?”
“唉,”妇女叹息说,“天底下少有这样的可怜人了,那男孩子起初好好地,不知为什么,三四岁了,还说不准话,只是呜呜哇哇的。大概因为他妈一言不发,影响他也也口舌不清了。不知道俩娘母以后的日子要咋过哟。”
贺国荣问:“男孩有多大?”
妇女说:“应该五岁了。”
贺国荣说:“可以送聋哑学校去。”
妇女看了看组长,组长说:“我听他们讲,村里面考虑过的,可是她那一关不好过。在她跟前前最好不要提她儿子怎么怎么。她在外面走,只要你一说,走,去看看你家儿子,她马上就会撒你一身沙土,同时也会立马转身飞快跑回家去,把门紧紧关上。要是把儿子送走了,她会难过死的。”
贺国荣深深地叹口气。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
妇女说:“三娃得的病是因为作手术造成的,应该去找计生办,要他们负责。”
组长说:“不能找这个借口,三娃是因为失去女儿悲伤所致。当时不是就定调了嘛。你现在还要说。”
妇女说:“我就这样说。就是。”
贺国荣问:“什么定调?”
组长说:“当时也是有人去这样反应了,说三娃因为结扎坏了身体,应该多少要求给点补助。让乡里给挡回来了,说不能这样找借口。”
妇女道:“说这话的人良心叫狗吃了。”
组长扬手,要给妇女一下子。妇女偏了一下头。
贺国荣问:“当时给没给点补助?”
组长说:“给了,是从家庭生活困难这边给的。”
妇女说:“这个家庭需要的而不是补助,是全包。”
组长说:“你又在乱说了,不靠自力更生,想办法搞生产自救,一有事就想起国家,国家这么大,人口负担这么重,哪有这么多的能力哟。”
妇女说:“国家不包起来,其它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组长说:“也不是像你这么说,大家都有爱心的,平时你家送一点,我家送一点,把生活先顾下来。她家的责任地也安排人做了,收成后给她送去放好,过年过节的时候,村里就组织送点肉油柴米,有几户人家也一直惦记着,炒几个好的菜送过去。”
贺国荣参加乡里工作进度会,看到与会人员名册上有毛栗村的主任的名字,叫吴发国。吃饭的时候,在饭堂里找见了他,五十出头,个头中等偏胖,一只眼睛坏了,安了颗假眼球,好的那只睁得很大,看人时有点偏斜。听贺国荣问翠菊家的情况,就说:“贺同志呀,你在白石岩村搞工作,却关心我们毛栗村,我真不晓得要怎样表态才是,我就只有先代表全村社员感谢你了。”
贺国荣忙说:“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你怎么要感谢我呢?我真不好意思,只有面愧,对不起了。”
吴主任眨动假眼:“怎么不是呢?翠菊是我们村的一员,你关心翠菊就等于关心毛栗村了。”
贺国荣说:“我听到了她家的情况,感觉很恼火,她们家真是太不幸了,日子过得太苦了。”
吴主任说:“是呀,翠菊家的情况是很恼火,村里面也有不少的人家在关心她,经常都在帮助她,苦是苦一点,所以还是能够坚持下来。”
“她们家责任田地有多少?村里面是怎么组织人手帮她家的呀?”
“基本上都有劳力棒一点的人家在代种代收,收来以后,由村里面过磅,带着你改代收的人家给点提成,就都给她家送去了。”
“哦,是这样的呀,够不够吃?”
“够,你也看见了,她喜欢在外面跑,走到哪家,也不会撵,反正多一个碗多一双筷子,也不会让她饿着。”
“村里面好心人真多。”
“你还没有说到孩子,那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翠菊你别看她脑筋不管用,但是对儿子却一点也不会忘记,在哪家吃点好的,先盛一碗在旁边放好,吃过就赶紧端回去给儿子。有一点好,端去了哪家的碗,第二天就会记着还回来。给人家作揖,对着碗筷也要作一个揖。”
“孩子快要读书了吧。”
“我们这边不想你们城里,有幼儿园,小小年纪就送进去,有吃有玩又唱又挑的。我们这边的娃娃家,就在地埂上打滚。一直等到八九岁,才会想起来要送去读学。贺同志呀,看情况你是想去她家看看?”
“你能带我去吗?”
“好啊,不瞒你说,问她家情况这么仔细,还要亲自去看看,这样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是吗,之前就有人去过她家了?”
“前年子,就有一个,也像你一样,听我说了以后,就一定要去看看。我当时以为他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有点难过,就带她去看,是真的,他对我的话才那么相信。”
贺国荣忙问:“我不是不相信,我是想看看那孩子的情况,因为就到了读书的年龄,耽搁了就不好了。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呀?”
吴主任闭眼想了一下:“他当时给我写了个条子,我要回家去找一下。我文化浅,记性也不好,我记得好像是县……里头哪个单位的。”
“是县委的领导吧?”
“看上去倒是很像,朴朴素素的,反正和你差不多,你也不是县委的呀。那个人是一个人,县委领导到这些地方来,身边不带个把人,这可能吗?”
贺国荣不好再问什么,有人走在了前面,做出了榜样,应该主动跟上去接着关心,这个人但愿能够有见面的机会,身上一定有好多值得学习效仿的地方。贺国荣心里有点激动,搓了搓手说:“散会以后,我就和你去看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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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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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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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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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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