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人大例会上,车向前牵头联名提了一个意见,就是关于西门桥的改扩建问题。经过努力,省地两级交通部门支持,不久就要正式动工,之前要从旁边修一条进场公路运送材料。云输大货车从水利局大门路过时,撞坏了水利局的大门。水利局副局长李卫金鑫与驾驶员言语不和,吵闹起来。问题没有解决,车动不了,路却被堵了。交通局长找到马运昌,马运昌安排华翔处理,去了半天回来,说事情有点复杂,那卫金鑫油盐不进,非要你妈付赔偿金。马运昌就給车向前说了,请他出面协调一下。
车向前专门为这事而来,简单说了经过,已经谈妥了,路通了,车过了,大门维修好了。说着电铃响起来,马运昌坐在沙发边,对着一个花瓶样式的东西问:“谁呀?”里面回说:“是我,华翔。”他就朝花瓶腰上一颗突出的地方按一下,门就开了,华翔主任进来了。www.xiumb.com
车向前一阵惊奇,说:“我怎么就没有抬头看,按了这一套东西,我应该也学着按一下,你在这里一按,就省得起身去了。”
马运昌说:“车主任来了,理当要亲自去开门的。这新机器是何厂长搞来的,他邀请我们去吃饭,大家就问他从哪里买来,怎么安装,他鼓弄玄虚,什么也不肯说,过后呢,悄悄拿一个来给我安上了。这是才说叫什么楼宇对讲控制电话。”
待华翔坐定,马运昌就对他说:“你不是说解决不了吗?”
华翔说:“是李局长说的呀。”
马运昌问:“你没有去现场?”
华翔辩解道:“我一天忙得四脚不着地,哪有时间去现场。”
华翔在政府办时间够长了,二十五岁起,从秘书,副科长,副主任到主任,历时二十年,照他自己的说法:当媳妇又当孙子,现在是干竹子一根,已经榨不出油来了。
车向前劝他说:“太累了,也该休息休息。”
华翔主任鼻子发响道:“我休息?我服侍老又服侍小,一天到晚没有一块好脸对你。”
马运昌轻轻摇头说:“这个事不说了,还有心烦事呢,连主任又打电话了,非要来见我不可,我让他先休息,东跑西跑不累呀。你给连副主任打个电话,问问她是什么情况?”
华翔就县长家的座机往打过去。
连副主任管后勤,她已经五十出头了,再有三年就退休。除了华翔和她,政府办公室还有一个副主任年轻一点,今天给这个明天跟那个,也是差不多腿都要断了。真是……马运昌当着车向前的面,不住地叹息。
电话一接通,连副主任就诉苦:“今年头一场雨,房子就漏得不成,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锅碗瓢盆都用上了,一晚搞到天亮,瞌睡都没睡好。上班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真想提前退休,工资待遇少就少点,一定要等到灯枯油尽呀,要不是考虑马县长刚上任,就……那个了。”
马运昌接过电话说:“你那房子太旧,也不好维修了。你再坚持几个月,我给你们找块地皮,搞点钱,弄几套房子,给你优先解决。”
连副主任车不多带了哭腔:“先谢谢县长了,这样替我们考虑房子的大问题,不管房子能不能建成,我在这头先给青天大老爷您下跪了。”
马运昌好像看见她跪了,赶紧说:“干不得,你快起来。我这边是当着华主任的面表这个态,一定说话算话。”
电铃又响了,这回是卢跃进。进来主动和车向前握手,看一眼华翔,要找位置坐。车向前说我的事办完了,我先走了。走几步,又有人在外面大声喊起来,一听是罗大放,车向前就为他开门,他一进来就抓住车向前的手说:“老车哥你先别忙走,等我办完事我们一起走,我还要和你说话呢。”车向前执拗不过,只好跟着回来。
卢跃进已经开始马运昌谈起来,说的是接待的事。罗大放插嘴问:“什么大领导要来?”
马运昌道:“蒋书记。”
罗大放又问:“哪里的蒋书记?”
卢跃进说:“我们贵汇地委蒋建琪书记。”
罗大放哦一声道:“一个地委副书记下来,你们就这么紧张?”
马运昌道:“什么呀,地区领导一直以来对我们意见必比较大,我们一直都想寻找机会调整一下,争取上级领导对我们多一些理解。这次要来,是个好机会。所以要研究一下,如何好好接待。大放书记呀,你该不是来说机动船的事吧。”
罗大放说:“所以你就当县长,你的脑筋就和我们不一样,你会掐算。”
“快说吧,到了什么程度?”
“厂家来电话了,油漆干了,全部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
“太好了,卢部长,你说蒋书记哪天来?”
卢跃进说:“前天说的下周。”
“大放书记,能不能争取他们快一点呀。要是明后天能够起运,路途上两天时间足够,那就来得及了。蒋书记来了,总不能用小木船给他乘坐呀。”
“好吧,我催一下他们,马县长,你得先把柴油给准备好哦。”
“好说好说。”
罗大放就这点事,说完拉了车向前就走。出来到路上,气哼哼道:“嘿嘿,新船下水,河岸的群众还没有先乘坐,倒叫一个地方官员抢占了。”
车向前看了他说:“话不能这样说,况且,我听到准确消息,说这蒋副书记马上就要当专员了。专员主抓经济工作,这次下来,应该就是对经济工作的预调查预研究吧。”
罗大放说:“我才不管他专员不专员,我要给厂家打电话,让他们推迟起运。”
车向前说:“你不能这样做。”
他楞眼道:“那你我要怎样?”
车向前道:“机动船起运和专员下来,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专员来考察,要去看新建水库,碰巧有船,就该乘坐,他是工作,没有刻意要这样,也是运气。这时候要是掺杂了任何个人行为,那就不正当了。”
“好了,你人大的,你懂法,我讲不赢你。”
“你政法委书记,不懂法?”
罗大放呵呵笑,他要和车向前说的,是预约一个时间,一同到新水库,乘新船去看水库。新船是渔政所购置的,知道他和地区渔政处处长是战友,就托他去跑。跑来了让他免费乘坐三次,每次一天。
新水库蓄水第一天,罗大放就去看了,以后又接连去了三次,每次都有感触,赞叹不已:“你去看了就知道了,这水库不小啊,要给水库取个好名字啊。”
车向前说:“好啊,给马县长说说,请政府办出面召集有关人员开个会,让你把你的想法在会上说说?不就得啦?”
罗大放道:“这不是小孩子玩家家。这要有一定文化水准的人,对县情了解深透的人,参加水电站建设功劳大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研究这个事。”
车向前说:“是呀,名字取好了,还要让有关上级部门知道。”
罗大放说:“给水库取名字要上报?”
车向前说:“是呀,由着你心血来潮,想怎么取名就怎么取名?”
罗大放说:“婆婆妈妈,我就烦这个,你说我说他也说,七说八说,全都是打胡说。”
与车向前分手,罗大放回到政法委就给厂家打电话,打不通。半天以后才打通,那边说,运送汽车已经出厂了。
罗大放抠着脑袋,自言自语说:“看来这位专员的八字大,交椅坐得稳,连这机动船都要主动跑几百里路来为他服务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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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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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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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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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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