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国荣说:“老同学这样讲情讲义,令人惊讶,我也不管你是怎么样的心情了,我就直说了,我今天来找老同学,谈的是黄牛的事。”
李红专装模作样:“什么黄牛水牛?我不明白呢。”
贺国荣认真道:“参加这次烟草公司招考的一个考生,成绩很好,但是被政审刷下来了。”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他呀……哎,我先问你,你们什么关系?”
“邻居。”
李红专身子往后一靠,说:“邻居呀,原来你是要帮邻居的忙呀,可是老同学,你不知道真心帮忙要抓紧抓早呀,早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呢?你今天才来说这个事,来不及了,晚了呢。”
贺国荣睁大眼睛:“怎么会晚呢?不是还没有张榜公布嘛?”
李红专摇头:“对于我们这一行来说,名单经过审查,领导签了字,就算结束了。”
贺国荣盯住他:“对于办错了的呢?”
他转开脸:“办错了的?哦,老同学,这好像不是我们的错呢。”
“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是派出所那边的错。”
“既然知道不是我们的错,那你应该去找发生错误的地方啊,你咋不是蚊子叮菩萨,找错人了吗?”
“派出所不是及时给这边来了纠错的函件了吗?”
“函件,什么函件,你看见啦?”
“函件就在你的抽屉里面呀。”
李红专手指敲响桌面:“老同学,我就要说你了,你今天是第一次到我们办公室里来,但是你却偏偏要说什么函件在我的抽屉里,你是偷看了还是有人告诉你了,这个问题,要认真起来,你将怎么回答?啊,老同学?”
贺国荣轻声哼道:“算了,不要演戏了,还是把话挑明了说吧,我去过派出所了,他们出来了公函,承认是搞错了,张冠李戴了,你把公函放在什么地方我不管,还用得着偷看吗?出错了,敢于纠正,对于派出所来说,工作已经做过了,没事了,事情转到你们这边来了,就看这边怎么纠正了,得尽快拿出公正处理的结果,给考生正面答复呢,啊老同学。”
李红专冷笑起来:“嘿嘿,老同学,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口气不小呢,哪里是化工厂负责开关煤气阀门的口气呀,怎么啦?去了派出所,见了所长了?还见过谁呢?公安局长?就算见了公安局长,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变化呀,我看你是……哦,我有点明白了,转干了,身份变了,感觉可就不一样了,一步登天?不是跌了一跤吗?不是没有当成办公室主任吗?哟哟,看你生气的样子,黑眉黑眼的,有点可怕呢,吓谁呀,三岁小孩吧。被我说到痛处啦,知道痛就好。老同学,算了,气生大了不好,伤脾伤肝。我们还是……你既然来了,就聊聊其他的事吧,我给你倒杯水。怎么样?水电站建设,你是干将之一,还写文章登报,所谓不唯书不唯上,甩开地区干大事?嘿呀,你立了大功了,跟着你们车局,张局跑前跑后,大坝立起来了,闸门关上了,水位一天比一天高,成功了,要开庆功会了,会怎么奖赏你呀,听说很快就要装发电机了,又有什么新打算?到新电厂去?当厂长?”
贺国荣重重哼了一声:“我不和你扯无聊的事,请你注意,我们要谈的是招工录取的事,黄牛的事错在派出所,派出所纠正了,就应该按正常的工作程序把它办好。恢复原样。这里是劳动局,县政府劳动用工主管部门,有错必纠,也是劳动部门的重要职责,对所有参加考试的人,都应该一视同仁,黄牛他是无辜的,他各方面都符合条件,不应该遭遇这种不公正待遇。想想看,这种事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不光是个人精神受损失,社会影响不好,政府部门的形象也会大打折扣。”
“嘿嘿,老同学,不错,有变化,而且变化大,和过去大不一样了,难怪要急着办理转干,急着要当办公室主任,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跑到政府大楼里指责起人来了。你当初为啥只选择去当工人,生产什么化工产品呀,你不多念点书,不多上点学,哪怕在厂里当两年工农兵学员,我现在总算有点明白了,原来是不怕呀,无知也就无谓嘛。老同学,不是我说你,你呀,有这种气势,不如多想想如何赚点钱,思想跟不上形势,那就把日子过富足一点。观点认识还停留在那个时代就不够了,要学会与时俱进呀。怎么?不服气?你要充当见义勇为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不通的,你到什么单位来,不能仅凭一时冲动,要想好,现在讲求的是依法,按规矩,办事程序一项不能少。你踩不在点子上,找不准时间点,你是白跑,办不成任何事的。好了老同学,没时间了,不多说了,只好实话告诉你,所有程序已经走完了,不可能更改了,马上就要公布了。任何人的要求都过期了,无效了。回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就干这个,这就是我该干的,我问你,公布的目的是什么?”
“你问我?我问三王菩萨?你真好笑。”
“公布以后发生错误,也不准指出来?更不会作出纠正修改?”
“嘿嘿,你太无聊了,我真不想说了,就算你指出来了,那也不是我们的错误呀,我怕啥。”
“反复强调不是你们的错误,不愿意担这个责任?只是你这个副局长,还是该有其他更大的领导要这样坚持?”
“老同学,我建议你换个位置想想,不要一味地站在那个年轻人的立场上说话。政府部门管的全局性的工作,不能因为个别人的个别事让整个工作都停下来,如果听信于你的话,就因为你的声音大,说话就算数?随随便便将正常的办公程序打乱,那么,这个国家岂不乱套?还搞什么法治社会?老同学,我看你急得不成样子,我要问你,你领的是哪家的工资,吃的是哪家的饭?”
“怎么?我领工资了,有饭吃了,就不应该过问没有领工资没有饭吃的人的事?一点合理的要求,就会打乱你所说的那种程序?你那是怎么程序呀,不愿意担责任的程序。承担了这个责任,又能把你怎么样?为了一个小小老百姓的事,就不愿意出点力,不用你伤筋动骨,也就是实事求是地承认并且予以纠正,就这么艰难?”
看着贺国荣义愤填膺的样子,李红专感到好笑,今天正式张贴名单的样子,只要名单已贴出去,他就没办法了,当然,不能让他发现要干这个事,更不能让他在那里出现,粘贴名单的时候,看的人很多,他在那里作反宣传,那就会造成不良影响。我刚当上副局长,绝不允许出现这类事情。
李红专变软下来,微笑说:“好吧,老同学,你先坐着,喝口水,我去找他们商量商量,我们是民主化决策呢。”
举手示意一下,就出去了。
贺国荣坐在办公室等了半个多小时,车正刚好从门口走过,看见了,贺国荣喊他:“车正,你来干啥?”
车正到人事局办理调转手续,他调到了远程教育办公室。他问:“贺哥,你来干啥呢?”
贺国荣说了为一个考生的事来找这里。
车正说:“那录取名单公布在大院,你没去看?”
贺国荣忽地站起来,说:“公布啦?什么时候?”m.χIùmЬ.CǒM
车正说:“我刚进大院来就看见他们在贴,我还看了一眼。”
贺国荣冲出办公室,一阵疾跑,到大院公示栏那里一看,录用名单刚刚贴上,浆糊印湿漉漉的。
贺国荣气得直摇头,李红专安排他在办公室等着,悄悄就带人来把公告张贴了。这家伙怎么会这样耍滑头呢?他赶回劳动局,要找李红专理论,可是李红专已经躲开了,问谁,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车正跟在他后面,贺国荣为别人的事这么尽力,让他感动,就想跟着他看看能做什么。再次来到公示栏跟前,贺国荣挨个看名字,想把黄牛这两个字找出来,连看三遍,哪里有!一只虫子突然撞进眼角,好刺痒,举起拳头就一阵猛揉,车正帮他掰翻开眼帘,看到一个黑点,猛吹几下,小虫好像不见了,只见眼角眼圈一片血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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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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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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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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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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