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有些无语,从把那日记本给母亲看了之后母亲就是这样子,他劝过几次都没什么用,他知道母亲这是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得让她发出来,只是这都过去差不多一天了,怎么还这么大的气性?
他原本想躲进自己的房间的,可母亲却叫住了他:“这日记你都看了吗?”
沈沉点点头,日记他确实都看过了一遍,而且看得还算是仔细。
日记本里果然如同廖远承说的那样,几乎没有涉及到任何的案情,大都是他对沈沉母子的担忧与不舍,沈沉能够明白当时父亲的那种感受,父亲应该是已经做好了随时都可能牺牲的准备,日记里倒是充满了大义,只是他却受着亲情的折磨,他一直都在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这一切和沈沉的母亲说明,不过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并不想连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在他看来,他遇到的事情很复杂,也很麻烦,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邱玉珍叹了口气:“里面提到了一个人你还记得是谁吗?”
沈沉愣了一下,那日记里似乎提到的外人并不多,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他回答道:“刘又楠,爸说他欠刘又楠一千块钱,说是让我有机会把这钱替他给还上。”说是日记本,但更像是沈如何的临终遗书,只是它记录的事情更多,写了很多他的心路历程,以及他放不下的事情。
邱玉珍说道:“你知道刘又楠是谁吗?”
沈沉摇摇头,他还真不认识什么刘又楠,邱玉珍抿了抿嘴:“是人民医院妇产科的老刘大夫,当年你出生就是她接生的。我有些纳闷了,其实我们家和刘大夫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你爸就算是缺钱又怎么会向刘大夫借钱呢?当时我们的家境也不算差,你说如果是差个十几二十万的,我们一时间拿不出来也就算了,可是他借的只是一千块钱,那个时候家里是有存款的,根本就不至于拿不出这一千块来,为什么他要去找别人借,而且找的还是一个并不相熟的人?”
沈沉被邱玉珍的话给问住了,日记他是看过,父亲向刘又楠借一千块钱让自己替他还上的事情他也看到了的,只是他还真没像邱玉珍那样去思考这些问题,他根本就没把这事情当成一个问题。他甚至想过几天就去打听一下这个刘又楠是谁,替父亲把这钱给还上,不管怎么说,欠的钱是必须要还的,父债子偿原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是当邱玉珍这么一说沈沉就有些明白了,他觉得父亲留下的这句话或许根本就不是真正地借了人家的钱,反而很有可能是让自己去找这个叫刘又楠的产科医生,父亲应该是在那儿留下了什么线索。
沈沉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原本他想着如果还早那么他会想办法联系这个刘又楠,但现在这个点说不定人家早就已经休息了,像母亲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早,就连母亲也都经常是在十点半左右就上床休息了,最迟也就是十一点左右。
邱玉珍叹了口气:“你爸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喜欢玩这样的心计,还特别喜欢让人猜哑谜,天知道他整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沈沉苦笑:“妈,您不是一直都说是最了解爸的吗?”
邱玉珍白了他一眼:“我这么说不也是对他的了解吗?”
沈沉让她说的一下子就无语了,母亲说得也没错,能够知道父亲这些不也正是一种了解。
邱玉珍没有再埋怨沈如何,而是有些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他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唉,原本不知道他还活着倒也罢了,从上次和刚子聊过之后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现在这本日记更是让我难过。你爸这个人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他以为不想连累我们我们就不会被他给连累了?你这些年做的这些不也就是在为了他的事情忙吗?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让我们知道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就他本事,我儿子的本事并不比他差,上阵父子兵这个道理他懂不懂?”
沈沉根本就插不上话,不过他倒是愿意看到母亲说这些,总比之前那样一个人碎碎念的好,总之,邱玉珍能够把气给撒出来就好,憋着很容易伤着她和身子。
“行了,我去睡了,懒得去管他。对了,锅里有甜汤,你自己盛一碗喝。”邱玉珍说完真的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沈沉无奈地摇了摇头,去厨房里盛了一碗汤,坐在餐厅那儿喝了起来。
不过他的脑子里想的却不再是父亲的事情,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便是汪淳一。
老k做的这些事情似乎都和汪沌一有关系,老k把汪沌一当成了目标,李文静的任务便是接近叶青竹,然后想办法摸清汪沌一的生活和工作的规矩,难道老k想对汪沌一下手吗?为什么他要把汪沌一当成目标的?他是在打黔大实业的主意吗?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出现在了沈沉的脑海中,他想不明白。
老k倘若是想打黔大的主意,他把目标放在汪沌一的身上显然是错误的,他可以直接锁定汪沪生,又或者是现在黔大实业的当家人汪涛,这两个人是可以左右黔大的人,汪沌一只是一个大股东,他对黔大实业根本就没有什么支配权。
而要说老k锁定汪沌一是为了音乐的话那就更扯淡了,老k行事的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热爱音乐的人。
汪沌一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沈沉想得头都大了。
这个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眼看都快十一点了,谁还会给自己打电话。
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是汪璐打来的。
沈沉皱眉,不过他还是接听了电话。
“睡了吗?”汪璐问,沈沉说还没,这个时候他已经喝完汤了,在厨房里把碗给涮了涮放好,然后拿着手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呢,刚进家。”
“哦。”汪璐在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下文,沈沉有些发懵,他不知道汪璐这个“哦”是几个意思。
他问汪璐有事吗?汪璐才说道:“我刚才和我哥吵架了,心里不舒服,所以就想和你说说话。”
原来是兄妹俩闹了矛盾,沈沉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与汪璐之间的关系,但是打心底他还是把汪璐当成很要好的朋友,所以他也不想自己的朋友会出什么事。
他说道:“你们怎么就吵架了呢,你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很好吗?”
“是这样的,原本今天我准备去看我大伯的,不知道我哥他发什么神经,就是不让我去,还说让我离我大伯远一点,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大伯最近心情不好,我过去只会让大伯心里更烦。你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大伯现在不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吗?于是我也火了,非要去,你说我哥他怎么着,他竟然把我锁在了我的房间里。”
“有这样的事情?”这确实让沈沉觉得有些意外,他可不认为汪涛这是无的放矢,汪涛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从汪涛这么做来看,他似乎知道汪沌一有麻烦似的。
沈沉试探性地问道:“你爸妈呢,他们又是什么态度?”
“我爸妈出国了,说是欧洲那边有一个项目,我爸去考察,把我妈给带走了。我也给我爸打了电话,我爸打电话来说了我哥,可是我哥却是死拧,哪怕是我爸骂他了他还是不准我去,我便让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别再拿刚才的那一套来对付我,我哥就说了,他说现在大伯那边可能会很麻烦,先是谢常青的死,现在又是叶青竹的死,我哥他担心这两个案子很可能会和大伯扯上关系,他说这个时候最好少去大伯那儿,特别我又是个警察,他怕会对我影响不好。沈沉,我不相信谢常青和叶青竹的死会和大伯有关系,我大伯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他一个堂堂大学教授,怎么会去杀人呢?”
沈沉没想到汪涛会说出这样的一个理由来,不过换了自己在汪涛的角度自然也会有这样那样的胡乱猜测,汪涛这么想其实也很正常。
他说道:“你大哥或许也是关心你,你就按着他说的做吧。”沈沉之所以这么说是他真正感觉到汪沌一真的很麻烦,就连他自己也开始对汪沌一感兴趣了,这个时候汪璐别掺和进来反而是为了汪璐好。
只是沈沉觉得汪涛对汪璐说的并不是汪涛真实所想,汪涛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那个老乞丐已经向他说明了对汪涛的怀疑是错的,汪涛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沈沉却一直放不下自己对汪涛的成见。又或者是汪涛真的很优秀,让沈沉感觉到他这样的人很不容易让人看透的缘故吧。
听沈沉这么说,汪璐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岔开了话题:“最近你还好吧?”
“和以前一样。”
“你爸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算是有一些吧。”
“刚才我和我哥吵的时候我还和他说,谢常青和叶青竹的死不可能和大伯有关系,因为陶敏已经去自首了。”汪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沈沉轻笑:“没错,陶敏自首,说是她杀害了谢常青和叶青竹,她是为了维护柳白,柳白一直郁郁寡欢的,因为谢常青和叶青竹将他当成了发财的工具,而且对他的创作很不尊重,之前我们不是聊到过这一点吗?柳白根本就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可是谢常青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他对音乐完美境界的追求,所以他就对谢常青起了杀心,而叶青竹则是想要夺走他现在的一项重大创作成果,于是叶青竹也成为了他的清除目标,用陶敏的话说,她是怕柳白干傻事,她觉得柳白不应该为这样的人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于是她替柳白下的手。她爱柳白,只是这样的爱,唉,有些近乎于疯狂。”
汪璐认真地听着,如果刚才她还是一个小女人的话,那么现在她似乎又回复到了一个警察的角色,她说道:“陶敏和柳白我都很熟悉,而且我也了解过谢常青和叶青竹遇害的一些细节,沈沉,如果要我做侧写的话,我更倾向于凶手是柳白一些,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决定了只有柳白更容易产生这样的冲动。当然,如你所说,假如陶敏真的很爱柳白,知道柳白要这么做她便先下手了,这种可能性存在不存在呢?我觉得不存在,陶敏如果早知道柳白有这样的心思,以她的性格,她会想方设法说服柳白放弃这样的想法。”
沈沉深以为然,他的观点与汪璐是一致的。
汪璐说得没错,他也怀疑杀人的人就是柳白,而陶敏根本就是在替柳白顶罪。
电话那边的汪璐并没有要等沈沉说话的意思,她继续道:“在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是柳白杀的,陶敏替他杠下了罪名,陶敏之所以会这么做确实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种理由,那就是爱,她深爱着柳白,她也真的觉得柳白这样的人不能进监狱,她更期望柳白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成就一部伟大的音乐作品。”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几句,汪璐突然又说道:“沈沉,明天你陪我去看一下大伯好吗?”
沈沉答应了,他也正好想去见见汪淳一,对于汪沌一,他的心里也有很多的疑问。当然,这些问题或许哪怕是当着汪沌一的面也是不可能问出来的,但他还是真去见见这尊大神,看看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着那个老k的东西。
挂了电话,沈沉和衣躺在床了,这一次他想的是那个刘又楠,父亲到底在刘又楠那儿留下了什么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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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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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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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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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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