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十一点四十五分就到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黄山食府并不是正规的饭店,而是私房菜,这儿原本是一家民宿,一共就四个房间,也就是说黄山食府只有四个包间,连大厅都没有的。
一个服务员走到了沈沉的面前:“您是沈先生吧?”
沈沉点了点头,那服务员微笑着把沈沉领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里:“黄先生说了,沈先生若是先到那就品品这儿的黄山毛峰等他一会,他来了再点菜。”
沈沉坐下之后服务员就给他上了一壶茶,自然就是服务员口中说的“黄山毛峰”了,同为绿茶,它与桥城产的“都匀毛尖”齐名,不过沈沉喝惯了都匀毛尖,对于黄山毛峰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味道要浓郁一些。
沈沉倒是觉得喝绿茶就是因为那股子淡雅的清香,要说香味浓郁其实本地也有,像云雾山中的鸟巢老树秋茶就不错,也要比黄山毛峰的口感要好得多。
大约坐了差不多十分钟,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学长,这茶还行吧?”
他一坐下来便笑着问沈沉。
沈沉摇摇头:“本地很多茶都比这茶要好得多。”
“是吗?我对茶没有什么研究,但我想着黄山食府嘛,自然配上黄山毛峰要更好一些。”
“黄承浩,这黄山食府是你家开的吧?”
“我大哥开的,怎么,我大哥原本就是个开饭店的,这不违反纪律吧?做兄弟的照顾一下大哥的生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沈沉笑了:“记得当初在警校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不安生的主,现在还是一个样儿。”
黄承浩拿起了菜单:“我点还是你点?”
“你请客,你是主,有道是客随主便,你来点吧,再说了,这儿的菜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些。”沈沉一副随便的样子,黄承浩也不推辞,便在菜单上划拉起来。
点好了菜,服务员拿了单子下去。
黄承浩这才正色道:“学长,不是我说,在聂小刀这件事情上你还真是欠考虑。”
沈沉知道黄承浩之所以来找自己自然是为了聂小刀的事情,只是他也好奇,聂小刀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入了黄承浩他们的眼了呢,要知道,能够让黄承浩他们下工夫盯上的,那可就是危害国家利益的大案了。
“我怎么就欠考虑了,既然你们盯上了聂小刀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聂小刀的身上下这样的功夫吧?局里已经重启了我父亲案子的调查程序,还成立了专案组,我担任组长。之所以我会对聂小刀上心是因为他和段长红走得很近,我觉得他应该知道段长红的很多事情,我父亲出事之前就是在调查四维制药,也就是段长斌的那个药厂,段长红在段长斌的这件事情上也是知情的。”
黄承浩点了点头,表示这些情况他都知道。
沈沉又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很多时候会被办案的程序所束缚,不得已我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当然,如果你觉得我的法子欠妥,或者违了规,你也可以向督察部门反映。”
“学长,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你这么做也没有损害到任何人的利益。不过学长,我想问你一句,你知道段长红身后的水有多深吗?”
沈沉愣住了,他肯定知道段长红身上藏着天大的秘密,但他认为或许涉及到的就是一个重大的涉毒案件,但他还真没想过可能会触及到国家安全层面。黄承浩的出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毕竟他就是在安全部门。
“看来你不知道吧?还有,我知道你还在调查那个音乐工作室中的那个市场信息部,我这么说吧,这个部门我们也盯上了,今天请你来呢,两件事情,一件是聂小刀的事儿,其实也就是段长红的事情,还有一件就是那个市场信息部的事情,这两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够放一放,交给我们。”
市场信息部的事情?沈沉有些不太明白了。
他看着黄承浩:“浩子,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你们是不是早就盯上谢常青了?”
黄承浩点了点头:“没错,只是我们刚盯上他,他就出事了。我知道你们市局一直都在查谢常青的案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和你们市局沟通这件事情是因为我们到目前都无法确定,谢常青的死到底是普通的刑事案,还是与我们的案子有关系。你也知道,有时候你们查起来比我们查起来方便,你知道我说的方便是什么意思,毕竟我们要大张旗鼓去查的话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沈沉苦笑,他当然明白黄承浩这话的意思,他说道:“可是我父亲的案子段长红是个关键性的人物。”
黄承浩叹了口气:“这个我知道,这样吧,你可以继续查她这条线,但如果你们要采取什么行动的时候必须通知我们,在经得我们同意之后才能够行动,学长,如果这点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我的话,那么我只能和你们谭局去沟通了。”
沈沉白了他一眼,不过沈沉的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这个学弟应该也是做了最后的妥协,实际上此刻黄承浩与他之间便是在寻求一种合作的态势,沈沉并没有多问,比如黄承浩他们为什么要查段长红,为什么要查那个市场信息部,他知道这些都是有纪律的,能说的黄承浩肯定会说,不能说的,就算是问也没用,问还违反了纪律。
“还有那个兽哥那边我们已经警告过他了,聂小刀的安全不会有什么问题,原本我们那晚是想带走聂小刀的,不过现在看来把他留在那儿或许更好一些,只是你那个朋友就要受累了。”
说话间服务员把饭菜给端了上来,四菜一汤,倒也很是可口,“黄山食府”在林城可是出了名的,只要到了饭点那是根本就订不了座位的,消费也不便宜,别看只有四个包间,但它一天的营业额不是那些小饭店可以比的。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应该知道,那个市场信息部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柳白和陶敏的重视,那个部门的两本账本是在陶敏的手上丢的,她一直对这账本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担心她会私下去找这两本账本。”沈沉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因为他知道陶敏是一个较真的人,不然在汪沌一说会把市场信息部的花费给补上的时候她便去找账本想要对账,人家汪沌一根本就不需要对账。
黄承浩也皱起了眉头,他说这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最后他说道:“由她去吧,至少凭她的能力与资源应该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你们的人一定要保证她的安全,我只是怕她这么做会激怒对方。”
沈沉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黄承浩看向沈沉,犹豫了一下说道:“能够逼着你父亲五年不敢现身的人。”
沈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也就是说你们早就知道我父亲还活着?”
“学长,很多事情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有一点,你父亲还活着这件事情我也是刚知道没多久,大概也不比你知道的早多少。”
沈沉有些无语,他发现原来自己的很多情况人家早就已经掌握了的。
吃过饭黄承浩便和沈沉道别离开了。
沈沉开着车没有着急回局里,却是在南明河边停下车,靠在栏杆上点了支烟。
黄承浩的出现让沈沉感觉到父亲的案子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父亲的案子居然会和安全部门扯上什么关系,可是黄承浩的那句话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他说对方逼着自己的父亲五年不敢现身,对方到底有多大的能量?又或者父亲身上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这些案子又该怎么查?
沈沉有些迷茫了,可以说黄承浩的出现打乱了他之前的办案思路,特别是黄承浩提出的那两个要求,如果自己绕开了段长红那么自己父亲的案子线索几乎就断掉了,除非是能够找到父亲本人。
刚才他也问过黄承浩,知道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在哪,是不是那个老乞丐就是自己的父亲,可黄承浩却说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只知道沈如何还活着,而且还时不时地传递一些有用的消息,但却根本就没见着本人。
一支烟抽完,沈沉在心里下了决心,不管怎么着,父亲的案子是肯定要查的,要知道父亲还背着嫌疑呢,不查清楚怎么行。至于说会不会影响到黄承浩那边,沈沉觉得各码归各码,只要把调查的度给掌握好就不会有什么问题。ωωω.χΙυΜЬ.Cǒm
回到局里,沈沉直接就去了谭科的办公室,这件事情他是要向谭科说一声的。
谭科在听了沈沉的汇报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谭科问道。
沈沉耸了耸肩膀:“还能怎么想?该干嘛干嘛呗,他们既然不是走的正规途径,那我们在某种意义上可以暂时无视,不是吗?”
谭科苦笑,不过他觉得沈沉说得没错,要知道,这几个案子上面可是给了很大的压力的,总不能市局最后什么都没做吧。
他拍了拍沈沉的肩膀:“按你的思路去做吧,适当地顾及一下他们的感受,在重大行动之前按他们说的,先和他们通个气再说。”
沈沉也是这个意思。
谭科长叹口气:“我还真没想到这些案子的背景会这么复杂,最头痛的是到目前我们根本不知道它的边界在哪。”
没有边界确实让人头痛,也就是说沈沉他们该怎么查,能怎么查包括沈沉自己在内心里都没有底,而黄承浩那边至今没有直接和市局沟通,也说明了一点,他们目前也还没有真正确定一些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此刻两边已经产生了交集,那就是段长红和那个市场信息部这两件事情,段长红这边沈沉还是要争取突破一下的,但他必须得好好把握住尺度,至于市场信息部那边,他可以放一放,但陶敏会做些什么他却不能保证。
还有音乐工作室录音棚起火的那件事情沈沉也认为肯定不会是个意外,会不会还有后续沈沉也不能确定,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实在不行自己与黄承浩那边多沟通一下。
刑警一中队,黄猛的手里拿着在录音棚里捡到的那枚胸针看得入神。
傅洪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大说这枚胸针应该是在纵火后故意被放到现场的,而这枚胸针之前曾有人见叶青竹佩戴过,我在想,这是不是一个讯号呢?”
傅洪愣了一下:“什么讯号?”
黄猛眯起了眼睛:“复仇的讯号!”
傅洪跟上了黄猛的思路:“你是说有人想要替叶青竹复仇,而叶青竹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死于谋杀,而谋杀她的人可能就在音乐工作室呢?”
黄猛点点头,这样就能够说得通了。
“虽说现场看来很像是抢劫杀人,但还是有很多的疑点。一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够找抓到那个凶手。”黄猛说到这儿顿了顿,喝了口水才接着说道:“哪怕就真是抢劫杀人也不可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我觉得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的,精心策划的谋杀,我申请加大对叶青竹案的调查力度,对其中一些疑点再次进行侦查。”
傅洪眯着眼:“既然你怀疑这胸针是个讯号,那么能不能再一次对音乐工作室的人进行排查?照你刚才的思路,杀害叶青竹的凶手很可能就在音乐工作室。”
“嗯,这也是我的一个思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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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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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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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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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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