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素来通畅无阻的宽阔的林荫大道,蓦然变成了人牛马的河流,人皆举步维艰,只有随波逐流。商旅车马则根本无法上道,只好纷纷在道下田野寻机穿插,或寻觅营地,或抢夺入城时机,于是乎烟尘漫天人声喧嚷,炎炎烈日下红霾笼罩天地。
......
两个月之后,王贲在【蓟城】已经完成了对二十万兵马的重新编配,组成了一支以轻装骑兵为主力的飞骑军。
准备在边境驻扎,随时吃掉最后一个齐国。
自嬴政登基之日,对外一直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一直派遣大臣给齐国送去大量珍宝钱财,这使得齐鲁之地相当富裕,城内颇有一种繁荣盛世的景象。
但一整个秋天,齐国朝野乱得没了头绪。
秦国大军驻扎巨野泽畔不进不退、不战不和,诱发了齐国多方势力的激荡摩擦。
齐王田建虽无定见,大体倾向于丞相后胜的“和秦”动议,却也是谁都知道的事实。
唯田建之彷徨,使各方都看到了尚存争取齐王实施自家主张之希望,情势便愈发地盘根错节交互纠缠。高高在上而动摇不定的齐王之下,三股主流势力激烈地明争暗斗着。
丞相后胜与历来奉行“和秦安齐”方略的田氏世族力量,一直在斡旋与王贲大军订立合约,以图最大限度地保存齐国社稷。
诸多将军则与田氏王族中以孟尝君后裔田炐为轴心的抗秦派结合,主张防患于未然,立即进入举国抗秦,并在孟尝君旧日封地薛城聚结了一支五千人的门客义旅,声言效法赵人抗秦到底。
流亡临淄的亡国世族群最是汹汹躁动,非但已经结成了六千人的抗秦义师,且不间断地汇聚王城广场请命,坚执请求齐王发回流民财货以助五国义师。
如此三方力量之外,齐国民众也大起波澜。临淄以西不足百里的狄县,有没落世族子弟田儋、田横兄弟聚结民众自成万人义军,声言效法田单抗燕誓与齐国共存亡。
若是寻常时期,此等纷纷擅自成军的状况,决然不能为国府所容。
然则当此纷乱之时,成军各方皆大义凛然,全然不惧与官府抗争,各地官府自是不敢妄动。
各方火急禀报临淄,丞相后胜又禀报齐王田建,君臣却都怕秦军未到便激发内乱而先自灭亡,只好派出密使多方斡旋,力图使各方相信王室,不要乱了大局。
对聚集临淄的逃亡世族,齐王田建与领政的后胜一方也是投鼠忌器。最大的担心,是怕这些流亡者变成亡命之徒,铤而走险地行刺权臣或作乱临淄,其时临淄城内的数千军兵未必应对得了汹汹流民。
于是也只能多方斡旋,一面答应斟酌发还流民财货,一面拖延时日设法驱逐这些恨秦又恨齐的祸根。
如此一来,任何一方都仍旧在气昂昂行事,王室急书也好,丞相号令也好,都没了效用,国事法度全然失序,朝局乱成了一锅粥。
或许是天意使然。
这年齐国又逢冬旱,整个冬日未曾下得一场大雪,终日艳阳高照尘土飞扬,时有红霾黄霾笼罩临淄,动辄旬日不散。
齐国本是天下方士渊薮,神秘诡异之学素有传统。
遭逢如此天变,各式流言一时大起,纷纷预言齐国久享一隅之偏安康乐,而今必遭天谴,将有巨大劫难!
流言弥漫,各地盗贼蜂拥而生,劫掠世族庄园封地事日日不断。朝野世族惶惶不安,一面纷纷聚结私兵靖乱,一面纷纷上书齐王坚请廓清乱民。
后胜手忙脚乱,田建六神无主。左右思忖,君臣两人终是一筹莫展。
“天欲亡齐,孰能奈何!”
田建两手一摊。为今之计,似乎只有主动投降这一条路可以走;六国中,五国已灭,天下大势已定,再顽抗下去无异于螳臂当车。
......
旬日之后,王贲率二十万大军抵达燕、齐边境。
齐国朝野大乱,唯缺促降逼降之有效一击。齐军自驻防巨野泽东岸,因朝野陷于混乱,一直没有向济水方向分兵;若他能对巨野泽之齐军实施一场突袭战,而后大军进逼临淄城下,百事可定。
审时度势,齐国也确实需要一战。大国灭亡,真正的不战而降是古今从来没有过的,有的只是大战小战的区别而已。所谓不战而降,寻常只能是庙堂权力与都城军民,真正地举国不战而降,事实上永远都没有可能。
次日,王贲带着三名司马与一支百人马队,出营绕道三十里,登上了巨野泽东岸北侧的一座山头,将齐军大营的地形察看了整整三个时辰,终于定下了决断。
当夜聚将,王贲在烟气缭绕的猛火油灯下指点着地图,对将军们详尽部署道:“齐军三十万,分作两大营,驻扎在巨野泽东岸的这片谷地。诸位且看,这片谷地有三个出口:面对巨野泽一面敞开,是西面出口;大营背后的东北方出口,连接临淄大道;大营东南方出口,连接薛邑大道。我军此战,不求斩首杀敌,只求溃敌乱敌以震慑齐国,促其早降!
唯其如此,夜间突袭齐军,便是最佳战法!杀入谷地后,只要齐军不死战,我军便只虚张声势,佯做追杀即可,实则任其溃逃。如此战法,诸位可有疑义?”
“我等奉命!”大将们整齐一吼。
王贲立即下达了将令:
三万步军由将军阎乐率领,从巨野泽东岸之南口突入齐营,入营后一万人冲杀,两万人立即摆开弓弩大阵齐射,掩护骑步冲杀。
三万飞骑由辛胜率领,从巨野泽东岸北口突入,做冲杀齐军之主力。
王贲自率三千飞骑,于西口策应各方。
部署完毕,王贲道:“明日全军预备,多备火把!初更出兵,三更前隐秘进入巨野泽东岸南北两方,四更末刻,听中军号角开战!”
此夜一战,秦军大获成功。
所有的秦军将士都没有料到,三十万齐军会如此恐慌溃逃,六万秦军横冲直撞当真如入无人之境。
齐军一旦发现背后两个出口并无秦军封堵,几乎是潮水般涌向了两个山口,与其说秦军杀伤多,毋宁说齐军人马交互纠缠自相践踏而死伤者多。王贲原本预料的战果是,趁着齐军黎明酣睡,猛烈攻杀一阵,搅乱齐军营地便算成功。
不料,一突入谷地竟是摧枯拉朽,及至天色大亮,三十万齐军竟全数逃出了巨野泽东岸大营,粮草辎重兵器衣甲旗帜战马尸体,厚厚一层铺满了整个谷地。王贲从伤兵战俘口中得知,齐军主将田垸被紧急召回临淄了,许多将军也被部族秘密召回去了,中军幕府只有一班司马。
秦军杀来声势震天,齐军无人号令,又不知虚实,便如此鸟兽散了……
王贲来不及感喟,立即了下达军令:全军休整一日,次日兵分两路,进逼临淄西南两方,在城外郊野三里处大张声势驻扎。
临淄大都,真正地炸开锅了。
最大的激荡,来自进入临淄城的各国流亡世族,一闻齐军战败,世族群大为恐慌。
已经结成的“义师”原本散居在郊野尚未进城的世族营地里,此时得各世族族领秘密指令,纷纷乔装成齐国民众蜂拥入城。
已经等候在城内的族领们早已经秘密联络,谋划好了对策。城外“义师”一经在城内聚结,流亡世族立即潮水般涌向了临淄府库,要抢回被齐国剥夺的财货,然后赶紧逃离这个如今已经是最危险的城池。
城内的齐军虽则不多,然临淄官员将军对看护府库却很是上心,一闻流亡世族兵乱,守军立即汹汹开到府库四面各方要道堵截。
于是乱兵混战立即爆发,临淄街巷喊杀震天,几无一处平安所在。
相国府得到消息,正忙着与几个从战场逃回来的心腹将军商议如何劝降齐王的后胜顿时大急,临淄府库若是失守,自家多年心血便全部付之流水。
后胜二话不说,立即飞马王城紧急调出三千王室护军赶赴府库。也是府库财货利害太甚,齐军将军个个拼死效力。
一个多时辰的混战后,流亡世族毕竟不敌两方齐军,终于丢下满街尸体哄然散了。此时天色将亮,后胜又连忙匆匆赶回了相国府,顾不得稍事收拾歇息便衣冠不整地驱车进了王城。
天亮人流出城,秦军游骑纷纷向人群呐喊:“秦军不杀齐人!只拿流亡世族!举发流亡世族者可任意离去!”
临淄齐人对流亡世族已是恨之入骨,立即纷纷向秦军指认。混迹人群中的流亡世族一被指认,便被赶到了秦军的马队圈子里。不到一个时辰,城下已经聚集了三四千人,却是老弱妇幼者居多,精壮者少见。
后胜匆匆进了王城,连跑带走气喘吁吁赶到寝宫。守护在宫门的老内侍却说,齐王在太后灵前祷告一夜,方才上榻,相国不能入内。
后胜顿时大怒,拔出长剑便将老内侍刺倒,径自大踏步进了寝宫。一溜侍女大是惊恐,乱纷纷尖叫着逃走。
后胜提着带血的长剑走进齐王寝室,对侍寝侍女高声怒喝:“唤起齐王!死睡数十年,该醒来了!”
“你?相国?你你你,欲图如何?”睡眼惺忪的田建脸都吓白了。
“臣启齐王:大军战败散尽,临淄血火连天,秦军已经到了城下!”
“你你你,你要本王如何?”
“除了降秦,别无他途!”
“相国……降,降,好,降了,降了……”
话尚未完,田建便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后胜鄙夷地看了田建一眼,向外一挥手,几名心腹将军便走了进来。后胜说声护好齐王,老夫出城,大步匆匆去了。m.xiumb.com
午后,一面巨大的白旗悬垂在了临淄西门箭楼。
一队内侍、侍女簇拥着一辆青铜王车缓缓出了城门,之后又一辆高车坐着丞相后胜,车后是两排大臣与将军。
齐王田建怀中抱着王印玉匣,一头白发,脸色苍白麻木得好似一座石俑。整个齐国君臣的队列中,只有后胜显出一丝难堪而又惶恐的笑意。
随后,齐王建向秦军统帅王贲献出了传承田氏王室一百三十八年的王玺。
王贲冷声道:“就你这样,竟然给你做了四十四年的王,这齐国哪有不亡之理?”
“亡国之君,万死难赎其过,唯望将军仁义,怜悯我齐国芸芸苍生......”
“你睁开眼睛看看,天下除了我大秦帝国,还有齐国吗?”王贲质问道。
“额......是是是......”齐王急忙道。
“哈哈哈......”王贲仰天大笑几声,拔出战刀,高声道:“至此天下,唯有大秦!”
齐国灭亡了,六国全部灭亡了。天下洪流隆隆转过了一座雄峻的高原,骤然涌向开阔的平野,荡开了浩浩之势,开始了一次亘古未闻的伟大转折。
这一年,是秦王政十五年,嬴政二十七岁。
秦国开始统一华夏的战争,历时仅仅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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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方快报,嬴政堪堪浏览一遍,坐在龙椅上,很久没有说话。
华夏太平了,他彻底终结了这场打了七百多年的战争。红日西沉,嬴政独自嬴姓祖祠。
“嬴政,秦国第三十三代诸侯王告知先祖。十三岁登基,秉承天命,继承六世先祖之伟业!八年灭韩;十年灭赵;十一年灭燕;十三年灭魏;十四年灭楚;今又灭齐。前后七年,荡平六国,四海归秦,天下一统!”
随即,他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秦国从一个小小的诸侯国,到今日的大秦帝国。离不开三军将士的浴血拼杀,更离不开六位君王共同付出的心血,嬴政也不过是依靠着先祖积攒下的家业,才有今天的作为。
……
四月末,秦国第一次大朝会隆重举行了。
在各地镇守安抚民众的文臣武将全部返回咸阳。
依着古老的传统,这一统天下之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是开国首朝,最是要大肆铺排的。
事实上,以太史令领衔的太庙、太祝、太卜与博士学宫组成的大朝礼仪专署,也是将这次大朝以“新朝开辟,天子即位”两大庆典筹划的。
天下既然太平了,自然要按照军功进行封赏。
大朝会还是弥漫出一片肃穆庄重的庆典气息,大臣们济济一堂,峨冠博带分外整肃。初夏的清晨尚算凉爽,冠带整齐的大臣们却显得有些闷热,额头无不渗出涔涔细汗。
只有嬴政,还是穿着厚厚的朝服,头戴玄冕,他体内有内功运行,对外界的环境完全可以无视。
“诸位,今日大朝只有两事。”司礼大臣宣布了朝会开始之后,嬴政沉声道:“一则封赏功臣,二则宣示新天下图治方略。真正大典,尚待来日。”
“——宣示封赏王书!”司礼大臣一声长呼。
蒙毅大步走到王台中央的高阶之上,展开王诏,朗朗之声回荡在殿堂......
秦王诏令:秦定天下,赖群臣将士之辛劳,赖天下臣民之拥戴。今辑录群臣历年功绩,首封大功绩者:
将军王翦,爵封通武侯,食邑频阳十三县,子孙得袭爵位
将军蒙恬,爵封九原侯,食邑八千户
将军宋缺,爵封陇西侯,食邑三千户
将军辛胜,爵封大庶长,俸禄万石
将军章邯,爵封大庶长,俸禄万石
......
长史蒙毅,爵封大庶长,俸禄万石
中车府令赵高,爵封大庶长,俸禄八千石
孔子后裔孔鲋,爵封文通君,俸禄八千石
其余群臣将士与列国人士之有功者,相国府府会同国正监明定封赏,得以王书颁行爵封。
秦王政二十六年夏。
沉沉大殿肃然无声,大臣们都在屏息倾听着。一举大封二十八侯君五大庶长,这在秦国历史上实在是前所未闻的壮举,孰能不悚然动容?
“封赏王书宣示完毕,诸臣可有异议?”司礼大臣高声问了一句。
“秦王万年!”
大臣们如梦方醒,纷纷攘攘地高喊了起来。虽然不甚齐整,却也未见异议。司礼大臣便高声宣呼:“朝会无异议,秦王部署图治方略!”
“臣有异议!”
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大臣们尚在愣怔之中,博士群中霍然站起一人高声道:“臣,博士仆射周青臣有言:今秦一天下,秦王便是天下共主,当今天子。历来天子开国封赏,一有对历代圣王后裔之封地赏赐;二有对此前敌国之社稷封地;三有对新朝功臣的诸侯之封;凡此三者,古谓诸侯之封,向为封赏至大也!今天子不做诸侯三封,臣冒昧敢问秦王:难道不打算封侯吗?”
“天子,天下共主......寡人问你一句话,你可知晓周文王、周武王的江山传了多少代?”嬴政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这......”周青臣一时难以回答。
“李斯,你学识渊博,来告诉他。”
李斯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大殿中央,开言道:“从文王算是三十八代,从武王算应该是三十七代。”
“那是你的算法,寡人算来可没那么长。到戚烈王姬武才三十三代。当时韩、赵、魏三家分晋,自立为侯,天下为七国所分,周王束手无策,他的江山社稷在哪里?”嬴政反问道。
“按王上的算法,那时周朝其实已经亡了,只有三十三代。”
“不。”嬴政摇了摇头:“晋文公盟于践土,周襄王畏惧他的强大,也不得不前往祝贺,天子的天威在何处?”
“那......也只有十九代了。”李斯继续回答。
“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犬戎攻入镐京,城破王崩,那是他第几代?”
李斯愣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说道:“第......第十一代。”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总共只有十一代,这就是封侯的结果!难道我大秦帝国的江山社稷,只想相传十一代吗?”
“分封治国自古就是如此,臣是据古而论。”周青臣道。
“据古而论,如若不是当年的商鞅变法,我大秦没有今日!”
“一统天下该如何治理,此亘古未有之难题。何以谓之难题?盖三皇五帝,以至夏、商、周三代,从未有过三百余年之动荡,更未有过数百余年之大争。天下怨怼三代之旧制,力图争出一条新路!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此之谓也!否则,动荡杀伐七百余年,天下血流漂杵,生民涂炭流离,岂非失心疯狂哉!唯其如此,今日之一统天下!”
嬴政戛然而止,举殿鸦雀无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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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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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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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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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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