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有些事情的发生似乎总是有些巧合的。
十二年前的那天上午,刚刚送走几个吃过津市米粉的客人的赵老倌的小吃摊上来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她是赵老倌的一个远房侄子的堂客,家就住在沅江中的白麟洲上,结婚两年后,男人南下打工,自己带着一个孩子和婆婆守在家里种几亩沙田,靠收些棉花和水果为生。那天乘船路经水溪渡口,是要回娘家为一个同样远房的侄女的结婚赶情(武陵话:送恭贺)。
和以往一样,赵老倌会给他侄儿的那个堂客下一碗米粉,多放点牛肉和肥肠,而且不收钱。他知道那个留守女人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家里有些荤腥几乎轮不到她,只有十分稀罕的过江回娘家才能在他这里歇歇脚、说说话,吃点东西,当然不会是白吃,每次都会给赵老倌带来一蛇皮口袋的东西,或是花生棉花、或是刚上市的野菜蔬菜,或是一些葱姜蒜。
那个女人容貌平平,因为终日劳累,也因为生活窘迫,所以虽然还不到三十岁,青春和**就已经在她的身上荡然无存,沅江沙洲上的风沙使得她的面部肌肤显得有些如同男人般的粗糙,唯一出彩之处就是系在脑后的那条干净利索的马尾辫,还有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像是清澈的天空一样,长长的睫毛因为是自然的卷曲,就给人一种很纯真的感觉。不过,如果用男人的眼光去评价她,这个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那鼓鼓囊囊的*部和那圆滚滚的**。
那天与之前稍稍不同的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吃完了米粉却没有羞答答的道谢,也没有急着赶路,局局促促的像是对赵老倌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虽然地处偏僻,可渡口上南来北往的人多,到桃花源旅游、顺便到水溪入江处看看,再吃点东西的游客也不少,到底是开店的大男人,自然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想了想就掏出三张毛爷爷放在她面前:&"够不够?&"
&"幺幺(武陵话:叔叔),够了,多了,只要借我两张就行了。&"那个年轻女人的脸有些发红:&"前不久婆婆刚病了一场,你侄儿在南边也刚换了工作,所以……&"
&"那就都带着,宽打窄用嘛!&"赵老倌从自己的那个小小的钱柜里抓出一把毛票子,也放在那三张毛爷爷之上,顺口说了句:&"我侄子不在家,你一个女人当家,还要照顾老小,难处一定不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别的不说,大钱没有,小钱还可以凑合;忙不过来的时候,表叔还是有一把力气的!&"
又有要过早、想吃饭、想喝酒的客人进来,赵老倌就去招呼客人,等到忙完了想起那个女人,转头一看,人早就不在了,小桌上还留有一张百元大钞,他就有了些感动。
这个世上有很多和赵老倌一样的男人是光棍,有些是因为自身的生理缺陷,有些是因为家徒四壁,有些是好高骛远,有些是懒得麻烦,还有的是正是苦苦寻找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当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爱黄花闺女,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在乎女人过去的恋情与婚姻;当然不是所有男人都想找个白富美,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在意女人与自己门当户对。有很多很好、很完美的婚姻中,那个男人所爱的,不过就是女人的真诚和偏执。
如果不出意外,像赵老倌的远房侄子的堂客那样的女人回自己娘家去通常都会留下来住一晚,和自己的父母说说话,躺在自己曾经的闺房里回想过去的少女时代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人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亲情、友情、爱情。如今的爱情常常被物质需求所击败,而朋友之间的背叛和下井落石更是司空见惯,所以说起来似乎只有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才最靠谱,似乎只有自己的父母才是默默站立在自己身后,只是默默奉献、从不图回报的不可动摇的支柱。
尤其是为家事所累、还有些穷困潦倒的女人更有这样的感触。
十二年前的那个晚上,当最后一个食客啃完了纺锤鸡腿上的最后一点鸡肉,喝完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和赵老倌算了账、交了钱、说了声&"打扰&",带着七八分醉意顺着江堤向翘望咀方向走去的时候,央视新闻频道的晚间新闻都已经播完了。赵老倌也才有时间一个人坐在一张折叠小桌前,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端出一盘自己煎的两面焦黄、还撒了不少花椒和辣椒的花鲢,开始自己的晚餐。这里的人都知道,家有一堰鱼,多吃一仓谷,开小吃摊的赵老倌虽然没有一塘鱼,可是守着沅江,鱼还会少吗?
他在给自己倒上第三杯酒的时候,他那个远房侄子的堂客的身影又闪了进来,因为收摊了,不再营业了,那扇被嫩伢子嘲讽为&"锁君子锁不住小人&"的薄门也就关上了。女人是推门进来的,而且进来以后就随手把门又关上了。虽然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和平常那样在自己娘家住一晚而急匆匆的连夜返回、也不顾男女授受不亲和他是一个男光棍就这么闯进来显得很有些显得蹊跷,赵老倌还是不会多话去询问的。只是站起来,憨厚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还剩下两个鸭头、几片酱牛肉没卖完,味道还不错,我再给你下一碗米粉……&"m.xiumb.com
女人径直走过来,端起他刚刚倒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那可是散装的六十五度的粮食酒,她马上就被呛得咳嗽起来。赵老倌笑声大了一些:&"一看就知道,你这个人参加婚宴只喝果汁和可乐的,人家知客问你要不要白酒的时候,点点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本来就不会喝白酒的,这是第一次!&"等到那个女人咳嗽停止,又喝了一杯赵老倌给她倒来的茶水,就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幺幺,我有话要说!&"
&"说吧。&"因为有心理准备,赵老倌很平静的点点头:&"我听着呢。&"
湘女多情是出了名的。可是各地的女人却有各有各的不同:星城的女人比较强势,典型的野蛮女友;岳州女子淳朴天真,比较贤惠,属于家庭妇女型;而武陵的女人比较傻,比较豪爽,还有些敢爱敢恨,典型的侠女风范。还有一点就是所有的湘女都能说会道,用武陵话说,平时说话就是滴滴八八(武陵话:啰嗦),两个女人见面哪怕就是在大街上,哪怕只要一哈哈(武陵话:一会儿)功夫,就要在一起*卵谈(武陵话:闲聊)。
耐着性子听了半天,赵老倌终于从那个年轻女人的嘴里听明白了几件事:第一、她根本不是回娘家参加别人的婚礼而本来是去向自己的父母借钱的;第二、因为给婆婆看病,把白麟洲能借钱的熟人都借遍了,可现在正是给棉花喷药杀虫的时候,实在借不到钱了,只好向自己的父母求援了;第三,她的男人、也就是赵老倌的远房侄子已经半年多没有给家里寄钱了,听到一同打工的工友老婆探亲回来说,他在南方又找了一个女人,感情好着呢;第三、她还是回了一趟娘家的,也向自己的父母说明了自己的窘境,父母体谅自己可怜的女儿,凑凑巴巴也凑了两百元给她带回,只是提醒她,娘家也不宽裕,也不可能会**她婆家那个无底洞的。
&"所以。&"女人把上午拿走的那两张毛爷爷又放回到桌上:&"谢谢幺幺了。&"
&"这是干什么?&"赵老倌有了些生气:&"我说了一个'借'字吗?多少还有些沾亲带故的,为难之处帮一把难道不应该吗?&"
&"幺幺,我真的很感谢您,也谢谢您对我的关照。&"那个年轻女人的眼眶里有了些晶莹的泪珠在转动:&"可是您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想那么远干什么?现在的人哪一个不是活一天算一天,边走边看吧!&"赵老倌根本不当回事:&"都说现在这个社会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也就这么大本事,大钱拿不出来,小钱还是天天有的,再说我又是一个人,没有家庭负担的。&"
女人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眶里的泪水不见了,眼睛变得晶莹剔透:&"幺幺,既然想帮,那就再请您帮我一个忙。&"
&"行。&"他俏皮地说了一句冯巩在春晚上说过的一句流行词:&"有事你说话!只要我能帮上的,绝不说个不字!&"
&"那就好!&"那个女人的声音很平静:&"我是个女人,我想找一个心疼我的男人!&"
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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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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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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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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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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