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星期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乘着公交车和地铁在京城转悠。每天天刚蒙蒙亮就走出了吉安大厦,直到满天星*才回到公司,我才体会到披星带月的滋味,就是躺在那间小房的那张单人*上,能够闻到王筱丹留下的一些淡淡的脂粉味,也依然感觉自己仍在京城行走。
地铁站那些鲜亮的灯箱广告、大街上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公交站台上那些长*似的排队人群,还有繁华闹市&"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摩天大楼、胡同深处那些围墙高高、庭院深深的深宅大院……都在我的眼前像幻灯片似的不停的闪现,我就在心里回味着每一幅画面留给我的印象,就在不停的在进行着删除和保存。然后就睡着了,睡得很香、很甜,也很熟,连梦也不做一个,一睁眼就到了准备再一次出发的第二天清晨了。
我就是通过那段时间天天在京城的大街上奔走而被时代工程公司财务部的三个女人戏称为:&"暴走族&"的经历才找准了自己人生的坐标,才明白我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我就是喜欢到处奔波、四处忙碌,面对不同的人、处理不同的事,度过丰富多彩、而不是平淡如水;跌宕起伏而不是波澜不惊的人生。京城的这段经历也告诉我,我根本不适合做在写字楼里从事那些白领工作,我更习惯于收账、接业务、做生意这样的工作,这也是命中注定,就和那个帮我记录这段文字的钟玉卿所说的那样,因为我有一颗动荡、悸动的心。
第二个星期我会一边继续在京城到处转悠,一张桌面大的京城地图几乎被我用笔涂画得一塌糊涂,那上面留下的全是我自己才能看懂的记号。财务部的那三个女人当然看过那张地图,被我的努力而吃惊,甚至把这个发现告诉给王筱丹,不料却遭到了女经理的一顿臭骂:&"那个家伙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是要他出去收账,又不是要他去当观光客!我是要他出去工作,不是要他和京城男人那样到处遛弯,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
我开始向时代工程公司那些经营部和工程部的男同事了解有关工程和销售的相关情况,熟悉那些长期欠账不还的公司和个人的底细,还得请教一些有用的潜规则。大家都是男人,找一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酒馆坐下,喝上几杯酒、抽上几支烟、吃上几口菜、说上几句话,彼此就会亲如兄弟,这就是京城的规矩,只要在同一张桌上喝过酒就都是朋友,到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遇见,只要被提及就会朋友相待;这不像南方人,酒桌上说得热火朝天,可是只要下了桌子就判若路人,彼此毫无关系。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些公司的男同事就会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就会有无数的委屈话要说,就会把自己像过去的地主老财黄世仁遇见了当代欠账不还的杨白劳*智*勇、大多铩羽而归的经历说给我听,当然还有对我的一些提醒、忠告、建议和劝阻,说的很诚恳,也很认真,就是有些疑惑:&"铁娘子不是你的堂姐吗?就是远房的也应该照顾,这就是人情!你怎么这么背?不就是和那个姓边的家伙尿不到一壶吗?怎么偏偏要你来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就会叹叹气,说些自己运气不好,得罪了女经理,又得罪了边部长,人家双管齐下,自然就运交华盖了。那些男同事就会对我深表同情,还会和我借酒消愁,也会拍着我的肩膀说些&"好自为之&"之类的话。我当然不会醉酒,得保持头脑清醒,也要尽可能的努力让对方也不喝醉,我还得在晚上最后一班车开出之前将他们送上车。吃饭喝酒的钱算我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钱花得值得,可是我实在付不起京城的的士费,京城多大啊,万一他要是住在昌平或者通州,我不就完了?
第三个星期开始的时候,我开始穿戴得十分齐整,西服革履,还特意理了发,将自己的脸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是虚心的向杨羽请教打领带的方式的时候,那个老姑娘就像是看外星人似的望着我,我就想起了其中的原由,就有些后悔自己找错了人。刚想开口道歉,杨羽就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我,很认真的给我扣好了海螺衬衣的纽扣,系好了那条金利来领带,**着嘴唇对我说:&"大年,谢谢你,我已经练了十年,今天总算有了一个实践的机会!&"
&"杨姐,这是很老式的方式了!&"刚走进来的吕燕也扑了过来,将领带给我重新扎了一遍:&"打领带的方式有很多种,就和女人的衣服一样,有一个时间和潮流趋势的!&"
&"给大年明天打领带的事情就请交给我!&"俞新桃也在很有感触地说着:&"我们那口子是个工人,根本不打领带!大年是不是给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有一个用心品尝的机会?&"
接踵而至的王筱丹在门外哼了一声,我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我找了家小店,低价制作了好几盒自己的名片,因为离开江城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弘律师兄,我来到京城以后还没有自己的手机,就算是王筱丹给了那部诺基亚也没有属于自己的感觉,所以名片上的联络方式印的就是公司经理室和财务部的电话号码,我的姓名后面很卑微的印了一行小字:外勤职员。王筱丹看了以后大为光火,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的骂道:&"不是小拐子吗?怎么变傻了?现在一般的办事员出去,不是经理就是主管,再不济也是一销售代表!&"
&"那种被一些人用烂的招数我可不想沿用,那种貌似强大的头衔根本不适合讨债和谈生意。&"我在对她解释:&"这又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惯例,还要讲究一个职称对等,可是人家骨子里就瞧不起你,人家奥巴马用一个篮球就卖给我们那么多的农产品就是一个事例。我想还是开诚布公、诚信待人,真诚面对自己的上帝好一些!&"
我开始提着手提包按照那好几页的欠债单位和个人的分布区域进行逐一的登门拜访,开始尝试去那些可能与我们公司经营范围有关的企事业和政府有关部门去转一转,见到每一个人都会和日本人似的点头哈腰,会像香港人似的说一句&"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朋友&",就会和那些站在街头发传单的促销员似的递上自己的名片,会和台湾人似的希望对方&"多加关照&"。
有些有教养、很文雅的人就会回赠给我他的名片,我就会像扑克牌似的收藏的很好,因为那就是互敬互信的开始;有些时候回访的时候会在一些单位的字纸篓里发现被扔弃的我的名片,我也一点不生气,我的心态很平和,弯腰捡起来,夹在那些带在路上看的教科书里压平了可以再次利用,这也是一种节约资源、减少污染的身体力行的行动。
这方面我一向都做的很好。所以峡州天官牌坊后面的二十四号楼的田大妈(详见拙著: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二部)会说我是大抠门,说小囡囡是小抠门,说小道也会和我也一样,金蓓在长辈面前永远是低眉顺眼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却针锋相对、坚决不依:&"谁说我儿子是吝啬鬼我跟谁急!&"
那可是个惹不起的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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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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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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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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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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