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是个风景宜人、闹中取静的好去处。每逢双休日,洪山的阶梯前、树林中、山涧边、小径旁、山石上,经常可以看见一些前来写生的学生,大大小小都有,木青莲就认为自己也是他们中间的一个,也就很乐意的和我站在某个地方捧一本画本、架一个画架很认真的画一些山水景物、寺庙建筑、蓝天白云。
不过小师妹的年龄还小,往往就是坚持不了很久,就蹦蹦跳跳的去玩她那些感兴趣的游戏去了,那就是我开始绘画的时间。我就会去画那座造型优雅的洪山宝塔,就会去画那如同彩带般在我俯瞰之下延伸而过的武珞路,就会去画那武珞路和楚雄大道之间的那些建筑物,就会去画那些炎炎烈日晒不死、冰雪雷电不弯腰的岳松,也会画那像画卷般展现出来的宝通寺的全景。
有时候,我也会去画那个在我身边跑来跑去、玩得无忧无虑的小师妹。如烟的黛眉、整齐的刘海、光可鉴人的大眼睛、抿着嘴笑的时候腮边浮现的笑涡、若有所思的时候那种关注的目光,还有蹲在地上用草根去和那些随处可见的蚯蚓、蚂蚁、瓢虫、蟋蟀亲密接触时的那种关注、喜悦的模样十分传神,还有翘起兰花指的小手、**的小胳膊小腿在那些绿意丛中显得很亮丽,都是我画中的不错的素材。
来到宝通寺以后,我喜欢上了画画。因为绘画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无论是佛学的还是道教的;无论是过去的还是现在和将来什么都不用去想,对于这个社会根本不用去看,对于整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心的。在我绘画的时候,心目中只有大师、师兄、小师妹和那座小院,根本不用担心岁月的流逝、时光的变迁,就希望生活这样一天天开始,然后再这样一天天的结束,就和小师妹喜欢对我唱的那首歌里说的那样:&"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
还是木青莲拉着我的衣襟小声的叫着我师哥,我才发现有人静静的站在一边看我作画。还是刚才碰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除了长得瘦瘦的、**之间有些英俊,有一股**倜傥的神态,还有一些文人的气质,最时尚的莫过于那一口飘逸的美髯,一看就是搞艺术的。可是却戴一副很过时的金丝眼镜;在如今满世界都流行穿西装或者茄克衫的时候,他还很不适宜的穿一件笔*的毛式制服就似乎有些反潮流的感觉。
我在向他合十致意:&"阿弥陀佛,很高兴能和先生又一次见面。&"
&"小拐子,这幅画是你画的?&"那个中年男人不知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惊讶:&"刚刚不是说你是宝通寺的僧人吗,什么时候学过绘画?&"
小师妹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在问:&"叔叔,你怎么会知道我师哥叫小拐子?&"
&"小师妹,这不就是这么随便一叫吗?&"我在恭恭敬敬的回答人家的询问:&"不过就是陪着小师妹上山写生,闲着无事随便画几笔,让先生见笑了。&"
&"随便画几笔就有这样的水准?那要是认真一点岂不是叫人为之一振吗?&"那个中年男人在步步紧逼:&"能不能让我欣赏欣赏?&"
我还没来得及推辞,小师妹就把一本厚厚的画夹递了过去。
那个头发不长、美须飘飘,衣着保守却**倜傥的中年男人自从打开那个装有我不少素描、水墨、水粉画和速写的画夹以后,不过只是看了一两幅,脸上的神情突然大变。那不能单单用惊讶来解释,而是一种震惊;那不能用有所触动来形容,而是一种感动和惊喜。他用留有被尼古丁熏黄的手指反复的翻看着其中的几幅画纸,不知为什么有了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对不起,这不过就是贫僧自己无事画着好玩的。&"因为洪山上经常有绘画的人,其中藏*卧虎的人物谁也不知道,我就莫名其妙的有了些小心:&"如果贫僧没有猜错的话,先生要不就是画家、要不就是懂画的人,看了贫僧的这些画就一笑了之算了,千万不要让这些胡乱涂鸦污了您的眼睛。&"
&"小和尚,原来你真的叫小拐子?既然这样的胡乱涂鸦就能叫人吃惊不已,要是真正认真作画那又会怎么样?是不是会令人眼前一亮呢?&"那个中年人自言自语地说着,接着又直来直去的在问:&"说吧,能告诉我跟着谁、在哪里学的吗?&"
我吞吞吐吐的说了武陵那座城市、还有那个妖艳的令人难以忘怀的马君如的名字。那个中年男人点上一支烟,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断然地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也没听说过那个人,那座城市里也没有喜欢这种画风的人!&"
&"那是一个女孩子,在羊城的时候曾经跟着一位教授学过绘画,后来回到武陵该行做餐饮生意了。&"我在一边对那个中年男人解释的同时一边也给他一些提示:&"据说教她的那个羊城教授在美术界也有些小名气。&"琇書蛧
&"原来说的是他,那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家伙,美术界都知道他画的画倒不怎么样,就是他下面的话儿了得。据说和一些高官的老婆走得很近,所以能把画卖到流花宾馆去,就有了吹牛的本钱。&"听我说了那个教授的名字以后,那个中年男人对他居然不屑一顾:&"那个家伙不是这种画风,学都学不会,更别说还能教别人!如果他能有几分你的这些水准,他的画就可以被国家领导人当作国礼送给外国元首了!&"
我听得有些发晕:&"您这不是在说笑话吧?&"
&"这么多年来,有人叫过我各种各样的称呼,就是没有人对我说过我会说笑话,更没有人说过我还有什么幽默的成分了。&"那个中年男人大大的吐了一口烟雾,就在正在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的木青莲对面的一块被劈成石凳形态的山石上坐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在命令我:&"小拐子,给你十五分钟,帮我画一张人物素描!&"
我有些晕头晕脑的在问:&"画谁?&"
&"妈的,看起来又聪明又干练,原来还有些傻傻的!你说画谁?当然画我嘛,不然画你的小师妹不成?&"那个中年男子突然看了一下手表,把手一挥,立马就变成了一个肖像模特儿,除了抽烟以外,所有的动作都随之停止了:&"别有什么顾虑,该怎么画还是怎么画,拿出自己的水平就行了,就是不要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自然就有了些犹豫,既不知他的来意,也不是他是何人,更不知他为何对我的那些很随意的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是说举手之劳吗?不是说出家人慈悲为怀吗?&"那个中年男人很会用佛教思想来堵我的嘴:&"放心好了,我没什么恶意的,不过就是喜欢你在画里表现出来的那种个*画风,想看看你的临场发挥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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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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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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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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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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