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每一次去赶场也不一定就完全是为了惹事生非,有时候就是纯粹做好事。
牯牛山的那个朱老头的儿媳妇是一个山里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勤快的家庭主妇。除了做饭、洗衣、孝敬公婆、照料孩子、还会扎鞋垫。我曾经对上山来玩的三个女子说过对那个女人的尊重,也说过一双鞋垫用一针一线表达女人对自己丈夫的一种眷恋之情,也有千言万语的意思。田西兰不以为然,趴在一台老式缝纫机上仅仅只是两个小时就给我和她哥哥一人做了一双鞋垫,虽然有些啼笑皆非,可是那个横不讲理的女子很喜欢那种感觉。
朱老头的儿媳妇在家里用山里到处可见的棕叶扎了一些蓑衣。在北方,蓑衣是用蓑草编织的,而用在南方,是用棕片缝成像衣服一样的雨具。因为棕片不透水也不透风,不但可以遮风避雨,也可当衣服穿。解放前,山里一些极贫人家,十七八岁的姑娘没有裤子穿,也只好用蓑衣来掩丑避体,这是真的。蓑衣一般制成上衣与下裙两块,下雨的时候穿在身上与头上的*笠配合使用。棕片编制的比较简易的蓑衣,因为比较薄,遮雨效果差。由于化纤产品的出现,用塑料薄膜制成的轻便实用、便于携带和收藏的雨衣逐渐代替了蓑衣。蓑衣就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后用得越来越少了。Χiυmъ.cοΜ
到我上牯牛山的时候,蓑衣基本上已经绝迹,可是田大对那种又重又笨、还喜欢掉毛的蓑衣赞不绝口,还自报奋勇的要求带下山去销售。其实根本没他什么事,上班车离开牯牛山的时候是我将那一大捆蓑衣搬到车*的行李架上的,到了郑河又是我一件件扛进望江楼的,妖艳的女老板差点没笑死:&"老大,做点好事行不行?这样的东西现在哪里有人要?&"
田大回答得很轻松:&"答不答应卖是我的事,卖不卖得出去那不关我的事。嫩伢子在人家家里被人家好酒好饭的给伺候着,全家人早就把他当自己人了,看了就叫人眼红。难道不应该帮人家做些微不足道的事吗?&"
于是每当轮到郑河赶场的那一天,我就会把那些蓑衣摆到望江楼的街边叫卖。可惜由于大多到这里赶场的不是十里八乡的农户就是摆摊设点的商贩,前者司空见惯,后者忙着生意,对这样的东西根本不感兴趣,一连几次赶场下来,连问的人都没有,我就有些绝望了。后来田西兰说是看着我一筹莫展的有些可怜,就抽了个时间到郑河去转了转。
能够被公认为是水溪镇第一、被人称作花姑的自然是一等一的绝妙女子。田西兰本来就黛眉弯弯,眼睛明媚秀长,晶莹妩媚,明眸中投*着清澈怡静的柔光。齐肩的秀发简洁脱俗,天鹅般优美修长的脖子,有种难以形容的优雅风姿。肩若刀削,蛮腰纤细动人,粉*饱满**,加上那种傲气的高雅气质,自然就是体态轻盈,身形修长,曲线曼妙,莲步款款,袅袅娜娜,摇曳生姿。因为是老师,衣裙十分正统,但露在外面的肌肤却显得润如温玉这也是事实。
据说在读书的时候,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可这个花姑眼界太高,谁也看不上,后来大学毕业,却不知为什么会按照田大的意愿,和这个镇的镇长的儿子结了婚,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大跌眼镜,因为那个镇长的儿子从来就是一个花花公子。牯牛山的朱老头也无不遗憾的说过,攀附富贵很正常,可不应该发生在田大身上。朱老头叹着气对我说:&"长兄如父,他妹妹做的没错,只是大虎毁了他妹妹一生。&"
这样的话我根本不敢评价,那个霸气十足的女老师本来就是看我不顺眼,更何况说的是我的师傅。只不过实话实说,看见那个花姑,曹植的《洛神赋》就会跃然出现在脑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田西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了我一眼,冷笑了一声,又走进人山人海的望江楼和忙得不得了的马君如打了个招呼,出来就对我说:&"嫩伢子,一共不是六件吗?留一件在这里,剩下的都扛着,跟我上船回水溪去。&"
我昏头昏脑的问了一句:&"回去干嘛?我的作业都做完了的。&"
&"想一首关于蓑衣的诗词背给我听,我帮你把这些蓑衣全卖掉。&"她徐徐地走向通往沅江的阶梯,走动间,带着一种优雅恬静,几根青丝在风中漫舞,风吹得衣服紧贴在身,现出一副曼妙身躯:&"千万别说不会,当心我把你的这些蓑衣都踢到江里去!&"
&"人生逆旅困风波,大似寄居鹦鹉螺。月白江空无一事,不须更作钓鱼蓑。&"我想到的除了楼钥的《支茂先烟蓑亭》,还有贾似道的那首《锦蓑衣》:&"翅宽翅急最为低,识者当场便敢欺。生得两边如乌翅,名传天下锦蓑衣。&"
花姑却更喜欢皮日休的那首《添鱼具诗》:&"一领蓑正新,著来沙坞中。隔溪遥望见,疑是绿毛翁。襟色裛艓霭,袖香褵褷风。前头不施衮,何以为三公?&"
田西兰把我领到桃花源横跨国道的那座大大的牌坊下面,刚刚把蓑衣放下,就有人围了上来。有看稀奇的,那些人是游客;有些人询问价格,那些人是来写生的;还有人如获至宝,扔下钱拿着蓑衣就走,那不是文艺人就是喜欢收藏的。田大给我定的价格是每件五十,我想二十五能出手就谢天谢地,差的那些钱我可以用打工的工钱偷偷补齐,只有女老师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是两百。人家是美女,居然没有人和她讨价还价。我就有些大喜所望了:&"早知道会是这样,就应该把留在郑河的那一件也拿来。&"
&"嫩伢子,你真笨!&"田西兰那如兰如麝,却又非兰非麝、醉人的幽香拂入我的鼻内,从鼻端一直渗到心中:&"你天生就是一个商人!可就没有一点文化修养,那一件蓑衣本来就是送给君如姐的!挂在雅间的板壁上,那是一种情调。&"
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所以不管怎样学习模仿,我都没有文艺范!&"我在憧憬我的未来:&"长大了如果真的经商的话,一定请老师给我帮忙。&"
&"想得美!&"漂亮的女老师虽然断然拒绝,但她的声音温柔平和,柔美动人:&"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不麻烦其他人呢?&"
&"南维娇滴滴的,只能适合坐办公室当白领,师娘肯定是搞财务的一把好手。&"我在胡说八道:&"老师就适合跟着我,给我出谋划策……&"
她就气冲冲的给了我一巴掌:&"我可不是你的小蜜!&"
田大十分自豪的把那些卖蓑衣的钱亲自给朱老头的儿媳妇送去,还夸奖说质量又好、扎得又厚,当然是供不应求。朱老头就欢喜的合不拢嘴,我就只差给我的师傅和师傅的师傅跪地求饶: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如今雨伞都是尼龙布做的,雨衣也成了塑料的天下,蓑衣都成了古董,哪里会天天遇上爱好收藏的家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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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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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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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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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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