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皇帝只是一心想捉拿她回去审讯,毕竟琉璃宫大小姐和锦衣卫少主,哪一个都是他的天煞死敌。
一路奔至昨晚猕猴带她饮水的清潭旁,她忽地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泉水中。
再睁开眼睛,却发现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正在勾自己手臂玩。
“又是你救了么?”
洛西园看了一眼猕猴大眼,挣扎起身时,忽然察觉不对劲。
胸中憋闷难受不说,竟感到内力正在流失。
她心里一惊,左手待在右手腕上,探听了片刻。
中毒,而且是自己不能诊断出的奇毒。
她不由地看向猕猴,想起昨晚的那块牛肉。
不对!
昨晚疲累虚弱的,连猕猴都追不上,倘或猕猴的主人想要害她,以这般实力差距,何至于要用毒?
那到底是谁下的奇毒,以至于她毫无知觉直至毒发至肺腑才发现?
莫非是皇帝?
……
洛西园眼皮越来越沉,几欲合上眼时,竟听见阵阵丝弦之声,空渺淡泊,使人心生安宁。
猕猴还在勾她手臂,似是好奇为何这手臂如此绵软,几番勾起又垂下,猕猴有些烦躁起来。
它忽然冲着山涧绝壁之上招手挠耳,一阵乱叫起来。
洛西园顺着它的手势,极尽努力地睁眼望去,却见清涧之上,岫云缭绕间,有一男一女身影,立于崖壁之上。
女子乌衣白发,手执一琴,容颜极为清丽,气质更是卓绝,令人一见忘俗,心生钦慕。
那男子则是个樵夫装扮,肩上背着一捆柴,手提砍刀,一身粗布衣衫,头发胡子却梳的整齐。
“神……神仙……”
洛西园迷蒙着双眼,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觉胸中巨痛难忍,手欲捂住,竟痛的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洛西园发现自己正卧于一件极为简陋的茅屋之中。
屋中除了箱笼数只,就只有她身下的这张床了。
床上的被褥却是十分舒适的锦缎,屋内也被收拾的极为洁净。
她起身运功调息,竟发现身上的奇毒已解了,当下心内大喜,忽想起自己晕倒前所遇的那一男一女。
他们必定是那猕猴的主人,亦是隐匿于山林的高人,发现自己中毒才出手救了自己。
她慢慢踱出茅屋,打量起四周情形。
猕猴不见,也没有那一男一女身影,眼前不过是一座再不普通不过的农家猎户的庭院。
两排茅屋,一排住人,一排置物,一畦菜地,一圈鸡鸭,篱笆将其扎扎实实地围了起来。
葡萄架已凋零一片,屋外的竹竿上挂满了洗晒好的猎物。
墙角的柴劈了一半,红泥小炉里煎的药,煮沸了草木清香飘的好远。
洛西园心忖道,主人应当没走远,我且寻一寻。
她绕出篱笆,顺着栅门外一条蜿蜒小径,信步走着。
不多时,路便终止了,她忽被一堵藤萝天然生成的墙给挡住了视线。
这藤萝足有数百年的情形,枝茎攀缠,密密麻麻,高约两丈绵延数里,还有些许树叶杂然其中,倒也是个罕景了。
洛西园对着这自然的鬼斧神功赞叹不已,驻足看了半晌后,正欲离开继续寻那茅屋主人时,却听到那藤萝墙忽然开口说话了。琇書蛧
“你说,师兄再过一年就会来娶我了,可是当真?”
是女子极其轻柔和煦的声音,羞涩忐忑中满含期盼。
洛西园心中猛一咯噔,莫不是这藤萝成精了?
当她轻抚胸口时,忽又听的一男声道:“自然是顶顶真的了,师姐只管将自己养的好好的,大师兄来娶您时,定是极为欢喜的!”
洛西园这时才意识到,这不是藤萝成精,而是墙外有人!
她轻轻拨开藤萝交杂薄弱的环节,拉扯掉几片叶子,便有一个猫眼般大小的缝隙,直透过藤萝墙。
她凑上去看,缝隙那头果然另有一番天地!
这亦是一个院子,面积虽不很大,却也雕梁画柱、琉璃锦绣,宛然一派大家闺秀的庭院。
院中菊花悠然绽放,清香阵阵,当庭花架下的秋千随风飘荡,秋千上坐着一位乌衣白发的女子,笑逐颜开,脸上尽是少女思人时的独有绯红。她面相本是顶顶清雅秀丽的,此时染了一抹红晕的妍态,衬着那满头白发,不知怎地,竟教看的人欣悦之余又生出了几分怜惜。
洛西园目光轻移,果然看见一旁的台阶下,豁然站着一个樵夫。
奇的是,樵夫恭敬而立,神情肃然,但他看向女子的眼神,竟像是喝了二十坛绍兴女儿红,沉醉而绵远。
洛西园早已想起,眼前的这一男一女,正是自己昏迷之前所见的二位“神仙”。
果然世外高人多怪异!
想到自己这般窥视,于礼不合,她便清咳了一声,朝着墙里盈盈一拜,道:“晚辈多谢二位高人救命之恩!”
墙里的的人,轻笑了一声。
那藤萝竟如生了脚般,自行绕开,刚刚好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门。
洛西园定了定神,踏步前行。
乌衣白发女子,已从秋千上飘落下来,一身淡然娴雅之气,立于庭中。
洛西园看的一痴,竟忘了行礼。
忽听那樵夫道:“小姑娘忽见师姐芳容,竟也痴了!”
乌衣白发女子,捂袖一笑,嗔道:“阿阮,连你都学会取笑师姐了。”
洛西园蓦然醒神,忙不迭地行礼致歉:“晚辈从未见过这样绝世风姿,唐突了,求前辈莫怪!”
乌衣白发女子心情愈发好了,睨着洛西园笑道:“今日倒要教你这小丫头说道清楚,如何个绝世风姿?”
她将手向后一背,宽大的袖袍轻绽涟漪,仪态肃穆起来,嘴角却是噙着淡淡笑意。
洛西园性子直爽,见她问,便也毫不遮掩道:“我平素最不喜女子捂袖娇笑,总觉那姿态丑陋不堪毫无美态不说,一个拿捏不准更是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方才前辈那捂袖一笑,当真倾城之姿,不仅无丝毫做作,更是令晚辈心生惊艳钦慕,如是晚辈能有您一半仙姿风骨,那我家中那些老先生们决计不会再担心我这陋颜女儿嫁不出去了!”
一席话下来,引得乌衣白发女子捧腹大笑,眼中尽是欢悦。
洛西园见自己这真诚的“马屁”果然奏效,心里也欢喜起来。
只是,忽听的那樵夫微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倒也没白救这小丫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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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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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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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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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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