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铁青着脸,把纳兰容若叫到一边。
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觉得朕只是心血来潮、图一时新鲜?”
纳兰低头,沉声道:“容若倒不是担心皇上君恩难长久,只是我府中已有一个箬筠妹妹,被我这身份累的不堪重负。实是不忍心再添一个妹妹,使其身陷囹圄。”
他哽咽一声,又道:“纵是……皇上真心似皓月,亦抵不过深宫魍魉难防。何况太皇太后她老人家……”
纳兰见皇帝脸色柔和了些,望着不远处洛西园的背影,继续道:“世上美人百态,皇上为何独独欢喜这个妹妹?若常年把她拘在宫里头,过个三年五载,皇上欢喜的东西可哪里还有……”
皇帝不言语,面色却微微动容。
此时日头偏西,秋风微凉。
此处是一座连绵大山,山深且有瘴气,采药的人都只敢走到半山腰,因为容易迷失而跌进深谷或是遇上猛兽,故而这附近的人都管这山叫盲山。这山脚下的背风山坳,自然就叫盲山坳。xǐυmь.℃òm
一行人休整完毕,正欲抄近路往回走,仍从官道返回京城。
谁知,才走了几步,便立即听到一阵马嘶箭鸣。
“护驾!”侍卫大吼一声,挡在了皇帝身前。
皇帝未理会众人,径直走到洛西园面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洛西园站在皇帝身后,垫脚望了望前方马鸣之处,暗自心惊,该不会是琦流月她们又追上来了吧?
须臾,一队人马出现在前方,不是琦流月她们却又是谁?
洛西园有些气恼,伸脚去踢旁边地上的大石头。
岂料这石头看着如此大却毫无分量,不仅一下就被踢动了,还滚了好远。
洛西园嫌皇帝挡住自己视线,想往一旁走两步。忽然脚下顿感空虚,还未看清脚底,就一个趔趄栽倒,整个人往下掉。
她滚落在地时,发现身侧竟也滚落下一人。
当她揉着酸痛的肩膀,慢吞吞爬起来时,竟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坑。
一个巨大的坑里,且这个高度,以她的轻功,刚刚好地又飞不出去。
幸而这个坑里,没有猎人的刀叉枪戟。,不然定成了窟窿人。
“哎呀,我的肩膀又断了!”
她听到声音时,才转身去看旁边的人。
“你怎么也掉下来了?”
她看着皇帝幽怨的小眼神,有些不解,当时她踩踏陷阱时,皇帝明明离的有点远啊!
“我当然是英雄救美啊!满嘴里你啊我的,若是在宫里,看你……”
皇帝忽然刹住话头,方才还飞扬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洛西园哪里知道皇帝此刻的柔肠百转,只盯着上空忧思:如何才能爬上去?
听着上面叮叮当当的兵器碰撞声,就可以判断出两方交战激烈,此刻大家定然无暇解救她们二人。
“这可如何是好……”
洛西园搓着小手,踱来踱去,口中喃喃。
她一瞥眼,看见皇帝竟气定神闲地盘腿坐了下来。
“不对呀,你和纳兰现在只有这么丁点人,琦流月大队人马追来,你竟一点不担心?”
她眨巴着大眼,盯着皇帝上下打量。
先前这无赖被追杀,不慌不忙地跟着自己,她那时尚不知无赖竟是皇帝,所以倒不以为意。
但现如今,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皇帝,遭逢大敌随时身首异处而不慌乱的皇帝,只能是一种情况。
他早有准备!
若说“火华侍卫”不惧生死,天性洒脱,这犹可令人信服。
但哪有皇帝不惜命?
洛西园盯着他,目带审视。
皇帝不理会她的问题,咧着嘴露出个无赖的笑来:“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我,莫不是已看上我了?终于想通了要嫁于我了?”
洛西园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也盘腿坐下来听外面打斗动静。
过了半晌,打斗声渐小。
洛西园扬声喊道:“表哥,外面情况如何?”
须臾上空传来纳兰以真气送出的话语:“皇上和妹妹放宽心,已解决大半,稍待片刻,容若一定能救你们出来!”
洛西园大喜,以手支头,笑意盈盈:“纳兰果然厉害!”
一旁的皇帝,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若是我此刻在外面,比纳兰还要强!”
洛西园哑然失笑,看着皇帝小气又别扭的模样,她忽地促狭地转了转眼珠子,伸手就往皇帝右肩戳了一下。
皇帝一时吃痛,龇牙咧嘴额冒虚汗。
原来真伤的很重……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盈盈的小瓷瓶,递到皇帝手里。
“你的侍卫帮你涂抹的是外伤药,这个内服,对你伤口愈合内力回复又极大好处。”
皇帝见她如此,心中一动,反手握住了洛西园的小手。
洛西园赶忙红着脸挣脱出来。
这皇帝,又耍无赖!
皇帝看着她的眼内星光点点熠熠生辉,口中不禁低吟道:“步月如有意,情来不自禁……”
洛西园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便故意把头扭到另一边去听外面的声音。
这人的眼睛好生奇怪,先前总是那般冰凉锐利,像个洞察世事的小老头,这会儿又能这样布满星光万分温柔地瞧着你……
她素来在男女之事上有些迟钝,现下也不愿多想,只侧耳去听外面动静。
……
打斗声竟然停了!
“主上!您怎么来了?”
是琦流月的声音,意外中带着激动的颤栗。
过了一会,一个内力充沛的女声响起:“主上说,康熙狡诈,恐你一人应付不来,故而亲自前来探看!”
琦流月的声音哽咽起来:“属下鲁莽罪该万死,险些着了这满狗皇帝的道,没想到他竟提前在这山坳之中藏了一队人马!”
洛西园闻言一震,目光惊诧地去看皇帝。
却见皇帝正闭目养神,神色自若,也不知是否听见了外面的对话。
外面空中又传来那内力充沛的女声:“右护法糊涂!他若要逃命,不往京城方向逃,反往这荒山野岭来奔,岂非有诈?”
琦流月语意悔恨:“都怪流月被恨意蒙了心智……”
琦流月继续道:“现下这狗皇帝正跌落猎井之中,要尽数斩杀围在四周的清狗,着实要费些力气,未若使用‘飞火羽’可更快夺了狗皇帝性命,只是……只是……”
内力充沛的女声惊问:“使用‘飞火羽’烧死康熙确是极好的法子,右护法为何吞吞吐吐?”
良久,琦流月艰难道:“大小姐也跌进了猎井!”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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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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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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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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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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