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私下里在传,叫花子们要反了。
陆家眼下也乱成一团,少主人新妇在大婚当晚逃了,这件事闹了个人尽皆知。少主人陆雨辰也在当晚,被其父陆知章捆起来打了个半死,据说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来床。
当陆家找上冯家门里去时,却发现冯家正在着人往京城递状子,说是陆家残害冯家女儿,才嫁去陆家几日便再无音讯,生死未卜。冯梦雪毕竟是嫡长女,冯家极为看重,本来盘算着与陆府攀亲可以更上一层楼,却没成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嫡长女没了,还要被陆家冠上养女不检的罪名,所以为了防止陆家倒打一耙,冯家便先下手为强。一边是痛失爱女,一边是颜面尽失,两下里又是闹了个人仰马翻。及至家破人亡之际,尚不知冯家大小姐是生是死身居何处。此是后话。
……
洛城郊外,一个普通的农庄上,春耕已然开始,庄稼人上山下田,一派繁忙景象。
绵延数里的明艳艳的桃花林下,小河潺潺,牛羊成群,新破土的嫩草叶,透着勃勃生机。
一个穿着玄色棉袍身姿矫健的老汉,在河边的泥路上急匆匆地走着,他行至不远处桃树下的锦衣少年身旁停下来,慈眉善目地笑道:“公子爷,您前几日带回来那姑娘,方才醒了,我已经命椿芽进去服侍姑娘了!这姑娘怕真是如吴先生所说,有吉星高照啊,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居然医回来了!”
锦衣少年听了他的话,原本毫无表情的俊脸上,顿时喜笑颜开,只是脸色过于苍白,显得十分无力。
“走!关大,领我去看看!”
说完一抬脚,便扶着关老汉往远处的农庄老房子里走去。
洛西园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卧于一张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上,房间一应陈设虽是简朴大方,但仍是看着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卧房。
“姑娘,你可终于醒了!阿弥陀佛,这下公子爷再也不用愁眉不展长吁短叹了!”xǐυmь.℃òm
丫鬟椿芽长得颇为秀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一望便知是忠厚机灵之人。一看见洛西园醒了,椿芽便笑得一朵花儿似的,嘴里叨叨地念起佛来。
“这是何地方?是你救了我么?”
洛西园动了动身子,发现竟坐不起来,便问了丫鬟这两句话。
椿芽伸手替她揶了揶芙蓉绣金被褥,笑着答道:“回姑娘的话,这里是青陇庄,咱们这个庄子离洛阳城北足有十几里地!救姑娘的是我家公子爷,我家公子爷姓李名策风,最是忠厚心善,样貌生的又是头等的好,诗书武艺也是顶好的,奴才们私底下都说咱们公子爷是全天下最好的主子爷!”
这一串话说下来,更兼着椿芽的声音如黄莺出谷般极是好听,引得洛西园扑哧一笑,苍白的小脸上顿时有了一丝灵气。
“你这天底下最好的公子爷,被你说的这样好,莫不是神佛托生的吧!”
椿芽见她高兴,便顺着嘴说道:“姑娘别不信,回头见了自然就知道。说起神佛,咱们庄子现下还真是有一个传闻……”
椿芽唧唧咕咕说了一堆乡间轶闻,引得洛西园聚精会神地听着。洛西园自小就爱听这些神怪志闻,所以甚觉有趣。椿芽的声音更是生动好听,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个念头:将来若能带着这丫头行走江湖给她说书听就好了,倒可以省去许多去茶楼的银子。
椿芽见洛西园的脸色还是不好,转身至门口打起帘布,对着外面说了一句“进饭吧”,过了一会便有小丫鬟捧了参汤进来。椿芽再命两个外间的小丫鬟将洛西园扶起来,自己亲手端了参汤,一勺一勺地喂给洛西园。
“多谢!还不知到姑娘怎么称呼?”洛西园看着椿芽的清秀眉目问道。
“姑娘折煞我了!奴才本名叫椿芽,不论椿儿芽儿,姑娘以后随意叫就是了,或者姑娘觉得难听,就再给奴才赏一个好名字,横竖我也是姑娘的人了!”椿芽笑道。
洛西园喝了一口汤,感觉腹内一下暖和充实了许多。
“椿芽就很好!你要是真成了我的人,那你们家那神佛一样的公子爷可怎么办?”
洛西园打趣着笑道。
椿芽听了,脸上不见羞涩,倒大大方方地笑道:“奴才从前也不是服侍公子爷的,原是上房有贵客来时伺候茶水的,庄子上的总管关大爷爷见奴才做事老实,便将奴才分给姑娘了,就是以后姑娘不在庄子上,奴才也是要随着姑娘走的。”
洛西园怔了怔,天下竟还有这样的理,一个会说话的美人,白送给外人还让带着走。
“别一口一个奴才的,我原也不过是个小叫花子,还能比你尊贵?再说了,说书的都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样的话,咱们就别轻贱自己了!”
椿芽听了洛西园的话,目光变的愈加柔和,当下点头道:“好,我听姑娘的,不再说奴才了!”
洛西园笑了笑,这丫头果然是个有志气的,甚合她的脾性。那位关大爷爷眼光还真不赖!
待洛西园喝完参汤,椿芽便命小丫头服侍她躺下,自己则打起帘子,走至外间,往庭院里张望了一番,没见着关大爷爷的身影便又折回了里间。
椿芽望着洛西园面上已有些疲倦之色,随即笑道:“姑娘刚醒,精神不济,才喝了汤,身上暖和,再合眼睡一觉就能好的快些了,若公子爷回来,我再叫你。”
洛西园笑了笑,她对椿芽口中极力称赞的公子爷也是极为好奇,倒不是为了椿芽所说的样貌和文才武略,而是当初自己奄奄一息被丢进冰冷的洛河里,这人是如何将自己救回。
她想起来,被丢进河之前有一个声音喊“慢着”,那人莫不就是椿芽口中所说的公子爷?那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终究想不起来哪里听过。想着这些,她渐渐地便觉得眼皮子有些沉了,终是慢慢合上了眼睛。
待洛西园沉沉睡去,椿芽方退出外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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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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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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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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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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