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地处盆地,气候温和,经过一路严寒跋涉,到达成都平原,人人觉得身心舒畅。
罗子骞安排周香玉带着队伍入城,然后,他和萧柔两个人,离开队伍,并肩乘马直奔西郊。
西郊有个地方,叫做“浣花溪”。
那里住着“天下第一女诗人”薛涛。
……
这是一个幽静安闲的地方。
一道溪水,蜿蜒流过,溪畔都是起伏的坡地,种着些稻禾豆菽之类,在冬季已经收获,看上去一片空旷,一片柳树,错落杂生,树丛间几间石屋,恬淡安静。
罗子骞赞叹道:“这地方真好,虽然傍着城市,却是农家风光,又秀丽又安静,适宜隐居。薛涛姐住在这里,正适合。”xǐυmь.℃òm
“你正好说错了。”萧柔说。
“怎么?”
“你想想,薛涛姐是因为感情失落,这才不得以,避居浣花溪,她孤身一人,面对着一片清静,整天以诗词为伴,享受不到丝毫家庭乐趣,有什么可好的?”
“哦……这倒是。”
细想起来,确实如此,薛涛也真够可怜的。
才倾当世,貌美如花,温婉善良,却是孤苦伶仃……
两个人下了马,慢慢走近那几间石屋,只见一个不规则的院落,用五色杂石垒砌,墙头爬满老藤,院外栽着些掉光了叶子的蔷薇类灌木,疏落有致,干净整洁。
“这一定就是薛涛姐的家。”萧柔朝前跑过去。
还没跑到跟前,那院里的竹扉开了,走出一个身形婀娜的女道士来。
这人发髻高挽,身穿一身青布道袍,虽然宽宽大大,但是仍然掩不住身材的婀娜多姿,体态轻盈。
她手里拿着一只竹扫帚,似乎要出门扫地。
这个女道士,眉清目秀,风韵优雅,可不正是薛涛?
此时……萧柔正张着手跑过去。
“薛涛姐——”
……
穿着青布道袍的薛涛,听到喊声,愣了一下,拿着竹扫帚,抬眼看去……
萧柔连蹦带跳,风一样跑到近前。
她满脸通红,边嚷边笑,上前一把抱住薛涛,“薛涛姐,我想死你了,我们看你来了,姐,你还好吗……呀,你胖了……”
薛涛的脸,登时激动的红了,一把扔掉竹扫帚,伸手抱住萧柔,也象她一样跳起来,“萧柔,是你……真的是你呀,我的天,你们来看我了,萧柔……我……”
薛涛的眼里,眼珠滚滚而下,喉头哽咽,说到半截,说不下去了,抱着萧柔浑身直颤。
两个女人抱着,笑着,跳着,脸上泪珠奔涌。
这一刻,三十多岁的薛涛,恢复了少女心性,简直就象个小孩子。
“萧柔,难为你们了,这么远来看我……我真高兴,呜呜……”
“姐,我们早就想来看你了,就是太忙,我可真想你啊,你怎么穿上道袍,成了这个样子,呜呜呜……”
两人抱头痛哭。
……
罗子骞站在旁边,颇有些尴尬,更多的是感慨。
美丽多才的薛涛,竟然穿起道袍,成了一个女道士。命运,这是多么捉弄人啊。
虽然嫁不了白居易,武元衡也死了,但薛涛若是随便找个人嫁了,自也不难。可是……有谁能配得上这位才华与美貌兼备的“当世第一才女”?
真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
薛涛和萧柔抱着肩膀哭了一通,这才抬头冲着罗子骞笑,“罗兄弟,你看看我,多可笑……”
她脸上笑,泪珠依旧往下滚。
“不,薛涛姐,这是高兴的泪,真高兴。”
“是啊,真高兴……走吧,咱们进屋去说话。”薛涛拉着萧柔的手,走入竹扉,进入这座幽静的石墙小院。
院内,整洁光滑,墙角屋前,栽满了枇杷树,枝干婆挲,古意盎然,树下放有石桌、石凳,若是夏季,当是浓荫如盖,美丽凉爽。
“好雅致的小院子。”罗子骞赞叹道。
只是,罗子骞的另一句话,没说出来,这个小院子,雅致倒是极雅致了,就是太安静,一种孤苦冷清的感觉,弥漫在院里院外。
“唉,”薛涛轻轻叹了口气,“这院里……好久没进别人了,几个月来,只有你们俩来访……”
话里,透着无限的无奈。
三个人走进屋内,发现屋里更加干净雅致,桌明几净,摆放着文房四宝,桌上净是一摞摞的诗稿,每一张书笺纸,都是粉桃红色,异常漂亮,而且边角印着小小的鲜花图样。
(注:薛涛笺,是史上有名的纸张,是她自己制作的,粉色小纸上写女性诗文,诗美纸美,传诵千年。)
墙上,挂着一个竖条幅,上写一首诗:
麻衣如雪一枝梅,笑掩微妆入梦来。若到越溪逢越女,红莲池里白莲开。
条幅上的字体,柔弱温婉,显然是女子手笔,罗子骞读了一遍,问道:“薛涛姐,这字是你亲自写的么?”
“是的。”
薛涛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
罗子骞猛然想了起来,这首诗,不正是当时武元衡写给薛涛的么?
当初薛涛离开长安,失意惆怅之中,武元衡赠她此诗,表达爱意,给了薛涛多大的心理安慰啊。可以说,是武元衡的情意,支撑了薛涛以后的生活。
可是……
如今,武元衡不在了。
他被刺客杀死了……
……
看着薛涛的脸色,罗子骞感觉到,她是知道武元衡被害的事了。
薛涛仰面望着墙上的条幅,泪水又涌上眼眶,轻轻叹了口气,“罗兄弟,我听说,武元衡当初遇害的时候,是你在旁边?”
“是,”罗子骞心情也陡然沉重起来,“薛涛姐,对不起,我没能救下武相国,这是……终生憾事。”
薛涛轻轻摇头,声音也哽咽了,“不,兄弟,这件事,我听说了,你力战三大天王,舍命相救,慷慨勇武已极,可是……武元衡无福,终究撒手仙去……这是他的命……”
三个人的泪水,都落下来。
是啊,想起武元衡,他的死,是一国的悲伤啊,这么一个刚强、睿智、大气的帝国宰相,被小人杀害,举国痛失栋梁。
天妒英才啊。
……
薛涛的肩头一阵抽搐,泪眼滂沱,“武元衡走了,其实……从那一刻起,我的魂儿,也就走了,从那时候,我就穿起了道袍,做了一名道姑……此生此事,再也不会再有嫁人成家的念头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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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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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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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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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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