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一溜烟地朝着客栈的方向跑去。
身后,喧嚣声在不断地传来,“抓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片火把灯笼,顺着街道追过来。
幸亏这是黑夜,若是白天,那就麻烦了。
几个人使劲发足奔跑,刚转过一个街角,快到客栈的时候,忽然迎面跑过来一个矮小的身影。
“吕岩?”
跑在前面的李栖楚,惊叫了一声。
这个小身影,正是吕岩。
他不是去亲戚家了么?怎么黑夜里跑到这里来了?几个人正在奇怪,忽然吕岩急急地说道:“快,跟我来,不能回客栈。”
“那……”
“客栈危险,跟我去姨夫家。”
李栖楚一听大喜,立刻跟在吕岩的身后,拐了个弯,跑向另一处胡同,他边边边问:“吕岩,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危险?”
“我到客栈找你们,没找着,又看见将军府衙那边有喊声,一猜,就猜着是你们了,正要去接应呢。”
“好聪明。”
……
拐弯抹角,吕岩领着几个人一溜烟地跑到东城门附近,在一处偏僻的居民区放慢了脚步。
“罗大哥,咱们悄悄走,别聚在一块儿,小心让地保发觉。”
“好的,小家伙,你想得真周到。”
应该说,吕岩的聪明与成熟,是超过很多成年人的。
大家隐在墙角的暗影里,拉开距离,走进一户人家的小院,这是吕岩的姨家。
小院挺小,两间正房,两间厢房,吕岩的姨父是个普通的佣工,看见外甥领进这么多陌生人来,有些吃惊,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吕岩说:“姨父,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不用怕,不要让别人知道,就行了。”
李栖楚走过去,悄悄把两串铜钱,塞进他的手里。
吕岩姨父大喜,马上拱手施礼,“请……各位请,请屋里坐。”
大家都进了厢房里。
点着烛火,先察看罗子骞的伤势,此时,罗子骞歇下脚步,这才觉得浑身虚脱,气喘吁吁,肩膀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整个上半身都打颤。
血,顺着肩膀流下来,把上半身全染红了。
但是,摆脱了追兵,安全了,罗子骞心里还是很高兴,他冲着萧柔勉强笑了笑,说:“别……别担心,没事的。”
“别说了,你看你的脸,白的吓人。”萧柔满脸忧惧,扶着他的肩膀,眼泪围着眼眶打转转。
李栖楚毕竟有经验,说道:“萧柔、飞虹,赶紧准备热水、白布,胡安,你扶着罗子骞,我给他拔箭。”
几个人一阵忙乱。
李栖楚再次检查了一下那支插进罗子骞肩头的箭。
“罗郎,你……可得忍着点疼痛。”
“那没问题,李兄,大丈夫岂能怕疼,一只箭而已,你动手吧。”
“不,这支箭插得太深,我估计是神箭王张信亲自射的,似乎已经插入胛骨,罗郎,这……”
“不必罗嗦,李兄,当年关云长刮骨疗毒,尚且不吭一声,我连拔一只箭都忍不住,那还象什么话。”
“好,”
李栖楚伸手抓住箭杆,感觉很结实,他咬使劲往外一拔……
“啊——”罗子骞忍不住大叫一声。
剧烈的疼痛,让罗子骞肩膀猛地晃动一下,上半身哆嗦成一团,一股撕裂般的灼热感,弥漫到全身。
疼得几乎要晕过去。
箭尖带着一片肉,拔出体外。
血登时便涌出来,从嫣红的皮肉里欢快地漫流,萧柔和叶飞虹赶紧给他擦洗包扎,一层层的白布包上去,很快便被血给浸透。
“疼吗?”萧柔问他。
“唔……疼……疼也疼得痛快多了。”
这倒是实话,利箭留在骨肉里那种疼,是一种身体本能的排斥,现在箭拔走了,疼痛与刚才不一样。
罗子骞的脸色又黄又白,连伤带累,憔悴不堪,萧柔扶着他躺下来,很快,他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半夜里,忽然一阵喧嚣声,把大家给惊醒了。
罗子骞伤口疼痛,一直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他睁开眼睛,看见李栖楚正在跳下火炕去拿软鞭,萧柔和叶飞虹也爬起身来,而胡安已经跑出门去察看动静了。
“怎么了?”罗子骞问。
“没事,你躺下吧。”萧柔扶着他,柔声说道。
外面,人喊马嘶声,隐约的马蹄声,乱糟糟地传过来。罗子骞说“是不是官府在抓捕我?”
胡安跑进来,表情夸张地说:“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
“不知道,西边一溜火光,象是兵马打仗,喊杀声一片,有人说,是有人马杀进城来了。”
大家都觉得奇怪,郓州是李师道的府衙驻地,重兵把守,有谁会半夜攻城?难道又是叛将王乾的兵马么?
李栖楚等人出去察看一番,也没弄明白。回来后大家议论一阵,胡乱猜测,萧柔说:“管他呢,反正不是抓捕我们的,就行了。”
继续睡觉。m.xiumb.com
……
第二天一早,吕岩领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婆娘走进门来。
这婆娘额角贴着一块膏药,干瘪嘴,飞凤眼,手里拎着个长杆旱烟袋,一副刁钻精干模样。
罗子骞一见,差点逗乐了。
我艹……原来戏台上那些古代媒婆之类的女人形象,并非虚构啊,这种走街串户、耍嘴说媒的婆娘,竟然真是这副模样。
“哎哟,你们家来客人了啊,”那婆娘拍着大腿,扭腰歪胯,表情夸张地叫道。
吕岩姨娘说:“不是,是外甥一家,郑婆婆,你又有什么小道消息了呀?”
“嘻嘻,消息嘛,当然有了,刚刚听地保说的,你知道昨天晚上闹兵的事了吗?哎哟,打得可人仰马翻啦……”
萧柔凑上来,问道:“郑婆,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呀,这姑娘可真俊,是外甥女吧?啧啧……脸如满月,眉似柳芽儿,真是赛过了七仙女,有婆家了吗?我可知道好几个富家公子,又有钱又潇洒……”
“郑婆,”萧柔打断她的罗嗦,“您先说昨天晚上的事吧。”
“好好,要说昨天晚上呀,”郑婆瞪着小眼睛,鼓着干瘪的嘴唇,神色夸张地说:“哎呀呀,不得了啊,好些个飞天大盗呀,飞檐走壁的飞贼,砸牢反狱呀,把犯人都给劫跑了……听说官兵上前去抓,飞贼们吹一口气,嘴里冒火,挥一挥手,就变出无数的鬼兵来,牛头马面……”
郑婆嘴里虽然说得牛皮哄哄,不着边际,但是萧柔还是听明白了,昨夜有人劫狱了。
谁?
把什么犯人劫跑了?
“姑娘呀,你要是还没有婆家……”
萧柔赶紧打断她,“郑婆,你还听说了什么消息吗?”
“咳,我正要找你姨絮叨呢,真吓人呀,昨天晚上,不是有飞贼劫狱了么?结果怎么着?准是惊动了城里的鬼魂,哎哟,可不得了啦,我们隔壁那栋鬼宅,后半夜闹了半宿的鬼呀,你不知道,鬼宅里两三年没敢住人了,狐仙鬼怪有的是,这一闹起来,把我的魂儿可都吓丢啦……”
“鬼宅?您等等,给我仔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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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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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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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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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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