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体沉重,车夫不敢快马加鞭,沿着官道缓缓行走,
昏昏沉沉,一路前行。罗子骞忽然想到:聂隐娘曾经在常州城外和自己说过,她就在茅山灵瑶观里,那么,自己病好以后,可以去灵瑶观看看她。
如果有时间,再向她讨教讨教武功。
凭着自己的聪明和悟性,好好学学唐朝功夫。
……
“叮铃铃——”
一阵铜铃响,伴随着马蹄声,由远而近,并且有人在高声叫喊:“飞虎入山林,朋友遍天下——”
罗子骞觉得奇怪,外面乱嚷什么?
他掀开马车车蓬的布帘,向外看去,只见两匹快马,迅速从旁边驰过,两个身穿黄色短衣,身背大刀的壮健汉子,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口里高声呐喊。m.χIùmЬ.CǒM
他问随车的士兵随从,“这是什么人?”
“禀指挥使,这是镖局的趟子手。”
“哦。”
“听他们喊镖的名头,应该是飞虎镖局的,这家镖局在苏浙一带颇有名气,老板晏飞虎,武艺据说打遍苏南无敌手……不过,他肯定不是您的对手。”
“呵呵,”罗子骞笑着摇了摇头,把布帘放下来。
过了一阵,又有两骑快马,喊着:“飞虎入山林,朋友遍天下——”
一个随从兵丁名叫胡安,是个饶舌嘴快的人,他笑嘻嘻地对罗子骞说道:“看起来,飞虎镖局这趟镖,货色不少,这么一会,两拨趟子手喊镖。”
罗子骞有些奇怪,问道:“他们越是大张旗鼓地喊,不是越引起贼盗的注意了吗?”
胡安回答说:“不是的,凡是大宗货物,你不喊,也瞒不过贼娃子,镖局敢喊出来,就表示不怕你。再者,喊镖也是为了提醒江湖上的朋友注意,能帮忙的,帮上一把,反而能够震慑贼人。”
“哦。”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傍晚,在路边一个大镇子歇下来,到车马店里住宿。罗子骞是军官,唐朝尊崇军功,军官地位比普通百姓要高一等,到了店里,小二赶紧给安排上房,殷勤侍候。
罗子骞被手下搀扶着,走下马车,他看见车马店院里,停着几辆装货的马车,车上货物用麻布包裹,捆得结结实实,每辆车上都插着黄旗,旗上写着“飞虎”二字。
原来飞虎镖局的货,也宿在这家店里。
“滚滚滚,出去,这里不收叫花子。”
店小二一阵吵嚷。
罗子骞回头一看,只见一对卖唱的父女,正走进店内,这两人都衣衫褴褛,那女孩穿件补丁衣服,手里提着把胡琴,搀扶着一个同样衣衫破烂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是个盲子,手里拿条探路的竹竿。
女孩给店小二鞠了个躬,“大哥,可怜可怜,让我们住下吧,我们给店钱,大冬天的,您让我们晚上去哪儿呀,我和爸爸会冻死的。”
罗子骞看得不忍心,对店小二说:“行个方便,让这父女俩住下吧,我给出店钱。”
“哎哟,瞧您说的,”店小二对罗子骞很客气,“军爷您开口说话,我敢不听么?喂,你们俩谢谢这位军爷。”
那姑娘对罗子骞鞠了一躬,“谢谢军爷。”
“不客气。”
恰巧,一个卖馄饨的“馄饨郎”,挑着卖馄饨的扁担挑子,走进客店的院内,(注:旧时的“馄饨郎”、“烧饼郎”,均是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罗子骞说道:“馄饨郎,来两碗馄饨,给这对卖唱的父女。”
“好嘞。”
馄饨从担子里的食盒里盛出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在冬天里十分诱人,那姑娘连连对罗子骞鞠躬致谢,盲眼中年人说道:“军爷,您真是善人,我们爷俩给您唱一曲《边关出塞》,如何?”
“不用了。”罗子骞笑道。
忽听身后有人夸奖道:“好,施人恩德,必有后报,助残助贫,扶危济困,好汉子,好人品。”
罗子骞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灰布长袍的中年文士,正在摇头晃脑地夸他。
仔细看去,这人相貌作派,都很眼熟,罗子骞略一回忆,想了起来,他正是前些天自己去常州的时候,半路上遇到过的那个“酸儒”沈若愚。
在木桥边,大家一起救过乡农的黄牛。
他笑道:“原来是沈兄,这么巧啊。”
“哎哟,罗兄弟,是你啊,怪我眼拙……原来你是军官,失敬失敬。佩服佩服。”
“沈兄客气了。”
沈若愚摇头晃脑地说:“非也,非也,我姓沈的平常是不怎么佩服别人的,尤其是那些强凶霸道、吃人饭不拉人屎的家伙。”
他的话里似乎有话,而且语言突然粗俗起来,让罗子骞感觉很奇怪。
他在讥讽自己吗?不会吧?
正在纳闷儿,忽然看见从旁边走过一个人。
这人身高体壮,是个胖大头陀,穿一身袈裟,头上戴个铜箍,身后背着个包袱。
看见了这个头陀,罗子骞明白了,沈若愚骂的原来是他。
这个头陀,也是熟人。
他当时在桥边凶恶霸道,欲砍死乡农的黄牛,被一个放牛娃打跑,沈若愚还曾指点放牛娃的武功。
罗子骞笑了。
今天也真凑巧,这几个人,又在这间乡下的车马店里相遇了。
那恶头陀也看见了沈若愚,大概听出了沈若愚嘴里在骂他,但是并没还口,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沈若愚一眼,然后对店小二说道:“小二,一间上房,一碗红烧猪肉。”
“哎哟,佛爷也吃荤?”
“少废话。”
沈若愚用鼻子哼了一声,“真佛爷,自然不会吃荤,招摇撞骗的西贝货,别说牛肉,只怕人肉也吃了,这种人跟狼虫虎豹,也没什么分别。”
恶头陀大怒,用眼睛瞪着沈若愚,但终于忍住没有发火,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扭头径自走开。
罗子骞看得好笑,对沈若愚说:“沈兄,你这比方,打得有趣极了……”
“嘻嘻,有趣的事,只怕还在后边。”
罗子骞正没明白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忽然看见,那个恶头陀,在往客房里走的时候,一双贼目,不住往院里停的那几辆镖车上打量。
罗子骞心中一动。
这个恶头陀,看起来不怀好意。
他要打镖车的主意么?
沈若愚说的“有趣的事”,十有八九,便是这件事了。
看起来,今天晚上,这家客店里,大概有好戏要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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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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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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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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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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