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子现在不良于行,无法出迎,还请徐先生见谅。”那妇人说道。
听语气就知道,这个妇人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的遣词用句都很得体,只是她口中的称呼,让朱由检小吃了一惊。
她称屋中人为外子,那她应该是黄秀才的妻子。看她的年纪可不算小了,看来黄秀才的年纪应该不会比徐光启小多少吧。
这么大年纪了还只是个秀才,难怪会混的如此落魄。朱由检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是弟妹?”徐光启十分惊讶,“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短短几年,你竟然会苍老至此?黄贤弟又怎么会不良于行?我不记得他腿脚有问题啊?”
面对徐光启一连串的问题,那个妇人没有回答。她上前几步,冲徐光启盈盈下拜,朱由检注意到她所行也是标准的万福侧蹲礼。
“民妇黄柳氏给徐先生请安了。先生若不嫌茅屋粗陋,还请移步屋内讲话。外子不便出迎,还请见谅。”
这是事情不方便在院中说吗?
朱由检大感兴趣,他跟上两步低声同徐光启说道:“先生,既如此,咱们就进去看看吧?”
听出朱由检的好奇之意,徐光启微微颔首,率先走进了那破败的茅屋。
眯着眼睛适应了光线变化,看清楚茅屋内的摆设,朱由检又是小吃了一惊。
茅屋外观虽然破败不堪,可屋中的摆设却井井有条。丝毫没有朱由检想象中,那种脏乱差的感觉。
一张破旧的竹床上,一个中年人半趴在上面。看到徐光启进门,他努力侧身行礼。
“徐先生,学生这厢有礼了。”
看他行礼艰难的样子,朱由检都替他累得慌。
咦,这个黄秀才不老啊,看上去也就30多岁吧?这是老妻少夫吗?
也许是自小的童养媳吧,那种好像媳妇年龄都偏大。
朱由检的八卦之火汹汹燃烧。
徐光启快走两步,一把扶住那中年人的胳膊,“贤弟,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先生先请坐,”黄秀才指指床边的一个小竹椅,“陋室太过简陋,连茶水都无一口,真是怠慢先生了。”
看到徐光启身后的朱由检,黄秀才更是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这位小兄弟,寒家太过简陋,招待不周,实在不好意思。”
冲竹床上的黄秀才摆摆手,朱由检说道:“没关系,你们说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朱由检这样说,只是为了不让黄秀才感到难堪而已。
室内看上去只有一把椅子。朱由检知道,他要是不开口的话,徐光启绝不敢撇开他径自坐下。朱由检却还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理会徐光启和黄秀才之间的谈话,朱由检仔细打量这间破败的茅屋。
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收拾的很细心。就连屋顶破损的地方,地面上也没有明显的水渍。在这种雨水较多的时节,那只能是天晴后就立即打扫,才能保持到如此的样子。
嗯,屋子内真的很干净。
朱由检很欣赏这种有条理,并愿意收拾房间的主人。
无论如何,整洁的房间总比乱成一团的房间,会让人感觉舒服一些。
虽说是乡村茅屋,可朱由检在屋中并未看到农具。屋中的陈设也更像是一个书斋。
屋子里,靠窗的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墙壁上还挂着一幅字画。内容似乎是辛弃疾的《贺新郎》。
屋中唯一能算劳动工具的,也许只有屋角的那架纺车和旁边的一个绣花绷子了。
“奇怪,像这种家庭他们是依靠什么作为生活来源的?只靠田地吗?”朱由检心里暗自嘀咕。
在屋中除了黄秀才夫妻两人,朱由检并没有看到别的人物存在。
发现朱由检是真的无所谓后,徐光启就在竹椅上坐了下来。骑行了这一段路,他还真有些乏了。
“贤弟,你这腿脚?”徐光启看着趴在竹床上的黄秀才开口问道。wWW.ΧìǔΜЬ.CǒΜ
“唉,不瞒先生,学生这腿是受的杖责。现在已经好多了,估计在有个10天8天的也就彻底无事了。”
“杖责?”徐光启眉头一皱,“谁敢这么有辱斯文?”
朱由检在一旁听到,心中也是一动。
徐光启这可不是随便问的。
在大明,秀才身份就已初步迈入“士”这个阶层,虽然只是最低等的功名,但在民间也不容小觑。
按大明的律法,秀才就已经享有初步的特权。例如:见官不败,享受徭役减免。在这个时代,也只有秀才才能名正言顺的开办私塾(秀才相当于教师资格证)。
虽然秀才还没有免税的权利,但秀才家中若是有足够的田地,一般日子都还过的不错。
毕竟没有徭役,本身就省了好多的费用(明朝的农税中,徭役占比可不是小数),再加上有秀才功名在身,收税的差役也不敢盘剥太甚。
不说别的,一旦秀才以有辱斯文这个罪名投诉,任何县令都会偏向秀才几分。毕竟秀才与县令也算是同等阶层的人,县令若不维护,任由他被差役欺凌,传扬出去,那这位县令的名声也就坏了。
秀才即便犯法,县令也必须先上报,请学政革除他的秀才功名才能再行问罪。
嘿嘿,秀才虽是最初级的公务员,可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踩得。
“别人何敢杖责?当然是本县县尊。”黄秀才苦笑一声。
“他革了你的功名了?”徐光启脸色阴了下来。
“这倒没有。”
“那他怎么敢杖责与你?”徐光启勃然大怒,愤然站起身来。
看到徐光启震怒的表现,朱由检心中也是一震。
士人的传统还真是强大啊!
徐光启应该算是大明最开明的官员吧?
可徐光启怒的却不是黄秀才挨打的罪名合不合理(毕竟黄秀才还没说),徐光启怒的是,黄秀才作为秀才竟然会挨打?
从这里就能看出,在这个时代,士人阶层都会自觉的保护士人的利益。徐光启现在的表现,就是最好的例子。
徐光启至今都没有问,黄秀才到底是因什么罪名而受的杖责。在他看来,无论什么罪名,在没有革除黄秀才的秀才功名前,县令都不该杖责与他。
“先生息怒,”黄秀才倒是十分平静,“先生息怒,学生挨打倒也怨不得县尊,都怪学生自不量力。”
听黄秀才这么说,徐光启才怒容稍收,慢慢坐下。
徐光启边坐还边说:“无论如何,他也不该把你打成这样。这也太有辱斯文了。”
“先生息怒。此事都怨学生自不量力,挨打也是活该。谁让学生接了粮长这个差事呢!”黄秀才自嘲的说道。
“你接了粮长?”徐光启倒吸一口凉气,“你好大的胆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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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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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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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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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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