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接下了。
两人关系又缓和下来,虽然蔺伯钦还是冷冷淡淡的,至少没有随时呵斥她。
即便楚姮到现在也不明白,蔺伯钦当初干嘛生气。
七月流火,天气逐渐转凉,微风吹过树梢,染红几片枫叶。
楚姮整日待在蔺府,人快闲的发霉,便跟溪暮和濯碧两个学做糕点。这日做了不少桂花糕,她自个儿又吃不完,便想着给苏钰送一些。
主仆三人挎着红漆盒,往李仲毅家走去。
还没到北墙根儿,就在一条巷口见到苏钰,他穿了件宝蓝色的交领,满头大汗的与一个小姑娘蹴鞠。
“苏钰!”
楚姮叫了他一声。
苏钰立时回头,脚上没接住藤球,骨碌碌的滚到墙边。
“夫人!”他惊喜的跑上前,又对着溪暮和濯碧点头,“两位姐姐好,你们是过来找我吗?”
溪暮将手里的漆盒扬了扬,笑道:“是呀,夫人做了好多桂花糕,给你送些来。”苏钰高兴至极,转身朝他身后的小伙伴招了招手:“谢彤彤!快过来!”
扎着丫髻的小女孩不过十岁,穿着红色绣福字的对襟小衣,眼睛黑白分明,只是看起来有些怯生生。
她微微上前两步,站在苏钰身后。
苏钰扭头问楚姮,眨眨眼:“夫人,彤彤是我认识的好朋友,我能把桂花糕分给她吗?”
“当然啦。”楚姮摸了摸他脑袋。
她看向谢彤彤,从漆盒里拿出一块桂花糕,甜甜一笑:“彤彤,吃吗?很好吃的!”她放了超多糖,怎会不好吃呢!
谢彤彤有些犹豫,但看着楚姮的笑容,她的戒心逐渐放下,伸出小手,接过桂花糕,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楚姮眼怀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
谢彤彤边吃边点头,声如蚊呐:“……谢谢夫人。”
“不客气。”楚姮摆了摆手,笑道,“待以后我做了其它的糕点,全拿给你和苏钰吃。”
小孩子的心房总是特别容易打开,再加上楚姮长得十分富有亲和力,谢彤彤捧着桂花糕,点了点头,眼里盛满笑意。
楚姮反正闲着没事,就看苏钰和谢彤彤两个玩儿蹴鞠。有时候看得兴起,便拉着溪暮和濯碧加入进来。溪暮濯碧两个年纪本就不大,一开始还很拘谨,后来也越玩越开。苏钰将球传给楚姮,楚姮有意炫技,一会儿膝顶,一会儿双腿齐飞,一会儿又单足停鞠,跃起后勾,看得谢彤彤苏钰几人啧啧称奇。
“夫人好厉害!”谢彤彤啪啪的鼓掌,眼睛睁的老大。
苏钰知楚姮根底,颇为自豪的挺了挺胸:“夫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楚姮将球传给他,笑道:“以后教你们,你们也能这么厉害。”
两个小孩儿对视一眼,嘴巴都快列到耳朵后面。楚姮又拿出桂花糕分给他们,便在此时,巷口有人喊道:“谢彤彤!”
楚姮几人同时回头,便见一名荆钗布裙的女子,正有些讶然的看着他们。
谢彤彤反应过来,忙奔上前,拉住女子的手:“阿姐!”她比划着跟女子说了什么,便拉到楚姮身边,介绍道:“夫人,这是我阿姐。阿姐,这位是县夫人。”
女子脸上表情更是惊愕,她看了眼谢彤彤手里的桂花糕,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原来是县令夫人,我妹妹顽皮,让你见笑了。”
楚姮爽朗的笑了笑:“叫我四娘便可。”
女子忙道:“我、我叫谢落英。”
谢彤彤见状,捂着嘴哈哈笑起来。她和楚姮玩了这么久的蹴鞠,已经混熟,便道:“夫人,我阿姐嘴巴最笨了。”
“彤彤!”谢落英脸红了红。
这谢落英不算标准的美人,但柳叶眉长,一双丹凤眼斜飞,长得颇为英气。
楚姮心生好感,便道:“一看谢姑娘,便是嘴笨心善之人。”
谢落英没想到楚姮会夸她,她又惊又喜,道:“夫人不仅心善,还……还长得好,跟天上的天仙似得。”她倒是实话实说,一开始见到楚姮,她就在想,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迟疑片刻,她起了个话头,道:“话说蔺大人前段时间重审十里湾朱家旧案,破案如神,当真是在世青天。”
“没有没有,他身为清远县的父母官,这些便是他的分内之事。”楚姮附和道。
谢落英点了点头:“蔺大人为官清廉,正值奉公,乃我们百姓大幸。不过那魏高……嗯不对,应该叫他钱高。钱高竟然是真凶,还真令人意想不到,夫人可否与我详细说说?他为何要杀朱家六口?”
“这个还得从我们去十里湾那日说起。当天本来是不欲逗留的,可没想到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道炸雷好巧不巧正好劈开了朱家坟墓……”
两人都没有心机,一问一答,交谈之间不一会儿就熟稔起来。
谢落英听完,感慨道:“这钱高伤天害理,落得这个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是啊。”楚姮叹道,“所以说冥冥中自有天定,否则那雷怎会恰好劈开朱成业的坟墓?”
苏钰和谢彤彤在旁吃桂花糕,听到这话,不禁争论道:“你看,我就说世上有鬼吧!若不是有鬼,怎么会劈开坟墓,发现真相?”
苏钰知道楚姮怕鬼,忙道:“彤彤,别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鬼?”
“没有鬼,那也有妖怪!”谢彤彤站起身,“食肺狗你总听说过吧?”
苏钰张了张嘴,“唔”了一声:“到底也没人见过食肺狗,只是传说罢了。”谢彤彤才不信,她叉着腰,哼道:“食肺狗食肺狗,吃人心肺吃人手,没有谁能抓住它,长着翅膀会飞走!”
楚姮听到这编出来的歌谣有些讶异,她还是头次听到这些,问:“食肺狗?那是什么东西?”
谢落英解释道:“夫人才嫁来不久,怕是没有听说过。这食肺狗是咱们望州用来专吓小孩儿的,传言说食肺狗长一对老鹰翅膀,狗脸蛇身,满嘴獠牙。哪家的小孩儿不听话,就会被食肺狗吃掉心,吃掉肺,吃掉双手。”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我小时候也被父母这般吓过,愣是一整晚都没睡着。”
“原来如此。”楚姮微微一笑,“我家乡也有熊婆婆这种吓小孩儿的故事,说是小孩儿不听话,熊婆婆就会把他偷走吃掉。”
说到此处,楚姮和谢落英都笑起来。
苏钰和谢彤彤又在玩蹴鞠,便让楚姮和谢落英也加入,一行人在巷子口玩了半晌,都累的大汗淋漓。
谢落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向楚姮,直言道:“没想到夫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楚姮摆了摆手,她方才跳来跳去也热的够呛,只笑道:“我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谢姑娘要是无聊,也可随时来蔺府做客。”说着,她便将漆盒递给她,“这里还有不少桂花糕,你都拿去给彤彤吃吧。”
“这、这怎么好……”
“快收下吧。”楚姮扬了扬,示意她拿着。
谢落英推辞不过,双手在裙摆上擦了又擦,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多谢夫人。”
天色渐暗,一群人在此分别。
谢落英带着谢彤彤回家,楚姮便准备将苏钰送回李家。
李仲毅出去卖货了,家中只有两个仆人和梁秀云,苏钰抬手敲了敲门,却是梁秀云来开的。
她见到楚姮,瞳孔一缩,连续退了多步,仍然害怕畏惧。
苏钰有些抱歉的看向楚姮:“夫人,自从那次你为了救我,伤了我娘,她始终这样,无论我说了多少次,她都没有改变。”天知道他多希望梁秀云能接纳楚姮,可梁秀云的举动,让他一个小孩儿束手无策。
楚姮倒没什么,反正梁秀云不可能到处跟人说她会武功,更不会去找霍鞅来缉拿她。
她要畏惧也好胆怯也罢,都不是楚姮应该关心的事。
“没关系,你照顾好她就行。”楚姮拍了拍苏钰的肩膀,叮嘱道。
苏钰点了点头,对楚姮告别。
楚姮与溪暮濯碧往回走。
途中,路过县衙,濯碧询问道:“夫人,要进去看看蔺大人吗?”
楚姮皱了皱眉,摇头道:“不了。”
这些天两人交集不多,蔺伯钦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楚姮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维持着。
蔺伯钦对她到底有些疏远,她算是明白了,于是不想碰一鼻子灰。万一不小心又把他惹生气,她还懒得哄呢。ωωω.χΙυΜЬ.Cǒm
濯碧自然不知道楚姮的想法,她还以为两人又在闹矛盾,只好微微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溪暮看了看手里的漆盒,问道:“夫人,家中的糖快吃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去买点儿?”
“还是买蔗糖?”
“不不不,我们做云片糕,要用蜂蜜。”
濯碧对此不赞同的说:“虽然做出来味道会好些,但蜂蜜太贵了。我前天还看杂货铺里卖的一两银子半壶。”
楚姮对这些物价没有概念,她思索了片刻,觉得还是自己学做糕点重要些。
于是摸了摸衣服夹层里的银票,道:“明日我去买,你们只管怎么教我就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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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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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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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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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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