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氤氲,罡风猎猎,巍峨险峰之间,白发如银雪,一身玄衣的道者负手立于山巅,对天发出萧索叹息。
长叹之后,袁天罡举目苍穹,目光似燃起贯穿三界的幽暗火焰,就看见天地之间阵阵肃杀之气弥漫,大地上升起刀兵烈火,在世间每一个角落蔓延。
无穷无尽的戾气,煞气,劫气汇聚成铺天盖地的杀机,形成如有实质般的血红天幕罩落中原大地,波及域外诸国。
大地之上,龙蛇并起,张牙舞爪,厮杀咆哮,互相吞噬壮大,或化成狰狞大蟒,或化成长蛟搏击长空……却有风云啸聚而起,化作千万刀剑,横贯九州大地,立将所有龙蛇蛟蟒斩落!
在那关中之地,八百里秦川之上,一道赤气冲天飞起,大放光芒,突地一声厉吼,竟化成了一条赤蛟,凶猛彪悍无比,撕风裂云!
更为向北的大草原上,亦有一股股异常之气飞出,化成了一条条大蛇,大蟒,大蛟!
其色黝黑如墨,充斥着凶戾残暴的意味。
轰隆!
草原上最后升起的是一道充塞天地的黑气,凶厉杀机搅动星斗,摇身一变,成了一条遍布漆黑鳞片,双目赤红如血的黑龙,摆动龙尾,龙目内射出骇人杀机,仰天怒吼!
咔嚓!
整个天地都像是晃动了一下,就见得苍穹下坠,日月黯淡,无数火焰自天穹降下,一只闪烁着无尽光辉的大手,不知几千几万里之大,缓慢却又坚定的朝着那些龙蛇辗压下去……
“哗啦啦!”
袁天罡身形剧烈晃动了一下,脚下山石砂土不住滚落,他双眼针扎般的剧痛涌去,一切幻化异象烟消云散。
袁天罡眼皮颤抖着,缓缓闭合,却有两行血泪慢慢滴落。
“我看见了大地起刀兵,我看见了天火降世间,红尘万丈尽是血海滔滔,我看见了这千年以来最为灿烂的一战……只是,这一战之后,也不知这世上友人复余几何?敌人又存几许?”
一条建于秦汉之际,今已破败不堪,荒草遍布的古道上,一人羽衣高冠,震袖而飞,每一步跨出都有九丈九,不多不少,似乎在以双脚为尺,丈量大地。
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羽衣高冠的道者越行越疾,身边仿佛刮起了狂风,有嗡嗡闷雷之音迸出,他每踏一步就像是踏在一颗星斗上,星斗忽明忽暗,晦灭不定。
忽然之间,风雷倏止,羽衣高冠的年轻道者喃喃轻语:“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他那向来智慧的双眸中,此刻竟生出了些许怔忪,踟蹰,犹豫之色:“天意莫测,我这试探天意之举,究竟是对是错?”
北据邙山,南对伊阙,洛水贯都,有河汉之象,是为东都洛阳。
即使隋廷摇摇欲坠,隋帝杨广政令不出大兴,洛阳近年来数次遭受李密瓦岗寨大军围攻,然而在这乱世之中,洛阳城内却依然是繁华喧嚣,一派热闹昌盛的气象。
城内河流密布,水道交织,桥梁林立,这座石拱桥却非名桥,青石斑驳,台阶上长满青苔,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浸染。
石桥上坐着一位头戴斗笠的青袍老人,老人身侧架着钓具,似乎正在享受着垂钓之趣,只是他身形闲适慵懒,不时垂头晃脑,仿佛已经安然入眠。
脚步声陡地传来。
一条如天神般魁梧,威严的大汉大踏步迈上石桥,此人背插月狼矛,手臂颀长,手掌宽大有力,似乎能一掌将天下间任何人,任何事物握在手心,他双目锐如鹰隼,燃烧着赤金之色,仿佛一蓬挥发着惊人热量的火焰。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人敢与他对视,像是只要被他注目一眼,就会被直接化为灰烬般。
大汉的声音更有一种挥斥风云,激荡雷霆的魔力,凝目青袍老人片刻,淡淡道:“自当年一战后,我与宁兄该有四十二年未见了!今日得见宁兄风采犹胜往昔,毕玄不胜之喜。”
“啵!”
桥下湖面掀起涟漪,宁道奇像是自酣睡中苏醒过来,双眼显露出顽童般天真诚挚之色,愉快道:“哈!鱼儿上钩了。”
就见他轻轻一提鱼竿,渔线微微晃动了一下,一条长三尺许的大鱼跃破湖面,“嗖”的窜到了半空中。
这条白鳞大鱼恍如未曾察觉已经脱离了湖水,在半空中欢畅的游动,嬉戏着,抖动着鱼鳍,鱼尾,甚至发出了“哗哗”的流水声,似乎这片空间都与桥下湖水连成了一域。
白鳞大鱼畅游片刻,又一个猛子朝下扎去,复归入江河之中。
这时候,一艘乌篷船自上游缓缓漂泊而下,船首侧身站着一名负剑中年男子,一把柔和的嗓音飘出:“宁兄这一着无形无迹,不拘泥世间变化。深得道法自然,万物和谐之妙趣,足见宁兄‘散手八扑’造诣更进一层,可喜可贺!”
只见负剑中年慢慢转过身来,将真容露于人前。
他有一张窄长得异乎寻常的脸孔,五官可谓无一不是缺点,当这些充满缺点的五官全挤在一堆时,令他额头倍显凸出,下颔外兜得仿似累赘,弯曲曲折的鼻梁不合比例的高耸巨大,也凸显出他的双目和嘴巴更显细小!m.χIùmЬ.CǒM
单以外貌而论,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怪异的集合体,胆子小点的人看了他第一眼,只怕就绝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只是配合着他那一股遗世独立,宁静安详,超然于物外的气质,立即让人忽略了他外貌上的缺陷。
毕玄双目泛起赤红异芒,哈哈大笑道:“傅兄终于也到了,我等三人并称于世数十年,今日竟是首次三人俱在现场,可惜如今另有大敌,否则我毕玄倒真想向二位讨教一番,论出一个高下之分。”
三大宗师名震当代,威名响彻中原域外,一是中原第一高手,一是高丽奕剑大师,一是突厥保护神,三足鼎立,难分伯仲。
有关于这三大宗师之间孰强孰弱,一直是过去几十年武林中最教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无数武人争执不休,对此悬念充满了好奇。
宁道奇悠悠叹了口气:“我等三人纵然分出了胜负高低,到了如今之天下,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毕玄大笑道:“所谓‘意义’在我而言全是废话,我毕玄从来只尊奉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大草原上的道理就是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就有理,强者占有一切!”
“我之所以应约而来,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正邪之分,又或天下苍生,只是为了迎战最强的敌人!倘若那位大隋国师真能令我毕玄心服口服,即便他要夺取天下又如何?”
“生命何物?”傅采林举目望天,悠然道:“生命的真谛是否在那青天白云之上,是否在这船下流水之中,是否隐藏在人心之中?我不知道!这许多年来,傅某苦苦探寻着生命的奥秘,了解得越多,却愈发感觉到茫然无措,感觉我等人类的渺小,也许在这即将到来的一战中,我或许能够得到一些启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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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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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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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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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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