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哥,你给我交个底,你是不是游无魂?”
“不是,”曹光远立即摇头,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顿时浮出几分怒色,怒道:“你在诈我?!”
很简单,如果自己不是员,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游无魂这个名字,正确的回答应该是:游无魂是谁?
耿朝忠呵呵一笑,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又低声说道:
“您说的没错,我是在诈您。可是,我只有好心,没有恶意。如果您知道这个名字,说明您在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太远了。我现在很怀疑,当初您在海龙号上跟我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后来试图把我送进黄埔,这一切,都与这有关。”
“你怀疑我是?”曹光远的脸上怒气更盛。
“曹大哥,”耿朝忠脸上平静的像一潭清泉,“我不关心您是不是,我也不想知道。我关心的是,这次您能不能逃过一劫。”
曹光远长出了一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他摇着头低声说道:“我真不是,我只是年轻的时候看过几本马克思主义书籍。再说了,这算什么?!先总理联俄联共的时候,谁没看过几本的书?”
看到曹光远语气激动,耿朝忠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说过了,我不关心,员也是人,也是中国人,”耿朝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诚恳,“我对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什么主义都不信,我只相信您!”
“好!”
曹光远重重的点了点头,重重的拍了拍耿朝忠的肩膀,而耿朝忠则同样伸出手,按在了放在自己肩头的曹光远手上。
“不过,这次的事情,我无论如何必须要给戴老板一个交待,您那个情人沐幼安,我必须抓,还有,您必须提出确切的证据,表明您对沐幼安的身份绝不知情,并且和沐幼安无任何关系!”
“不可能!”曹光远的脸色突然难看起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动小沐,无论是谁!”
“曹大哥!”耿朝忠的语气也激动起来,“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
“值!”曹光远坚定的回答。
“你疯了!”耿朝忠无奈的摇着头,粗重的喘了几口气之后,才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曹光远说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曹大哥,以你的阅历和地位,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你确定,要把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都赌在一个女人身上?!你以为,找不到证据,特务处就不敢动您?
告诉你,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特务处有尚方宝剑!
校长都说了:攘外必先安内!这是国策,是大局,您别以为,现在抓共党还跟前几年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还没听说吗?江西六十三军的孙副军长因为通共,已经被关进了老虎桥,以后这种事情还会有更多!
再说,您在广州的妻子儿女,您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将来?”
曹光远的额头有汗珠落下,他以前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是他自恃自己的身份,认为没有明确的证据,绝对不会对自己这个身居高位政保处长动手,但现在耿朝忠的话如此犀利,他已经不再肯定这一点。
毕竟,自己的政保处可不是校长嫡系,校长二次下野后再次上台,已经摆明了要特务治国,自己背靠的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林森,现在林森能不能保住自己,还真是两说的事情!
“等等,等等,让我缓缓,”曹光远伸手理了理头顶稀疏的毛发,让自己略微平静了一些,“你说说看,你们抓到了沐幼安什么证据?”
“哎呀我的好大哥!”耿朝忠这回是真急了,“您在党调处呆过,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您都忘了吗?!曹大哥,您就别在证据上动脑筋了!我看,您是在政保处待久了,真以为党国是依法治国了!”
曹光远无语,他突然发现,耿朝忠在政治上看的比自己透多了,什么证据之类的,那是在碰到地位相当和形势需要的时候才有用,一旦碰上运动时期——比如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四一二时期”和现在“攘外必先安内”的特殊时期,那东西就是个屁!
不,连屁都不如,至少屁还能听个响,证据,别人看都不会看!
“那你说,怎么办?”
曹光远是真无奈了,不过他明白,既然耿朝忠能来给自己报信,那就说明他还是那个小耿,他的心里还有自己这个曹大哥。既然如此,先听听他的意见也不错。xiumb.com
旁边的耿朝忠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费尽唇舌,终于让曹光远接受了沐幼安可能被抓的这个基本前提,有了这个前提,以后的计划就好谈。
否则,抓人这一步曹光远就不配合,或者干脆让沐幼安跑了,那自己怎么办?
“我知道,您舍不得那个沐小姐,但人,我们特务处已经盯了好几个月了,证据,也有一些,不抓是不可能的,”耿朝忠一边说话,一边看着曹光远的脸色,“但抓了她,不代表她就必须死,只要她承认自己是,我可以在几日后就把她救出来”
“不行!”曹光远打断了耿朝忠的话,“让小沐主动承认自己是,绝对不行!更何况,你还要把她关进特务处审讯室,那更加不可以!”
“曹大哥,放心,我绝对会保证沐小姐的安全,这点,我可以向您保证!”耿朝忠举手发誓道。
“你没法保证!”曹光远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耿朝忠,脸上露出了几分怀疑之色,阴森森的说道:
“小耿,你老实讲,你是不是想拿沐幼安立功,又怕我以后找你算账,才想出了这么一出?”
“放屁!”
耿朝忠也是怒了,曹光远这么说,分明是怀疑自己目的不纯,更进一步的,是怀疑自己卖友求荣!
“如果我想要卖友求荣,根本不会来找你,直接把你俩串成一串,让你们做个同命鸳鸯!”耿朝忠冷笑着看着曹光远,“还有,我会怕你?我耿朝忠长这么大,就没有怕过谁!”
耿朝忠一发怒,曹光远反倒愣住了,他呆在那里,很快想明白,如果耿朝忠真的是不讲情义,直接把人抓起来就完事了,他不露面,自己也根本不知道方途就是耿朝忠,又怕什么报复?
一旁的耿朝忠也在努力压抑着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不方便泄露身份,只要亮出自己的秘密身份,沐幼安那边一定会拼死保护自己,又何必来找到曹光远?
自己这么做,一是因为向沐幼安表明身份不仅不符合纪律要求,还必须要得到南飞那边的同意和证明,更是因为,他自己也不能确保,沐幼安被抓到后,会不会供出自己,所以才找到了曹光远,通过他来说服沐幼安。
这样,即使沐幼安被捕了,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详细情况,自己也不虞有暴露的风险。
但曹光远不仅死不松口,还开始怀疑自己的目的,那自己又是何苦来哉!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耿朝忠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更平静,他低声说道:
“曹大哥,你怎么就想不通呢?我不想让沐小姐死,更不想让你死,我这次的目的,就是一举洗清你的嫌疑,同时保护好我在特务处的地位!”
这番话一说出口,耿朝忠突然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一个口误,虽然迅速做出了改正,但那边曹光远的眼睛却突然一亮,他静静的盯着耿朝忠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开口道:
“你想要保护好现在的身份,意思是你还有别的身份了?”
“狗屁,我说的是地位!”耿朝忠怒道。
“就算你说的是地位吧!”曹光远目光闪烁的看着耿朝忠,也不知道脑子里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才又开口道:
“好,我可以按你的说的告诉小沐,但营救小沐的事情,只能由我来做!”
“不行,你政保处的人我不放心,”谈到这里,耿朝忠也少了几分顾忌,“我手头还有别的人手,放心,我一定会把沐小姐完整无缺的给你带出来!”
“好!”曹光远这次答应的异常爽快。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把整个计划完整的告诉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行,”耿朝忠也痛快的答应下来,“不过曹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无论风云如何变幻,我还是以前的那个小耿,如果您再怀疑我的为人,那我们从此就一拍两散!”
与曹光远的谈话足足进行了两个小时,耿朝忠才离开了那辆轿车,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漆黑的卧室里,耿朝忠盯着天花板,仔细的回想着今天晚上的这场谈话。
曹光远的态度变化,是从自己的那个口误开始。
自从那个口误后,曹光远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抵触情绪,突然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很不正常。
即使沐幼安真的是曹光远最心爱的人,一个年近四十的老牌资深特务,前面表现出来的东西,也有点显得过于情绪化了,按照自己对曹光远的了解,他应该不是一个这么感情用事的人。
除非,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象,而这个用情至深的假象,掩盖的是他另外一个想极力隐藏的东西。
游无魂!
耿朝忠的眼睛猛地一亮!
难道,曹光远真的是那个游无魂?!
漆黑的雨夜,矮胖的身影,广州口音,从广州到南京,这一切都和陈恭树之前调查的游无魂完全吻合。
陈恭树的能力,耿朝忠很明白,他把目光放在曹光远的身上,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而困扰当时陈恭树最大的问题,是曹光远的身份——南京政保处处长的身份,让刚刚成立的复兴社特务处实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但这并不代表陈恭树的判断是错误的。
相反,如果曹光远是游无魂,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独立于上海党组织的系统,历经数次磨难却丝毫无损的南京党委,还有就是,玉真的动向!
玉真被上海中央选调到苏联留学,这件事耿朝忠是知道的,从现在中央的形势来看,从苏联留学回来的博古等人已经开始掌控大权,这种形势下,玉真的身份不会太低,至少,也是华东局或者上海地下党跟南京地下党的一个重要联络人。
她来南京找沐幼安,那说明沐幼安是一定能跟南京地下党的最高负责人“游无魂”取得联系的。
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的目标只能是曹光远!
老曹啊老曹,你到底是曹光远,自己眼中的那个辛亥老革命党,还是游无魂,这个一直潜伏在南京的地下党最高负责人?
耿朝忠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这一切的迷雾,最终将会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彻底揭开。
事情,会超乎自己的想象吗?
ps:后面这段是废稿,后面写了不少,但唯恐前后冲突,明天改好了换上。
“但,”戴雨农话锋一转,“我身为特务处主官,自然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我戴某用人,不问亲疏远近,只问是否效忠领袖,能力是否佼然众人,
为党国服务,为领袖服务,求上进是人之常情,即使是我,同样不能免俗。”
192年4月1日,戴笠的特务处成立,一个月以后,戴笠就开办了他的第一个特务训练班“洪公祠特训班”。
按:蒋介石靠黄埔起家,戴笠处处学他的“校长”,最重视学生,其实就是对自己班底的培养。事实证明,后来军统的骨干,不是黄埔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特务训练班出来的。
“洪公祠特训班”对外名称叫“参谋本部特务警员训练班”,因设在洪公祠,后来人们称之为“洪公祠特训班”。
“洪公祠特训班”一共举办了三期,每一期半年。第一期于192年5月开班,这是军统特务训练的开始,在军统林林总总的特训班中很有代表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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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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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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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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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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